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難聽,您和兄長從京城回來,大家高興都來不及呢,豈有不歡迎的道理?要我說,實在是嫂嫂和兄長不了解我們禹城的情形,這和京城是沒法比的,遇到災年,哪怕是王府也會缺衣少糧。♨🐚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柳輕言反問他道「如今是災年嗎?」
「這……」明淳有些侷促「眼下不正在交戰嗎?」
柳輕言又道「為何郡主在禹城的時候有米麵可吃,郡主不在,便沒了?」
明淳被她問了個啞口無言,其實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這應該就是父王和母親的伎倆。 .🅆.
都說已故禹城王妃給世子和世子妃留了萬貫家財,當爹的就算再如何眼紅也沒有去索要的道理。
於是便想了這麼個法子,倒要看他二人遇到困境會不會拿這銀子出來解困。
明淳心虛,隨便找了個藉口告辭走了。
他前腳剛走,明澤後腳便回來了。
柳輕言接了他的外袍,抖出不少沙塵下來,知道他是騎馬出去的。
原是養在京城的質子,為遮掩鋒芒龜縮王府,竟是連馬也不會騎。
但不知是少年人學東西快,還是身為郡主的弟弟也有著郡主一樣的勇氣,他竟在回禹城的路上學會了騎馬。
回禹城後,他出門都是騎馬,只有陪柳輕言出門才會跟她一起乘坐馬車。
「小心嗆著你,」明澤扯過那外袍丟給侍女,又接了濕帕子擦臉擦手「明淳又來做什麼的?」
柳輕言道「來送果仁糖的。」
明澤看了一眼桌上紙包的果仁糖,扭頭叫小廝過來將那糖拿下去分了吃。
「你要想吃,我給你買,誰知他們安的什麼心,別吃這個。」
柳輕言忍俊不禁「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吃的。」
明澤收拾好了自己才靠到妻子身邊,一手撫著她隆起的肚子,一手攬過她的肩膀,親昵的用臉頰貼上她的。
「別人有孕都是要發身子的,反觀輕言,卻清減消瘦了不少,你跟我到禹城來,卻是吃了大苦頭。」
柳輕言卻不以為意「我這才吃了幾天苦?若這幾天我都受不了,那阿姐呢?還有這些祖祖輩輩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該當如何?」
明澤也跟著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不要總想著自己,也要為百姓們想想?」
「正是!」柳輕言轉過身來,正色看向他道「你今日出去可有什麼收穫?」
「有!」明澤拉她坐到桌前,攤開她的筆墨道
「之前阿姐不是說董師父在修一條從關外綠洲貫穿禹城的河渠嗎?我近幾日找人看人勘查過了,就算以後修成了,遇到旱年也會幹涸,所以我想,將北邊的冰川之水引入禹城,與此綠洲的川渠匯合,到時候,整個禹城都將變成綠洲!」
柳輕言雙眸一亮「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只是眼下北邊在打仗,能行嗎?」
北闕反了,眼下是朝廷的一塊心病。
原定於要出征北闕的六皇子也死在叛亂之中,北闕確實成了一個大麻煩,朝廷派過去的幾位將軍似乎都不是對手。
明澤道「我相信,朝廷終歸會降服北闕,在此之前,綠洲的河渠還要繼續修!有水了,你就能種莊稼了!」
柳輕言聽聞很受鼓舞,將自己找的幾種耐旱的作物給他看,其中還有一些東洲港的舶來品,從東洋傳來的一些新鮮品種倒是也可以試種一二。
「輕言,你太能幹了,我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禹城有你也是三生有幸!」
「吃苦受累我不怕,我最怕什麼,你應該知道。」
明澤點點頭「我明白。」
言罷,他瞬間板起臉來,對外呵斥道「將這錦松園裡的幾位管事都拿過來!」
近侍是他們從京城帶來的,其中不少都是柳輕言的陪嫁,因而辦事十分利落,不一會就將三個婆婦並兩個壯漢帶來了。••¤(`×[¤ ❻➈𝔰Ĥ𝕦x.ςØ𝕄 ¤]×´)¤••
近侍將人推倒在地上,五人跪著也不敢多言。
但柳輕言只管坐在桌邊吃著點心,明澤則拿著紙筆寫寫畫畫,好像沒看到他們一樣。
五個人這一跪,就跪到了飯點,明澤終於抬頭問道「怎麼午膳還沒送來?」
地上跪的腰酸腿疼的老媽媽忙不迭答「回世子,膳食都是奴婢掌管的!」
明澤道「這麼說,沒了你,我錦松園是吃不了飯了?」
「這……」那老媽媽頗有些拿喬「奴婢伺候世子和世子妃,那是奴婢分內的事,只能說是各司其職吧!」
明澤沒看她,又對外吩咐道「去廚房,看看今日午膳都吃些什麼,若還有,就端來,若沒有,便叫他們再重新再做。」
「是!」近侍應聲去辦,那老媽媽卻變了臉色。
明澤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又問道「錦松園的採買是誰負責。」
