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

2024-08-16 06:15:58 作者: 春風榴火
  姜雨一路小跑著, 穿過綠地操場,來到教學大樓, 透過落地窗朝教室里望去。🐉🐸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同學們一直排開, 單手拉著鏡前的扶手,進行下蹲的練習

  白書意正在指導三四個同學們做基礎動作,見姜雨站在窗邊, 讓她趕緊去換衣服, 準備訓練。

  姜雨去更衣間換上了合適訓練的貼身衣服,站在同學的最後排, 加入了他們一起練習。

  站在她前面的溫倫回過頭, 小聲說道:「白老師在指導我們下蹲的動作, 你跟著我做, 就可以了。」

  姜雨感激地向他道謝。

  白書意走到姜雨的身邊, 用教棍輕輕敲了敲她修長的腿, 說道:「雖然芭蕾舞演員看起來腿形很長很瘦,事實上卻相當有力量,我們想把我們的力量在舞台上展現出來, 這就需要你們在下蹲的時候, 儘可能將身體向上提拔。」

  姜雨跟著她的點撥, 嘗試著做到她的要求。

  白書意目光下移, 落到她的腳上, 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以前接受的是什麼訓練, 但在我這裡, 我要求絕對的規範和標準,姜雨,一位腳給我打開。」

  姜雨試了試一位腳, 用這種姿勢, 感覺有些勉強。

  過去姜雨跳舞的時候,會用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進行,雖然並不一定絕對標準,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如果按照白書意的要求來的話,練習的時候,也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如果真的跳舞,也許沒辦法發揮到她的極致。

  儘管覺得不太舒服,但她還是按照白書意的要求,完成了下蹲動作的訓練。

  下課的時候,白書意告知他們:「在我們的集訓結束之後,會給你們一個舞台展示的機會,重新進行abcdef的等級評定。當然,你們進入愛斯梅拉之後,每個學期結束,都會有這樣一個階段性的舞台展示重新分班。所以同學們,為了自己心目中的目標,勤奮練習,好好加油吧。」

  同學們經她鼓勵之後,都紛紛留下來,決心多練習一會兒。

  白書意把溫倫和姜雨帶到了另外一個空教室,對他們開小班進行單獨的教學。

  「溫倫沒什麼問題,姜雨的問題比較大。」白書意毫不諱言地說:「姜雨你跳舞太隨意了。」

  姜雨眨巴著眼睛,看著白書意:「是...不夠規範嗎?」

  「非常不規範。」白書意皺眉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的老師是怎麼教你的,但是在愛斯梅拉,我們要求每一位舞者,都要做到最規範。」

  姜雨遲疑著說:「可是在舞台上,舞者不是應該找到自己最舒適的狀態嗎,這樣才能發揮到自己的極致。」

  「所以你的意思是,專業和規範不重要,自己跳得開心最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

  「按照我說的做,愛斯梅拉不需要問題太多的學生。」

  姜雨發現,白書意老師雖然平日裡很溫和,對她也很好,但是在課堂上是真的嚴厲。

  不是針對她,她對其他同學也是同樣嚴厲,剛剛甚至把一個女生都訓哭了。

  姜雨知道,老師對他們嚴厲是好的。如果只是和稀泥的話,他們永遠的得不到成長。她進愛斯梅拉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跳得更好嗎。


  她按照白書意的要求,完成每一個動作的規範。

  ......

  傍晚時分,是愛斯梅拉的同學們少有的休閒時光,不少女孩都喜歡坐在園區後面的噴泉綠地邊,休息聊天。

  姜雨穿著寬鬆的連帽運動衫,將今天練習過的一段《茶花女》的芭蕾舞選段跳了一遍。

  裘厲坐在地上,嘴角叼著根草莖,迎著夕陽望著她,眼睛稍稍眯了起來——

  「這就是你費盡心機想要進的學校,教給你的?」

  姜雨沒搭理他,繼續做著大踢腿:「男朋友什麼時候對芭蕾舞也有心得了?」

  「每次約會,女朋友不是在練舞,就是在找地方練舞,我怎麼也該專業了。」

  姜雨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那你說說,我哪裡跳的不好。」

  裘厲用衣袖擦了擦她臉上的汗,說道:「沒有以前自然,以前你跳舞的時候,還總對我笑,剛剛都不對我笑。」

  「就這啊,所以我們男朋友評判的標準,就是我對不對你笑?」

  「這很重要。」裘厲捏住她臉上的嘟嘟肉:「不笑,我就覺得不好看。」

  「的確是顧不上。」姜雨推開他的手,沉思著說道:「這幾天,白老師摳了好多動作的細節,要求特別嚴格,讓我必須跳到最規範的狀態。」

  「那這有什麼意思。」

  姜雨兇巴巴掃他一眼,他立刻改口:「那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每個人都跳成一模一樣,就像看機器人跳舞一樣,真可愛。」

