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既得一人之偏愛，願盡餘生之慷慨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嘴上沾著口紅，自己在玄關處思索了好久，眼見姜瑤沒有回來的意思而是躲回自己家了，方才猶疑著踏進了門內。
女人心果真海底針，上一秒還好好的，變臉如此之快讓人實在意想不到……
陳源到了1301依舊沒有看到姜瑤的身影，他只得往沙發上一坐。
「晚餐準備好了，」姜凝從廚房裡端出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放在茶几上，「去洗手，我們吃飯。」
「瑤瑤呢？」
「哦，生氣躲進房間去了，下午我嫌她吃泡麵不關門，弄的滿屋子全是味道，吵了一架，」姜凝說著，原本是低下頭找吸油紙，結果瞥到陳源的大腿處有個腳印，她頓時疑惑道：「怎麼回事，誰踹了你一腳？剛才還沒有呢。」
「瑤瑤踹的……」
「該。」
「？」陳源真是覺得納了踏馬的悶了，怎麼凝凝也這麼說，「我到底咋了？」
「誰讓我剛才不讓你動手動腳，你非要親，看看自己嘴上。」
話音落下。
陳源趕忙拿起茶几上擺放著的小鏡子，繼而光滑的鏡面映照出他的面龐，他看到嘴上通紅一片，剎那間什麼都瞭然了。
陳源尷尬的伸出手使勁抹著，沒想到越抹越嚴重，嘴唇周邊都糊成一片了，跟吃了辣椒的香腸嘴一樣。
他回想起自己剛剛摁著凝凝親的時候，凝凝越嬌羞反抗他越來勁，想必就是那個時候蹭了厚厚一層。
「陳崽，你快把嘴弄成猴子的屁股了，」姜凝好笑又無奈的摸了摸他的頭，轉身去臥室扯了乾淨的面巾過來，捏著一角，坐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餐廳里，你親了我。」
姜凝柔聲道：「大多數女孩子的口紅，即使用水也擦不乾淨，有很多是防水的，卸妝油和卸妝水都可以溶解口紅。」
「好吧……」他鬱悶道。
「所以說你該挨踢啊，讓瑤瑤看到了她能開心嗎？以後別這樣了，又不是不讓你親，也要等時機充分的，顧及一點她的感受。」
唉，這就是做姐姐的大度和風範，不論得不得寵都不會耀武揚威。
陳源當即有些欽佩姜凝的格局，姐姐就是姐姐。
如果被兩姐妹知道他此時的想法，定會奉上兩個白眼，陳源左擁右抱習慣了，真把自己當帝王了。
陳源擦乾淨口紅，在姜凝的默許下去了次臥，好說歹說，一陣沒皮沒臉，費了不少力氣給姜瑤哄好。
三人一起吃了晚餐。
他原以為可以度過十分美好的一個夜晚，結果瑤瑤餘氣未消，並沒給他什麼好臉，回臥室休息並且將門反鎖了。
凝凝也有網絡課程要學，在他萬般哀求的眼神中關上了書房的門，透過關門前的縫隙，揮揮手說拜拜。
偌大的客廳，頓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陳源無所適從的待了一會兒，之後自己回家了。
……
一個人打遊戲實在沒什麼意思，陳源在電競房裡玩了兩把，不僅思路不清晰對線的時候還總是走神。
以往有瑤瑤陪著她，對線但凡他打出單殺，就可以聽到她的誇獎和讚嘆，那一通彩虹屁吹的。
習慣了兩個人一起玩，他這會就覺得有些孤獨。
陳源索性不玩了，到臥室床上躺著，一個人看起之前追番追了一半的番劇來。
他躺在床上，側著身子，時不時被裡面呆萌的女主逗的揚起幾分蜜汁笑容。
在時而平躺、時而趴著、時而把枕頭墊到背後的追番狀態下。
兩小時匆匆而過。
……
「你以為她們想要的是什麼？不過是比別人多出一分的優待罷了，所謂平等的待遇是她們即使不說但最為妒恨的東西……」
「每個女人都是這樣，沒有例外，她們真正要的不是你對她們好，而是對她比對別人好。」
「只要營造出這種錯覺，讓她們深切的去相信——自己得到的永遠比別人的更多。再不需要你去多費口舌了，她們自動會生出對被吝嗇對待者的大度和寬慰，只因為頭頂上那個耀眼的正宮光環。」
清脆些偏中性的少年音從手機的聲筒中傳出，屏幕畫面上，一個正太模樣的男主正放肆的誇誇其談，陳源看著看著皺緊了眉頭，忽然覺得大受震撼。
「這小子……」
他看的這是一部勇者向的小眾西幻後宮番，主角是個一米六但心機陰險的銀髮死正太，故事的開頭在惡龍被屠殺以後，國王年老，大臣弄權。
王國陷入了教廷和貴族王室對權柄的爭奪中，從冒險團歸來的主角應聘為金毛敗犬公主的隨身護衛，劇情隨即開始。
說難聽點就是西幻版《校花的貼身高手》、《兵王回歸都市》，各個國家的爽文模版都是一個路子，追求的是奈子、幣子，上頭領導全是混子。
按理說這部爽番傳播的價值觀是很低劣的，但戰鬥的篇幅大，主角一直在殺殺殺，男主人設也立得住，後宮開的清新脫俗，陳源看完之後莫名覺得挺爽。
