謝淵在霧汀的家, 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洋樓,客廳格外通透, 家居裝飾的風格相當簡約。★😝 6❾Ⓢ𝔥𝔲x.ᶜoᵐ 🍬🐙看得出來, 擺放的物件都極有品味。
謝淵穿著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居家休閒,和平日裡西裝革履的風格截然不同, 氣質柔和了很多。
他帶著姜雨四處參觀房間, 同時打開了唱片機,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謝叔叔, 你的家真的很好啊, 又大又漂亮。」
「你喜歡就好。」謝淵帶著她來到書房, 指著一整面落地書架道:「書架上有很多關於芭蕾的典藏和書籍, 你可以隨意翻看, 我去廚房準備年夜飯了。」
「謝叔叔,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在家裡,你不用做這些。」
謝淵離開之後, 姜雨翻看著書上那些厚厚的書籍。她發現這些書都泛黃陳舊了, 但是卻被保存得很好。
姜雨隨手翻開一本《浪漫派芭蕾源起》的英文書籍, 看翻了幾頁, 發現裡面密密麻麻地勾畫著筆記, 還有娟秀的字跡在角落作了註解, 看起來像女孩的筆記。
姜雨又翻了幾頁, 看到一張陳舊的照片,照片裡的一對情侶站在鐵軌上,遠處是墨色的蒼山。
女孩穿著可愛的背帶褲, 扎著馬尾辮, 抱著男人的腰,仿佛是要去親他的臉。而男人表情很嚴肅,看著鏡頭,端端正正地拍照片。
姜雨認出來,照片裡的女孩是步檀嫣,而這男人,就是年輕時候的謝淵。
他們兩人曾經真的是感情很要好的男女朋友啊。
看著他們甜蜜幸福的模樣,姜雨心裡也覺得很溫暖,同時有些傷感。
怎麼就天人永隔了呢。
......
廚房裡,謝淵拿著鍋鏟,翻炒著鍋里的蒜苔肉。
姜漫依抱著手臂,倚在門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謝總還會做飯?」
「我以前開過大排檔。」謝淵平靜地說:「廚藝還不錯,等會兒你和小雨可以嘗嘗。」
姜漫依翻了大白眼:「看來今天真是有備而來,知道我女兒是個大吃貨,你想靠吃的誘惑她啊。」
「你不要總是陰謀論。」謝淵偏頭,說道:「我只想對我女兒好。」
姜漫依趕緊將腦袋探出廚房,確定姜雨不在外面之後,關上了門,警告他道:「我勸你不要胡說,她不是你的女兒,是我的!」
「我都查清楚了。」謝淵試喝了喝砂鍋里的湯,平靜地說:「但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把她養大,我感激你,也尊重你。」
姜漫依咬了咬牙,怒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說她是你的女兒,嫣嫣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她生孩子的時候,你連個鬼影都沒有。她走之前最絕望的那兩年,你也不在她身邊,你現在回來要女兒,我告訴你,不可能!」
謝淵放下了手裡的湯勺,斂著眸子,沉聲道:「我坐過牢。」
姜漫依頓了頓,沒有說話。
「你現在看起來,我是很光鮮,有公司,有資產,還有很大的房子。但是我遇到阿檀的那兩年,是我人生的最低谷,剛從監獄出來。在最壞的時期,遇到最好的女孩,自卑是真的。」
那時候他一無所有,擔心坐牢的履歷影響好友的公司,最終選擇離開白手起家,自己創業。
他在步檀嫣所在的大學后街開了一家大排檔餐廳,一邊掙錢,一邊攻讀成人自考。
那時候的步檀嫣,是學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她會跳芭蕾,每年晚會都有她翩然起舞的身影,也有好多男孩喜歡她。
謝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樣一個女孩,竟然會注意到他。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來他的大排檔吃飯,穿著白t破洞牛仔褲,點一碗小炒飯,端著碗站在他身邊,一邊吃,一邊和他聊天,撩撥他。
誰能想到,北城大學的「白天鵝」,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校花,像個小太妹一樣,只要一有空就來他的店裡白吃白喝。
她不介意他坐過牢,也不介意他一無所有,更不介意他糟糕透頂的脾氣。
後來,在某個跨年夜裡,「白天鵝」參加完某個高端晚宴之後,穿著白色的舞裙,竟然一路頂著風雪,跑到了他的出租屋裡,只為了跟他說一聲:「新年好。」
逼仄寒冷的出租屋裡,當謝淵打開門,看到那隻鬢間染了雪花的「白天鵝」一躍而起,跳到他身上,用力抱住他。
她在他耳邊不住地傾訴著:「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我的身體,我的心,我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在喜歡你。」
那一刻的謝淵,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放棄了抵抗。
他再也沒有辦法拒絕,拒絕這個女孩熱忱的真心和那麼多那麼多的喜歡。
那是個很瘋狂的夜晚,出租屋沒有暖氣,謝淵換了最乾淨的床單。
他們喝了很多酒,彼此燃燒到了極致。
「後來我南下做生意,白手起家,努力想要配得上她。可是她跟我說,無論我怎麼樣努力,我們都不可能得到父母的同意,除非她摘下中國第一個、也是唯一的queen的芭蕾舞者桂冠。」
姜漫依嘆了一口氣:「你卻錯過她了。」
「我們約好了,一起努力,我努力掙錢,她努力跳舞,等我回來的那一天,她要給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謝淵沉痛地閉上了眼睛,即便是時隔多年,再談及少年時的戀人,仍舊是那樣的悲慟:「我沒有等到她的驚喜,再也沒有了。」
^.^,
姜漫依知道那個驚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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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檀嫣瞞著全世界,給他生了一個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兒啊!