  「......」

  「你還是說人話吧。」

  「你以前那種...自由發揮,我看著覺得心情很好。」

  「好像也有道理。」

  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嗓音響了起來:「從專業角度來講,芭蕾舞的確是要求極強的規範性。」

  姜雨回頭,看到溫倫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件寬鬆的休閒白衛衣,跟三兩個朋友道別之後,走到姜雨和裘厲面前:「你剛剛說的不太對,芭蕾舞不像爵士街舞那樣的個人表演,芭蕾是一群人的舞台,如果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個性,那麼舞台是沒有辦法完成的,所以白書意要求的規範性,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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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過來,裘厲臉上的笑意與溫柔,頓時煙消雲散,眸色也沉了下去。

  「我以局外人的眼光來看,我看女朋友的舞,更希望她自己覺得舒服,這樣我才會舒服。如果她自己都跳得不自然,觀眾當然也會覺得彆扭。」

  溫倫聽到「男朋友」這幾個字,目光下意識地打量了裘厲一眼,問姜雨:「他怎麼進來的啊?」

  「他是...來幫我做公共服務的。」

  溫倫輕描淡寫地掃了眼裘厲腳上那雙修補過的鞋子,說道:「你當然是希望她發揮到極致,但是從正常舞台的大局觀來看,還是要維持規範的普遍性才可以,這是我專業的意見。」

  姜雨看出了這兩人之間暗流涌動、針鋒相對,她趕緊對溫倫說道:「我男朋友不懂芭蕾的,門外漢一個。而且很固執,不太容易被說服。」


  溫倫點點頭,正要作罷,卻聽裘厲又道:「那步檀嫣怎麼說?」

  「什麼?」

  裘厲抬起下頜,望著溫倫,平靜地說:「步檀嫣是你們圈子裡公認跳得最好的舞者吧,我把她的演出視頻都看過了,她不是你口中所說的規範的舞蹈,她跳得很隨性,就和小雨以前一樣。」

  裘厲把「步檀嫣」搬出來,不僅僅是溫倫,連姜雨都愣住了。

  過去他一直對芭蕾舞興趣平平,沒想到還去搜過步檀嫣的演出視頻來看,而且還看出心得來了。

  很顯然,她說的每一句話,他看似不在意,其實都有用心去做功課。

  溫倫沉思了片刻,好像也的確找不到說辭來解釋步檀嫣的舞蹈,畢竟...她可是芭蕾舞壇的queen啊,多少年都出不了一個步檀嫣。

  他訕訕道:「你舉的這個例子,不具有普遍性。畢竟,不是誰都能成為步檀嫣。」

  裘厲冷笑了一下,說道:「那真是很不巧,我們家小雨可以做到。」

  姜雨有些不好意思,暗暗地拉了他的手一下。

  沒見當著外人這麼夸自己女朋友的。

  溫倫很得體地笑了一下:「你這麼說,我倒是可以理解了。」

  姜雨連忙道:「你別介意,我男朋友就是有點犟脾氣。」

  「沒事。」溫倫對姜雨說道:「集訓結束之後的舞台展示,我想跟你合作,咱們爭取誰也別掉級,還是繼續當白老師的學生,怎麼樣?」

  「啊,當然好啊。」

  如果她能跟溫倫合作的話,那肯定能達到最好的效果,畢竟溫倫的實力,是目前愛斯梅拉的所有男舞者當中最出眾的一個,而且姜雨擅長的黑天鵝,也需要有「魔王」或「王子」的配合。

  「白天要一起上課,只有晚上有訓練的時間了,我問後勤老師拿到了舞蹈教室的鑰匙,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昂。」

  姜雨看了眼裘厲。

  裘歷沉著臉,擺明了是在吃飛醋。姜雨可能更多還是要顧及到他的感受,拒絕道:「我可能還要陪一下男朋友,不然溫倫同學你找別的女孩搭配...」

  溫倫略略有些失望:「這樣啊,那我找別人吧...」

  話音未落,裘歷冷著臉,生硬地說:「誰他媽要你陪。」

  說完這話,他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起身離開了。

  溫倫無奈地說:「那個...你男朋友脾氣有點大啊。」

  姜雨看著裘歷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

  她當然知道,裘厲這時候選擇離開,是為了給她機會,不想讓她錯過溫倫這個搭檔。

  不過...凶什麼啊。

  這臭脾氣。

  ......

