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小張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狐疑的眼神將倆人繞了個遍。
林青韻被他看得心虛，斜斜覷了周子檀一眼，卻見他一臉淡定地坐到工位上。
上午快要過完，周子檀走進邢寬的辦公室，祝願也坐在裡面，邢寬一看到周子檀進來就親昵地招呼他。
「子檀，來，坐。」
邢寬看著自己的兩個得力幹將，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
「總裁夫人下午要來視察，你們準備一下匯報。」
總裁夫人瞿若婉，總裁的賢內助，集團內如雷貫耳，新來的員工也許沒聽過總裁的名字，但是絕對聽過總裁夫人。
下午三點，隨著一陣高跟鞋的響聲傳來，眾人隨聲望去，一襲墨綠色旗袍襯得瞿若婉端雅貴氣，胸前的白玉吊墜和手上碩大的祖母綠鐲子相映成輝。
會議室里，瞿若婉坐在上首，面容姣好，看不出年齡，微笑聽著邢寬的匯報，時不時詢問幾句。
「上個季度的業績雖然保持增長，但是和去年相比差了不少，你怎麼看？」
瞿若婉看著邢寬。
邢寬咳嗽一聲。
「瞿總，上個季度咱們的對手新開了三家分公司在我們所在的蜀城，搶了不少客戶，這個季度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提升蜀城和南城的業績，不辜負瞿總和周總的期望，努力做到更上一個台階。」
「周五下班之前把這個季度所有的業績匯總一份發我。」
「好的，瞿總。」
瞿若婉微微抬眼，轉頭看了一眼周子檀，似乎剛剛發現這個人。
邢寬見此，連忙介紹。
「瞿總，這是市場部新提拔的副經理周子檀。」
瞿若婉冷眼看著周子檀，周子檀和她對視一眼，嘴角一勾，濃眉下眼睛笑不達眼底。
瞿若婉漠然地收回目光，說道：
「聽說周副經理能力很強，給公司簽下很多大客戶。」
周子檀謙虛地說道：
「哪裡哪裡，瞿總過獎了，都是刑總監和祝經理領導英明，我才能在公司這麼快成長起來。」
瞿若婉冷冷地掃了祝願一眼。
「既然這麼厲害，那麼下個季度的業績比去年同期增長一倍也是沒什麼問題了。」
會議室里眾人深吸一口冷氣。
周子檀不緊不慢地說：
「能夠為公司效力是我的榮幸，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協助邢總監和祝經理完成公司下達的任務。」
他著重強調了「公司下達的任務」，而不是「瞿總的任務。」
果然，作為周子檀的好上司，刑寬開始搭話了，細數這段日子來公司遇到的大小坎坷，就差把公司說得快要倒閉了。
瞿若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忍無可忍。
「夠了，住口。」
刑寬趕緊閉嘴，眼巴巴地看著她。
瞿若婉說到：「不要賣慘了，市場部的績效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下個季度做不出點成績來，周總也會找我，刑總監，我最多能接受比去年多50%，如果連這個漲幅都達不到，我要考慮你是否勝任這個崗位。」
刑寬神色一凜，默然點頭。
開完會，瞿若婉來到自己的專屬辦公室，刑寬跟著走了進來。
「刑寬，你手下那個周子檀，既然能力強，就可以多多鍛鍊，人盡其才。」
「好的，瞿總，我會關照他的。」
「哼，這麼厲害的人物，你下個季度可以給他派 80%的任務。」
「啊，他一個人做一季度的80%？」
「嗯，我對你的眼光有信心，相信你選的人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
「呵呵，瞿總，您過獎了，這...周子檀被提拔，其實是周總的意思。」
「哦？哼，我知道了，周總的眼光確實是不凡。」
刑寬隱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會議室。
周子檀抿唇不語。
邢寬拍拍他的肩膀，駕輕就熟地開始畫餅。
「子檀，你知道的，咱們部門就你最能幹，所以瞿總才會這麼看重你，業績完成了，獎金也很可觀，咱用手指頭都能數出來，那後面都是以萬結尾的，而且，我聽說你還在租房，這次大幹一場，說不定年底就可以開始看房了。」
周子檀幽幽地看著他。
「總監，難得你能夠體諒我的艱難，正常來講，每個人分配的任務是不會超過 20%，為什麼單獨給我分這麼多，完不成要扣我的績效，這不是故意整我嗎？」
「不不不，你誤會了，你先盡力去做，不會隨意扣你績效的。」
不會隨意扣，不等於不扣。
「呵。」
周子檀一聲冷笑。
邢寬又堆上笑容，「而且，憑你的能力，是可以創造奇蹟的，實話告訴你吧，要是完不成，我可能在公司也待不下去了，你也不想害我走人吧。」
周子檀沉默。
邢寬繼續煽風。
「這樣吧，只要你完成了，我個人額外你給加 10%的提成，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你就別為難我了。」
周子檀勉為其難地說：
「其實我也不是為了什麼獎金，但是既然總監這麼說，那我也只能為了總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邢寬笑眯眯地點點頭。
「對嘛，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沒什麼事我走了。」
「好，哎，別忘了下周五下班前把下個季度的計劃表發我。」
