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南風瑾嚎叫聲愈發得小了起來,興許是累了,興許是麻木了。
但不論如何。
這都不是裴元德想看到的結果。
沉吟了片刻,裴元德從懷裡摸出了一截參草根,屈指一彈便彈入了南風瑾的嘴裡。
不是裴元德沒有【大還丹】這等藥物,而是【大還丹】若是吞將下去,南風瑾的傷勢會一一復原,疼痛感會減弱數分。
這不是裴元德想看見的事情。
而他取出的這截參草根,是從培育了百年的地階人參上取下,藥力不算強,但給武者吊命卻足夠。
這參草根用到如今的南風瑾身上。
再合適不過了。
南風瑾作為一名先天巔峰的武者,在沒有晶體化之前,肉很脆,也很勁道,落刀片肉很是乾脆,加之裴元德的手又快又穩,割起來很是輕鬆。
「第二百一十八刀!」
裴元德高舉著小刀。
刀尖上挑著一片魚鱗大小的薄肉片。
二百一十八刀,這是劉宏業當初被割的刀數,而想起劉宏業,裴元德下手便更快了。
在割到九百多刀的時候,南風瑾胸膛上的肉已被裴元德悉數片了個乾淨,肋骨下一張一縮的肺,嘭嘭直跳的心,清晰可見。
九百多刀,這對常人來說是難以想像的體力活。
但對裴元德這等先天武者而言卻不算什麼。
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
裴元德便準備繼續行刑。
但大門口坐著的李逸看了看日頭,出言道:「元德,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動手罷。」
想到南風瑾早晚難逃一死,再待一晚也算是折磨,裴元德連忙收刀拱手:「是,師叔祖。」
李逸點點頭。
眼眸望向遠處的山巔。
「我說諸位,你們在山上看了一下午的戲,想來也有些乏了吧,為何不來我南嶽劍宗討杯茶水喝?」
「莫不是我南嶽劍宗的茶水入不了諸君之口?」
話音剛落。
山門前吹起一陣微風。
上官龍城帶著一干宗師聯袂而至。
「南嶽劍聖說笑了。」上官龍城朝南嶽眾人微微拱手,笑道,「能飲上一杯貴宗的香茗,榮幸之至。」
末了,上官龍城望向已不成人形的南風瑾,隨口提道:「此人已被折騰成這般德行,想必劍聖閣下心中惡氣也出了個七七八八了吧,不若一刀結果了他,也算是了此恩怨。」
「出了惡氣?」
李逸笑了笑,搖了搖頭:「本座心中這口惡氣,卻是沒這般好消!至於了此恩怨......南風聖宗一日不滅......」
「此怨便一日不會了結!」
「可劍聖閣下若是再施酷刑,怕是有傷天和啊......」
「有傷天和?」
李逸想到小饅頭與更從心當日匯報,不由皺了皺眉,語氣驟然變冷:「是否有傷天和,這便不消上官先生操心了,本座聽聞當日這賊子施暴之時,諸位似也見了,酷刑若是有傷天和.......」
「那如今正是這賊子的報應!」
見李逸意有所指。
眾人盡皆噤聲。
張景龍與湯成福連忙出來寒暄了一番,將眾人迎入了宗門。
而剩餘的大多數弟子都作鳥獸散,觀摩了半天行刑,他們也是有些餓了乏了。至於剩下的幾十名弟子,則全都是劉宏業親授之徒。
恩師徒遭大難。
他們最是接受不能。
所以,他們要時時刻刻守在這裡,一邊欣賞南風瑾慘狀,一邊防止南風瑾突然咽氣。
會客廳中。
眾宗師與上官龍城落座。
李逸端坐上首,開口問道:「諸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上官龍城似是早就想到了李逸會有此一問般,脫口而出道:「確有要事,我等今日前來,是想聽聽劍聖大人對當今局勢的看法。」
此言一出。
眾宗師身軀不由得往前一傾。
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當今人族中,李逸和上官龍城是唯二晉升了抱丹境的強者,尤其李逸這渡九劫,破三變,著實是讓人驚艷。
已然成了當今人族最頂尖的戰力。
李逸的意見。
自然極為重要。
看著眾宗師滿是騏驥的眼神,李逸聳了聳肩:「上官先生,本座不過是三湘一武夫,這天下大勢,本座看不真切,也摻和不進去。」
「你來問我意見......」
「無異於煮鶴焚琴。」
「那南風聖宗之事?」仇元正皺了皺眉。
「那是他們不知好歹!」李逸甩了甩袖袍,哼道,「我南嶽劍宗安分守己,從不主動招惹仇敵,而那賊子南風瑾竟在半道上截殺我南嶽長老劉宏業,此仇若是不報,本座有何面目當這南嶽師叔祖?而我南嶽劍宗,又有何面目立於這衡山之巔?」
「可那南風聖宗實力頗為強勁。」仇元正不咸不淡道。
「實力強勁?」李逸再度冷哼,「本座但憑身上雙拳,手中長劍,誰來誰死!」
「南風聖宗......有人仙!」
「人仙又如何?」李逸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若不敵,有死而已!本座自知此生殺孽頗重,死則死爾,又何懼哉?」
李逸此言。
發自肺腑。
死在他劍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他從未有過半點動容。
而且,自蘇元白為了救他死後,他雖不會主動尋死,卻也不懼死亡,一切順其自然已成了他人生宗旨。
讓李逸因畏懼強敵而退縮,服軟?
絕無可能!
「劍聖閣下傲骨挺立豪氣干雲,老夫佩服......」上官龍城沒有勸說,只是淡淡問道,「只是,劍聖閣下有身上雙拳,手中長劍,那南嶽劍宗其他人呢?」
「倘若,萬一,劍聖閣下不幸殞身,那南嶽其餘部眾,該何去何從?」
上官龍城聲音很輕。
語氣也軟綿綿的。
但這句話卻是如同一柄削尖的利劍,狠狠地插在了李逸心窩。
我若死,誰可護我南嶽劍宗......李逸心頭閃過了張景龍、湯成福、裴元德......等等南嶽先天武者的身影,但最終緩緩搖頭。
如今。
上古時期修士復甦。
先天武者已不是什麼稀罕貨色,根本鎮不住場面。
張景龍便是突破五氣,短時間內也不能衝擊抱丹,就算衝擊抱丹,也至多是尋常銀丹,起不到定鼎之效。
李逸思來想去。
突然發覺。
南嶽劍宗若折了自己,便是如同砂礫堆成的高樓......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