  裘厲回到家,心情一度很糟糕,姜雨給她的簡訊也直接無視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大方過頭了,心裡不斷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姜雨是他的,不可能跟那個小白臉有什麼。

  不要吃醋,不要讓她面子上難堪...

  但...真的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溫倫,想到他打量自己的眼神...裘歷就感覺仿佛有無數條毒蛇盤踞在自己的心頭,無孔不入,直往他心裡最薄弱、最自卑的地方鑽。

  裘厲的背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感覺全身又冰又木,全世界仿佛都開啟了屏蔽模式,聽不到聲音,也感覺不到溫度了。

  他滿腦子...就只剩下溫倫打量自己的那雙眼睛。

  裘厲順手抓起了桌上的刀子,毫不猶豫地刮在了手臂上。

  銳利的刀鋒走過,鮮血冒了出來,順著小臂滴滴答答。

  他驀然間感受到了尖銳的刺痛,這股刺痛一下子將他從麻木的世界,拉回人間...

  會痛。

  任何與姜雨相關的事情,落在他的身上都會有感覺。

  痛苦、歡愉、悲傷...她是他黑白世界裡唯一的一抹彩色。

  裘歷背靠著牆壁,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

  姜雨晚上跳了舞,心裡惴惴不安,於是給裘歷發了簡訊,但是他沒有回她。

  這醋缸肯定又生氣了。

  第二天早上,姜雨特意早起去了餐廳。

  裘厲已然早早過來了,一身白色的工作服,正在清洗待會兒要使用的餐盤。

  姜雨偷摸地溜到他身後,準備趁他不備,嚇唬嚇唬他。

  水流嘩嘩啦啦,姜雨猛地撲倒他身後,大喊一聲——「嘿!」

  裘厲完全不為所動,沒有被嚇到,沒有回頭,像沒聽到似的。

  姜雨撇撇嘴,正要抱怨幾句,忽然看到他挽起袖子的小臂上,多了兩個創可貼。

  她抓起他的手臂,撕開了創可貼。

  兩張創可貼連在一起,下面是一道新鮮的細長創口,一看就是被銳利的刀子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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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深,但是見了血。

  裘厲抽回手,略微皺眉:「你不能溫柔點?疼死了。」

  「你還知道疼!」姜雨激動了起來,抓起他的手臂,激動道:「你看看你手臂,有一塊好皮膚沒有!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了嗎!」

  裘厲的手臂原本應該是很漂亮,他皮膚白,隱隱可見血管的弧線,只是手臂上縱橫著各種自殘後的痕跡,有些淺的看不出來了,剛剛被她撕下創可貼的地方,又滲出了血珠。

  姜雨感覺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仿佛都白費了似的。

  她那樣努力地想讓他變好,可是如果他不改掉傷害自己身體這種惡習,又怎麼可能變好。

  「你這人怎麼回事,明明答應過不自殘的!」

  「你管老子...」

  裘厲抽回手,繼續重新洗盤子,任由冷冰冰的涼水沖淡他手上的血滴。

  「昨天和溫倫練舞,是你讓我去的。」

  「是我...」裘厲面無表情道:「最後無能狂怒的人也是我。」

  「那你讓我怎麼辦,我聽你的也不行,不聽你的也不行。」

  「那就走啊!」


  裘厲明白,自己精神狀態很有問題,他情緒一直不能自控。

  而這樣下去的結果...就是傷害身邊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他都不敢去找自己的母親,不敢讓她看到如此殘破不堪的自己...

  「走啊!」

  姜雨被他吼得往後面退了退,眼角微紅:「真走了你別後悔。」

  「滾!」

  姜雨扔下了準備給他的蓮蓉麵包,轉身離開了。

  裘厲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揉成一團的麵包,心裡驀然一空。

  在姜雨跑出工作間的一轉瞬,他跌跌撞撞衝過去,將她拉回來,抵靠在牆邊,用力抱住——

  「別走,不要走,姐姐。」

  聽到他叫她「姐姐」的那一剎,姜雨的心都要被揉爛了。

  「王八蛋!」

  她用力地掙了幾下,然後任由他滾燙的身體用力地抱著...

  「我錯了。」

  「你知道錯,但你永遠不會改。」姜雨的嗓音帶了哭腔:「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改,我永遠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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