尤其是這個銀髮對於如何維持後宮穩定的見解，簡直是真知灼見，劇情也是這樣，主角游移在公主、精靈、女巫、騎士、魔物娘各個女角色之間，她們或傲嬌、或冰山、或天然呆、或執拗死板，偏偏相處的很融洽。
「她們不需要平等，只需要得到的比別人好，就可以即刻獲得滿足……」
陳源談戀愛也這麼久了，仔細一想，這話真的有道理。
有多少好閨蜜，就是看不得朋友過的比自己好，想方設法的使絆子。
再換算到雙胞胎姐妹這邊，他發現，每當凝凝和瑤瑤覺得產生「自己坐在正宮位置」的想法時，她們就會對陳源跟另一人的相處格外寬容，不會吃醋，也不會伺機吵架。
換言之，陳源從來都想給凝凝和瑤瑤以平等的對待，他自覺這樣是合理的，可沒想到這個才是導致吵架永無休止的根源所在！
悟了！
陳源隱隱竟有些悟了。
兩姐妹此時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們一直在堅定的上分，狂刷好感度，不知道陳源已經打算放棄選擇，而是不斷的在思考著如何維持現在幸福生活的穩定。
如果被兩姐妹知道指定會氣死。
但是陳源這次真的悟了。
他參透了真正的奧義。
這還真是凝凝和瑤瑤的真實想法，作為親姐妹，她們在積年累月的相處中有著任何人都不可分割的情感，與此同時，也有相愛相殺的仇怨。
縱觀戀愛初期到現在，最能讓她們產生快感的無疑是自己贏麻了的同時，再對彼此施捨微不可見的憐憫來彰顯自己的大度，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吃癟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是一種怎樣美妙的享受。
……
無論真理有多麼精髓，都必須通過實驗之後，才能確定其真實性和合理性。
陳源這些天處在兩姐妹的爭鬥中，自覺不想辦法解決，這樣的日子將永無休止。
他現在找到了辦法，自然心臟狂跳，內心躍躍欲試。
再看了下時間，此時已經晚上八點五十分了。
陳源猶豫良久，決定起身，悄咪咪的朝1301摸了過去，他一路都是輕手輕腳的，因為目標是瑤瑤，他生怕驚動了在書房讀書的凝凝。
一般姜凝學習要花很長時間，並且態度極其認真專注，輕易不會讓人打擾。
陳源是暢通無阻的一路到達了次臥，小心敲門。
「咚咚咚——」
堅實的門板被叩出悶響。
停頓片刻後，旋鈕轉動，姜瑤悄悄拉開了一條門縫，狐疑的打量著外面，當她看清陳源的面容後，當即甩手要把門關上，動作毫不猶豫。
「誒誒誒……」陳源慌忙擋住。
「做什麼？」她蹙著眉尖，語氣充滿不快。
這生氣的樣子，倒是跟姜凝別無二致，陳源恍惚間覺得面對的是凝凝，他晃了晃頭將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反而是兩姐妹笑起來的時候，差異明顯，他更加好分辨。
「我太無聊了，來找你說說話。」陳源儘量讓語氣誠懇，確實是他的錯，做渣男太需要本領，他功力不到家。
「無聊了才知道找我？男人……自己玩球去！」瑤瑤咬著唇沿，生氣更甚了。
「別關門啊，瑤瑤，」陳源很後悔，他應該考慮好再來開口的，自己說無聊才過來這不是更火上澆油，「其實我是想你了……不是無聊。」
「想你」這詞彙有些艱澀，他極少脫口而出。
許多人對於感情的表達從來十分含蓄，除非是真急了。
「哦？」姜瑤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凝凝在隔壁，這好聽的話你對她說吧，反正你們倆感情好，我現在不想理你。」
「我找她說幹嘛……」
陳源在腹中準備著要說的話，他猶豫片刻，繼而腦海中閃過剛剛才領悟的金玉良言。
「她們最妒恨平等的待遇，要的只是比別人多一分的優待。」
是啊，陳源忽然想到，他先跟姜瑤親熱過後又去找的凝凝，對兩者的態度是相當的，而凝凝和瑤瑤那麼努力的對他好，不就是想占據他內心更重要的位置嗎？
如果他平等的對待，那努力的意義豈不是全部喪失了？
「我有時間肯定會先找你啊，從來都是這樣，因為我跟你的感情比跟凝凝的感情好。」陳源糾結著說道。
同時他觀察著瑤瑤的表情。
對不擅長甜言蜜語的人來說，厚著臉皮去學去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話音落下，姜瑤聽完微微一愣。
她下意識反駁道：「那你還親她？嘴上都弄成那樣了，你親的有多使勁啊？？？你就這麼想親？」
陳源一聽，果然說好聽的有用，本來不願意溝通的姜瑤居然在跟他爭辯。
溝通才能求原諒，這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不是，凝凝先動的手……平常她不這樣的，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姜瑤懷疑的審視著他。
