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看到了程槿面上焦急的神色，他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裴昱作勢立馬要坐起來，做出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程槿果然當真了。
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又怎麼樣呢，只要程槿願意留下看他，願意將眼神多分幾分給他。
程槿推門而入的時候，將還在回憶中的裴昱拉出來，他面上含笑，撐著手坐起來就這麼直直的盯著程槿，他衝著程槿微微招手。
「小槿，過來。」
程槿順勢走到裴昱的床邊，裴昱的聲音很輕，卻很溫柔。
「房間收拾好了？」
程槿點了點頭道，「就在你隔壁，晚上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叫我就可以。」
裴昱還未開口應答，程槿便注意到了裴昱身邊的左翼，她從進裴府就沒有見過這個人，可剛才在門外看到了左翼就那樣進了裴昱的房間，兩個人關係也一定很熟絡。
可以自由進入裴昱房間的，裴昱自然信任他，可為什麼不要他在身邊侍奉？
程槿偏頭看向左翼的眼神帶了些疑惑，還未將「沒見過」這種話說出來套他的身份，裴昱便立刻給了左翼一個眼神。
左翼立刻心領神會，他躬身朝裴昱行了一禮，恭敬道：「大人，前院的事情都收拾好了，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只見裴昱閉著眼微微點了點頭，左翼便立刻出去了。
裴昱拽著程槿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大概是察覺到程槿的眼神不一樣，裴昱便出言解釋道：「左翼是前院的管家，每日要向我匯報一下情況，時辰到了之後便去休息了，後院的事情他不管的。」
還沒等程槿說什麼，裴昱便作勢要將已經走過的左翼叫回來。
程槿立馬攔住了，「算了，他一個大男人，又從未涉足後院的事情，又怎麼能照顧好你。」
程槿低著頭，自顧自道：「你是知道我的，雖然跟你學過兩年醫術，可我自小也沒做過什麼照顧人的事情，若是我晚間睡著了，你又想要些是什麼，哪裡痛了，我醒不來，可不就耽誤了嗎？」
裴昱淺笑著搖了搖頭，將程槿鬢角的碎發輕攏到一起。
「不耽誤，只要小槿在，就是好的。」
程槿只能裝作聽不懂裴昱的話，她不知道裴昱現在是不是又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原主的樣子。
她將頭別開，讓裴昱躺了下來。
程槿故作嚴肅道：「你現在是病人，要聽我的話，早點休息，才能好的快些。」
裴昱也並沒推阻，順著程槿的動作順勢躺了下來，他眼裡含笑，就這樣盯著裴昱。
程槿被看的受不了了，直接抬手將裴昱的眼睛覆蓋上，「閉眼，睡。」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裴昱卻沒有一點睡意。
半晌程槿見裴昱再沒有什麼動作，便想將覆在裴昱臉上的手收回來。
裴昱的呼吸均勻的灑在程槿的手心上，被接觸的每一處都發著難以忍受的灼熱，不過是強忍著才沒有動作，可面上早就發著紅，萬幸現在太黑什麼也看不到。
裴昱被程槿用手覆蓋住的臉感受到了程槿小小的顫抖，沒忍住笑出聲。
裴昱道：「是不是累了？」
程槿這才知道裴昱一直沒睡著，迅速將手收了回來。
「當然了，你不睡，我怎麼回去睡？」
「之前你也不這樣啊。」
裴昱並沒有反駁什麼，反倒是順著程槿說他嬌貴的樣子輕輕的動了自己的腦袋。
「小槿講個故事，我很快就能睡著了。」
裴昱的話將程槿的記憶拉到很久很久之前，那個時候程槿不是榮貴妃，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槿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沒那麼複雜的時候。
當時的裴昱還是官場新秀，也不過是七八歲，一向在朝中不結交人的裴昱幾乎找到機會就往程府跑，和程義守高談闊論沒幾句就要說到當時年紀還不大的程槿。
程槿的性格並不受那些京城小姐的歡迎，程晟又每日去練功，沒空陪她玩，她一個人就在程府從這裡跑到那裡，自己一個人也玩的不亦樂乎。
裴昱總是能很巧合的碰到程槿，和她多說上兩句，偏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程槿愛聽感興趣的。
當時的程槿還沒想那麼多，只知道自己多了一位很特別的朋友。
熟絡之後，兩個人的角色就轉換了，程槿閒不住的性格自然是每日都願意貼著裴昱，讓他帶著自己出去玩。
城中的街坊，城外的河邊，每一處的熱鬧，程槿都不曾錯過過京城的每一處幾乎都有兩個人一同走過的身影。
他們幾乎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
當時的程槿最愛躺在空無一人的草地上小寐，身下鋪著裴昱的長袍，身上蓋著裴昱的大氅，呼吸間都是裴昱獨有的味道，陽光恰當的灑在程槿的身上，身旁的裴昱在用新撿來的野花編花環。
說是要午睡，左右翻滾著卻一直不願意睡著，她撐起身子和裴昱撒嬌。
「睡不著，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我還沒聽過你說過自己的事情呢。」
裴昱編花環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輕笑一聲，「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沒意思。」
程槿有些急切的翻身坐了起來，「誰說的，每個人的經歷都是獨一無二的，怎麼會沒意思呢？」
裴昱笑著輕點程槿的額頭，不住的編著手中的花環。
他看著程槿，眼神真誠，卻對著程槿撒了第一個謊。
他三眼兩語將自己的前十幾年的經歷簡單概括。
「太前面的就記不得，記事的時候就被師傅帶著學醫，後來就讀書考官，再後來就遇見你了。」
大概是知道程槿最想知道的是什麼，他笑了笑道，「我從出生後沒見過我父母，我師傅說我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裴昱笑著，明明是玩笑話程槿卻莫名的難過。
程槿湊過去貼近了裴昱，輕拍著裴昱的後背小聲安慰道：「我爹說了，看你格外的喜歡，都把你當成和我哥一樣的兒子了，提議說收你為義子，我娘我哥還有我都很贊同呢。」
裴昱聽了程槿的話，沒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