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惡修羅』
玄奘看著壯漢道：「貧僧觀居士心有戾氣，當是殺意未消遮了心中真佛而已。居士若想見心中真佛，消了心中殺氣便是。」
那壯漢輕笑一聲道：「法師，我這殺氣淤積無數年，非用無數人頭不可消。」
玄奘也笑著道：「那就用無數人頭來消。」
壯漢一愣，問道：「法師可當真？」
玄奘鄭重的點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王居士不信貧僧。」
那壯漢渾身一震道：「法師認得我！」
玄奘搖搖頭道：「貧僧未曾見過居士，但看到居士便知道居士了。」
玄奘在大唐皇朝名聲極大，有些莫名神通也屬正常。所以，那壯漢雖然有些吃驚玄奘認識自己，但也只是驚訝罷了。
片刻後，壯漢眯著眼問道：「法師既知曉我身份，也當知曉賊人身份？」
玄奘依舊平靜的說到：「先前不知，看到居士後便知曉了。」
壯漢：「法師既然知曉，還讓我殺？」
玄奘點頭道：「該殺之人為何不讓居士殺？」
壯漢瘋狂大笑道：「法師，我所殺之人皆是佛教弟子，我所毀傳承皆是佛教廟宇。如此這般，法師也不阻我？」
壯漢的一番話，讓周邊的佛教信徒一陣騷動。其實，在兩人先前的對話里，周邊信徒就隱隱有所猜測。沒想到，他們的猜測是真的，還被壯漢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周邊信徒的騷動，玄奘仿佛沒有察覺一般，依舊平靜的說到：「殺佛教弟子、毀佛教廟宇又如何？凡以惡行者，雖有善名也當墜阿鼻地獄，居士以殺除惡，此乃善行，自然可殺，可見真佛，可成真佛。」
玄奘的一番話猶如巨鼓大鐘般衝擊著眾人的心神。別說圍觀的修士，就是靈山的諸多佛陀、菩薩、羅漢、金剛也忍不住心神震動。
壯漢神色肅穆的向著玄奘一禮道：「多謝法師開釋！弟子願隨法師修行，見得真佛。」
玄奘搖搖頭道：「居士的佛不在貧僧這裡。居士的佛在天下眾生哪裡、在腰中寶刀哪裡？」
壯漢聞言，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向著玄奘行了個禮便轉身而去。
待那壯漢走遠，跟隨玄奘修行的僧侶中猛然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他……他……他是『惡修羅？」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小沙彌滿臉驚恐的看著壯漢離去的方向。
「惡修羅？」
聞聽『惡修羅』之名，圍觀眾人皆是神色大變。
『惡修羅』是最近在南贍部洲和東勝神洲邊界處崛起的極其恐怖的一名強人。數年間，『惡修羅』縱橫大唐皇朝十多個州郡，屠戮無數僧人，毀滅近百座佛寺廟宇。而『惡修羅』之名就是從圍剿『惡修羅』的佛教弟子那裡傳出的。在佛教弟子眼中，『惡修羅』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大惡人。而此時，眾人想起『惡修羅』和玄奘法師的一番對話，不由得脊背發寒。
很顯然，玄奘法師是知曉『惡修羅』的身份的。但是，玄奘法師不僅沒有站在佛教一邊為難『惡修羅，還在『惡修羅』皈依後，將其逐了出去行殺伐事。玄奘法師如此行徑著實驚呆了眾人。
此時，那滿臉恐懼的小沙彌終於回過神來，其踉踉蹌蹌的走到玄奘法師面前，臉色有些猙獰的道：「法師，那惡人不僅將師父、師伯、師叔們都殺了，還將鐵馬寺一把火燒了。您……您……怎能……？」
小沙彌臉色憋的鐵青，但指責玄奘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自鐵馬寺被滅之後，小沙彌便成了四處遊蕩的行腳僧。這幾年，小沙彌也見到不少的大德高僧，但是，玄奘卻是小沙彌最為尊敬的一位。否則，他也不會跟隨玄奘修行了。
面對小沙彌的指責，玄奘臉色平靜的道：「阿彌陀佛，慧仁你可知『惡修羅』為何要滅了鐵馬寺，為何要與佛教弟子為難？」
小沙彌看著玄奘平靜的臉色，眼神稍有些慌亂。
玄奘輕聲道：「鐵馬寺舊事，想必你也知曉幾分，你認為鐵馬寺該不該滅。」
小沙彌低頭，喃喃道：「法師，可是，師父他們也做了無數善事啊？」
玄奘搖搖頭道：「慧仁，善因善果，惡因惡果，終究是躲不過報應啊！鐵馬寺眾僧為弘揚佛法，殺戮鄉中富戶聚斂錢財，暗中打擊行善積德之輩。如此惡行，已墜阿鼻地獄。王居士殺的好，是他們路走錯了。」
小沙彌聞言，瞬間愣在當場！
他沒想到，平日裡和善慈悲的師父、師伯、師叔，會行如此恐怖的惡行。
在小沙彌年少時，曾看到師父、師叔、師伯，攜帶大量的財物回寺，當時，師父說這是香客的捐贈，小沙彌年幼，自是信以為真。但隨著小沙彌年齡漸長後，再看到師父、師伯們從寺外帶回大量財貨時，心中也忍不住泛起嘀咕，不知道哪個身家闊綽的香客，出手如此大方。當然，小沙彌也隱隱覺得其中似有隱情，但師父的話，小沙彌還是信的。
鐵馬寺正是靠著無數財貨布施周邊百姓，迅速崛起，成為當地最有名的佛寺。
此時，小沙彌渾身一震，終於明白過來，為何師父、師伯、師叔他們，從不讓自己摻和俗事，而是讓自己苦修佛法。
看著神色複雜的小沙彌，玄奘接著說到：「鐵馬寺眾僧，以惡因興佛寺，攬惡果於已身。眾僧想以你為始，大興鐵馬寺，故而不讓你沾染因果。可鐵馬寺眾僧之心雖然是興佛之心，但是路走錯了。而且，鐵馬寺的一切都是在無邊罪孽之上建立的。縱然你未做下罪孽之行，但你的一切過往所得皆是因罪孽而生。所以，雖然你苦修佛法，但一直未曾明法，便是此因。」
小沙彌聽著玄奘所言，瞬間淚流滿面。
師父、師伯、師叔的苦心，小沙彌終於知道，但是，小沙彌沒想到師父他們是用這麼大的代價為自己鋪路啊！回過神來的小沙彌，跪在玄奘面前道：「法師，慧仁此生不求得道，不求成佛，只求能為師父、師伯、師叔們贖罪，願他們脫離苦海。請法師垂憐？」
玄奘看著磕破額頭，血流不止的小沙彌道：「惡因生惡果，善因得善報。鐵馬寺眾僧罪孽滔天，若想脫離苦海，非受無窮罪罰不可。伱若想為他們消減罪孽，便行功德之舉，造福天地眾生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