「放我進去，咱們屋裡說。」
「不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就在這說。」
「但是這話不能讓凝凝聽見，」陳源神秘兮兮的貼近了門，企圖擠進去，半邊臉都探進來了，讓姜瑤皺著鼻子猛往後縮，反正就是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小聲道：「待會她出來了，我就不能跟你說這個小秘密了。」
「真的假的，你不會騙我吧？」
「騙你我是狗。」
「那……行吧。」
姜瑤嘴下一軟，手也鬆開，陳源這才被放進來。
轉手他關上了門，眼中划過微不可查的一抹喜悅。
只要混進來就成功了一半。
「你快說吧，說完走人。」姜瑤抱著雙臂，平常對小少爺有多依戀，此刻就有多少埋怨。
「其實就是我們倆最近太親密了，你想想，三天兩頭晚上打遊戲到凌晨，凝凝都過來催，催你也不走，平常吃飯我們也在嘰嘰咕咕的說話，跟說悄悄話一樣，尤其是昨天晚餐你夾菜餵給我，凝凝生氣了。」
「是嗎？」姜瑤臉頰上頓時出現思索神情。
「當然，所以她生氣，今天我替你來討回公道，她先質問我是不是偏心你。」陳源煞有其事道。
「這就是你親她的理由？哼，一點也不充分。」
「我知道不充分。」陳源低眉斂目，拉過電競椅自顧自的坐下，沉默了下來。
他偏過頭去，半邊臉隱藏在陰影里。
這個角度，側臉有些無懈可擊的氛圍感，顯得他有難言的壓抑和苦衷。
姜瑤等著他說下半句，陳源遲遲不張嘴，她忍不住催促道：
「那你倒是解釋啊。」
「因為我現在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對凝凝有愧疚心理，所以她想做什麼就任由她去做了，偶爾心裡會挺難受的，覺得自己很渣，畢竟你也知道，」陳源深吸一口氣，使勁搓了搓臉頰道：「凝凝對我很好。」
次臥中，電腦主機內燈光流轉。
黝黑色鋼琴的漆面映著朦朧的光澤，透著深邃沉重，正如忽而安靜的氣氛一樣，屋內靜的可怕。
陳源緊張的手心出汗，只要姜瑤看的真切一些，她肯定可以發現陳源將衣角都揪變形了。
但是她沒看見。
這句突如其來的表白很有分量，如一柄烙的通紅的鐵箭，瞬間貫穿了姜瑤的內心。
她僵硬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陳源。
姜瑤從來以為她是陳源所愧對的那一個，所做努力之多，也是為了改變這個局面，可當她親耳聽到這完全顛倒過來的事實，姜瑤眼中有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僅僅片刻，她清湖一般澄淨的眼眸中映出點點星光，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喜悅，瑤瑤的嘴角根本抑制不住上揚。
「這……這樣嗎？」
只一瞬，姜瑤如同置身於一團軟綿綿的雲當中，她感受到巨大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斷的膨脹上揚，把她整個人都浮了起來。
「姐姐確實對你很好，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愧疚的，」姜瑤纖細的手指互相點著，小聲道：「你太過喜歡我，這倒……沒辦法，喜歡本來就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這已經是陳源第二次這樣說了，上次說完後姜瑤即使沒那麼相信，也抱著他猛親了好久。
這次，內心的怨氣更是頃刻消融。
「所以，瑤瑤你別生氣了，這次確實是我不對。」
「行吧，勉強原諒你，不過你以後可是要注意——」
「我一定注意。」陳源壓住竊喜的嘴角。
可是姜瑤接下來的話讓他瞠目結舌。
「你要注意，即使選我，未來跟我在一起，也不要讓姐姐太過傷心，我也不想讓姐姐受傷害的……唉，真是頭疼的問題。」
姜瑤說著坐到了電競椅上，自然的迭起腿來，瑩潤的腳趾微微翹著，似乎在跟她的大腦一同思考。
不是……
陳源原本以為她要說要注意別跟凝凝親密，沒想到姜瑤根本沒考慮這個問題，竟然開始主動擔心凝凝會不會因陳源的選擇而受傷害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想過會有效果，沒想到「偏愛」的效果能這麼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