其中有個胖
媽媽忙不迭答「是奴婢負責,可是近日的採買不合世子世子妃的心意?」
「合不合心意暫且不說,你先看看這帳本。」
近侍又將帳目送到那老媽媽面前,後者掃了一眼連忙答道「這帳目有何問題啊世子?」
明澤卻冷哼道「這裡頭你簽的帳目和花銷,你可都認?」
「認,認,奴婢從來都是如實匯報!」
明澤點頭「好一個如實匯報,我看你這刁奴就是欺負世子妃年少心善吧!」
話音落,明澤砰的一掌拍在桌上,嚇的那胖媽媽一個哆嗦。
「世子,世子何出此言?」
「你身為王府買辦卻串通禹城商販做假票據,假帳目來瞞天過海,是也不是?」
「奴婢冤枉啊世子!」
「你冤枉?那你就是豬油蒙心,好壞不分!同樣的綢緞,十家賣五錢銀子,你偏要去買那個賣一兩的,看來,你也是白活這樣的歲數了!」
「世子!世子殿下明鑑,奴婢為王府採買多年,從來都是只挑物美價廉的買,斷然不會像世子說的這樣!那些便宜貨必然不是好東西!」
明澤也不跟她多廢口舌,直接叫人拿了各商鋪購買的物品和她採買的過來對比,幾十樣東西,非要叫她找出不一樣不可。
她找不出,近侍便按著她的頭,扒著她的眼,非要讓她挑出來不同。
明澤不著急,慢悠悠給柳輕言磨墨。
沒一會,去廚房的人也回來了,將精米精面並菜蔬果品肉,都擺在了一旁的膳桌上。
明澤略有些驚訝「莫不是禹城今日的米麵降價了?」
那老媽媽臉色大變「世,世子殿下,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明澤好脾氣「說來也是奇怪,怎麼你來上膳的時候,我們吃的都是番薯,我叫人去廚房做的時候,卻都是這些東西了?」
「世子殿下!」對方立馬磕頭,哭喊道「世子殿下,奴婢,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在廚房領的膳食啊!」
明澤也不含糊「要哭出去哭,別驚著世子妃!」
話音落,近侍立馬將人拖了下去。
誰知她才剛拖下去,周側妃就聞訊趕來,一進門就指著那哭喊的潑婦斥責「你們一個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盡心侍奉世子和世子妃,倒在這些地方耍小聰明!我要是世子,早把你們打死了!」
柳輕言沒好氣道「這會兒倒耍起威風了。」
明澤亦跟著笑了笑,扶她到桌邊坐下「小心,你先吃著,別一會涼了。」
「嗯,」柳輕言看桌上的飯菜都是她喜歡的,也不由胃口大開,這幾日沒吃好,也叫她十分不爽。
周側妃罵完了人,就入內找他們兩口子,忙不迭告罪「世子和世子妃恕罪,這幾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就容臣妾帶回去管教管教,臣妾再挑幾個得力的給世子和世子妃使喚!」
明澤給柳輕言布菜,頭也沒抬「周側妃不必忙了,錦松園也不是沒有人,以後錦松園的事還是由世子妃的人負責吧。」
周側妃知道近日被他抓了把柄,不敢多言,連忙應下。
柳輕言卻抬頭問她「周側妃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用過了。」
「吃的可是番薯?」
「啊?」周側妃一時沒反應過來,竟不知如何回答。
柳輕言卻笑道「難為周側妃跟著我吃了好幾天的番薯,放著這麼多的山珍海味也不敢偷偷享用。」
周側妃訕笑道「世子妃這話說的,您和世子的吃穿用度皆是這府上最好的,王爺特意叮囑過,世子妃如今有孕,萬萬不能虧待。這要是虧待了世子妃啊,非得罵我不可!」
柳輕言臉色不由一冷「你別跟我說這些彎彎繞繞,我來禹城之前就已知曉禹城的艱辛,吃苦受累我都能忍,但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這後宅之內的勾心鬥角。這王府統共只有我們兩個女人,周側妃這又和是何必?」
周側妃連忙喊冤「臣妾沒有啊,世子妃這話說的,臣妾著實惶恐!」
『咚』的一聲,明澤的碗已重重放在桌上,周側妃一個激靈,不由緊張的看向這夫妻二人。
明澤初來禹城的時候,眉眼溫潤的像是從南方煙雨中走出來的江南才子。
再對比京城的傳言,人人都當他是任由別人搓扁揉圓的軟包子。
但當明澤來了禹城之後,但這才一個月的功夫,這位溫潤儒雅的公子哥便蛻變的不像他了。
許是風沙的磨礪,叫他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更加稜角分明。
白皙的面龐也在明烈的日光下被熏成了另一種顏色,這位世子爺不穿錦衣華服,常穿著短褂長褲帶著下人們進進出出忙前忙後,竟叫許多當初瞧不上他的人也刮目相看。
因而,看到明澤動怒,周側妃心裡多少有些發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