離開時,步檀嫣將女兒託付給了姜漫依,無論他現在如何自責,姜漫依都不可能把女兒還給他。
「如果你想要認回女兒,這件事勢必會捅出來。」姜漫依沉聲說道:「步家也會知道,步檀嫣生了一個女兒,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這麼多年,芭蕾舞壇的queen之位,除了步檀嫣,還沒有人拿下過...」
「你怕他們帶走小雨。」謝淵冷笑:「不可能,除非我死。」
姜漫依知道,而今的謝淵,再不是當年步檀嫣口中的窮小子了。
憑他一己之力,足以與步家抗衡,但是...
姜漫依卻做不到,步家如果要把女兒要回去,姜漫依根本阻止不了,就像她阻止不了謝淵一樣。
謝淵和步家不一樣,謝淵對姜雨有很深的感情,正因如此,他才不會強行帶走她。
這也是為什麼姜漫依勉強同意讓他們接觸,沒有強硬地阻止。
......
就在這時,姜雨推開廚房門,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們:「你們倆,在廚房裡關了門聊什麼呢?」
姜漫依立刻說道:「你謝叔叔廚藝好,我讓他教我做飯。」
「是嗎。」姜雨笑嘻嘻地說:「那也不用關門嘛。」
姜漫依知道姜雨是誤會了什麼,趕緊將她推出去,避免尷尬。
「別胡說八道,我跟謝淵什麼都沒有。」
「我說了你們有什麼嗎?」姜雨更添了幾分笑意:「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再胡說,我走了,你和他過年吧,我回去燙點小酒喝,懶得管你。」
「別別別,你走了我留下來多尷尬。」
母女倆陽台邊說話之際,謝淵已經將豐盛的飯菜端上了桌:「開飯了。」
姜雨走過去,看到桌上香味誘人的飯菜,驚嘆道:「謝叔叔,你手藝太好了吧!完全看不出,你竟然會做飯!」
平時他都是職場精英、企業高管的樣子,沒想到在家裡竟然還是「家庭煮夫」。
謝淵對女兒的誇獎格外受用,給她盛了一碗豌豆蹄花湯:「先喝湯。」
「啊,這個湯,我不能喝。」姜雨看著上面漂浮的油花花,儘管已經饞得不行了,還是推拒道:「這...真不能喝」
「怎麼不能喝?」
姜漫依悠悠道:「控制飲食是一個芭蕾舞演員的基本素養。」
「長身體的時候,控制什麼飲食。」謝淵臉色沉了沉:「老爸說能喝就能喝。」
「那我就喝一口?」
謝淵又給她重新舀了一碗,化開了湯麵上的油花,全是溶溶的豌豆。
姜雨吹拂著熱氣,正要下嘴,忽然想起什麼,望向謝淵:「謝叔叔,您剛剛說...老爸?」
謝淵微微一驚:「我說了嗎,沒有吧。」
姜雨很確定:「您說了,我聽到了。」
「我...沒有。」
姜雨望向姜曼依:「他說了,對吧?」
姜曼依:「沒說,我沒聽到。」
「誒???」
......
跨年的時候,謝淵和姜曼依去露台邊放禮花和鞭炮。
姜雨一個人拿著手機,偷偷去了書房,給裘厲彈視頻一起跨年。
不過視頻過去之後,很久沒有人接,然後便被掛斷了。
姜雨又發了一個視頻過去,迅速被掛斷。
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一起跨年的嗎。
她給裘厲打電話,這一次裘厲沒有掛斷,而是接起了電話——
「女朋友...」
姜雨聽到他那邊喘息聲有點重,還很喧鬧,於是問道:「怎麼不接視頻?」
「沒有流量了。」他清了清嗓子:「在外面...在看煙花。」
「哦,這樣。」姜雨沒有懷疑:「你出去有穿我送給你的新鞋子嗎?」
「有,穿著。」
「那就好,新年嘛,就要穿新衣服新鞋子呀。」
「嗯。」
「那不掛電話,等倒計時?」
「不掛。」
「你那邊好吵好吵哦,你的聲音都有點變了。」
......
潮濕的巷子盡頭,有小孩在看煙花和炮仗,歡笑聲陣陣,恍如另一個世界。
裘厲背靠著牆坐在地上,面前有一堆殘餘的灰燼,他的臉上有黑色的灰炭痕跡,衣服也有不少燒灼的痕跡,尤其是手臂,燒傷的痕跡特別明顯。
他的懷中,死死地抱著姜雨送給他的那雙aj的運動鞋,運動鞋帶膠的地方被燒黑了,鞋帶也燒沒了,雖然大體外形沒有變化,但是看得出來,已經很難穿了。
裘厲眼睛裡滿是血絲,死死抱著那雙鞋...
深藍的夜空中,煙花一簇簇地炸開,他耳膜鼓譟,太陽穴突突的跳。
電話里,女孩溫柔細軟的聲音傳來:「裘厲,要開始倒數了哦,我們一起呀,十、九、八、七、六...」
裘厲極力壓抑著,和她一起念道:「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要開開心心哦!」
裘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眼神卻很疼很疼:「會的,我們小雨也是...」
「裘厲,你聲音聽起來不太好。」
裘厲低頭親吻了那雙被燒毀的鞋,然後用力擦了一下乾澀的眼睛,說道:「可能是因為男朋友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