「好。」
市場部的人聽說周子檀下個季度的任務都驚呆了。而且他作為副經理，不但要管手下人的業績，還要自己做業績，通俗點來說，就是既做小姐又做丫環。
這可是頭一回有人要挑這麼大的擔子。以前邢寬雖然也拼，但是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多的業績，至於祝願，能夠升上來，全憑情商在混。
同情者有之，替他暗自捏把汗者有之。
林青韻就是後者。
看著周子檀忙成那個樣子，她都不敢在上班時間問他問題了。
那問誰呢？小張和她一樣半桶水，她想到了彭羽桐。
彭羽桐比想像的熱情一點兒。
「這個方案有幾個問題，你過來。」
林青韻誠惶誠恐跑過去，彭羽桐給她講了兩分多鐘，然後說：
「基本上就是這些問題，拿回去改一下。」
「好的好的，謝謝羽彤姐。」
「嗯，沒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青韻碰到了彭羽桐，順其自然坐到了她對面。
倆人聊著工作的事，林青韻一抬頭，看到了周子檀。
「老大。」
她叫了一聲。
彭羽桐也轉過頭。
周子檀打好了飯，坐到了林青韻旁邊，他後面的小張露出頭，嘻嘻笑著說：
「青韻，羽彤姐，你們也在啊。」
說著他坐到了彭羽桐旁邊。
有小張在的地方絕對不會冷場，只是一頓簡單的午餐，他一來，搞得像說了一場相聲。
周子檀面無表情，林青韻習以為常，彭羽桐倒是錯愕不已。
私下聊天的時候，彭羽桐問林青韻：
「你和老大很熟嗎？」
林青韻連忙擺手：
「沒有啊，羽彤姐，一點兒都不熟，我才來多久，你從哪看出來我們很熟的？」
「是嗎？我看他吃飯的時候很自然就坐你旁邊了，那樣子就像…就像坐在妹妹旁邊。」
「有嗎？」
林青韻有點懵逼，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羽彤姐，我真的和老大不熟。」
「你和誰不熟？」
林青韻嚇了一跳，看到周子檀面無表情的走過她們身邊，扔下一句：
「上班時間，不好好上班，在這兒摸魚。」
二人作鳥獸散。
彭羽桐並沒有放棄，又在電腦上給林青韻發信息：
「你說，咱老大有沒有女朋友？」
林青韻搖頭。
「不知道，不過感覺他女朋友應該不太幸福。」
「此話怎講？」
「他每天待在辦公室，哪有時間約會？」
「也是，先前，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哈哈，沒什麼。」
「羽桐姐，你就別賣關子了，告訴我嘛。」
「下班後告訴你。」
「好的。」
下班後，彭羽桐也不含糊，一邊攪拌著麻辣香鍋，一邊神秘兮兮地說：
「其實老大剛來的那段時間，祝經理和他關係還算正常，我們都以為他們要發展成一對，沒成想後來兩人有了矛盾，見面就水火不容。」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是老大追求祝經理被拒絕了，因愛生恨，所以關係惡化了。」
林青韻瞠目結舌，被這個消息雷得外焦里嫩。
林青韻花了好幾天消化這個消息，她細心觀察周子檀和祝願的每一次互動，看他一次次噎得祝願說不出話來，得出的結論是：周子檀的確被傷得很深。
周子檀一見到祝願，就像好鬥的小公雞一樣，瞬間戰鬥力爆表。
如果這都不算愛？
一聲喟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周子檀完全不知自己在下屬的眼裡已經成了苦情代言人，依舊忙得昏天黑地。
林青韻手裡被多分了幾個項目，引來小張側目，向周子檀表忠心：
「老大，您這麼辛苦，我也可以為您分憂的啊。」
周子檀敲了下他的腦袋。
「這幾個項目不適合你。」
「為什麼？」
「你還需要精進一下。」
這是明晃晃的嫌棄他業務不行。
「那青韻怎麼就可以接？」
「小林的業務比你好。」
來自老大的插刀有多痛，只有第二刀更知道。
業務精湛的小林絲毫不敢懈怠，加班時長開始排到公司前三名，然而項目的進度依然催著她不斷的加班，作為工具人的每一天，她麻木得吃飯都不香了。
熬到周末，睡不到自然醒就被鬧鐘吵起來，跑步之後順道去超市買了點菜計劃回家燉個湯犒勞一下自己。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小林，今天有什麼計劃？」
「老大，我...暫時沒什麼計劃...」
「那就好，」周子檀不等她想到藉口拒絕，「天晟那個項目還有點收尾，你今天加班來搞一下吧。」
「可是，老大，今天是周末呀。」
「小林，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比較愛玩，但是工作也很重要，天晟的項目一直都是你在跟的，我們馬上就要趕新的項目了，要早點把這些老項目收尾，才能有更大的激情去開啟新的征程，而且這個項目做完，你的獎金不會少的。這樣吧，如果你覺得去公司太遠了，我正好載你一段，你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路上問我。」
周子檀明明比林青韻大不了幾歲，卻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出「你們年輕人」這樣的話，林青韻沒有在意這個漏洞，她的重心是「獎金不會少。」對於剛剛踏入社會不久的年輕人來說，這真是一句天籟，好像有一堆堆的粉紅色泡泡在她的腦海里炸開，將她迷得暈頭轉向。
她戰術性地猶豫了一下。
「可是...」
沒等她說完，電話掛了。
回到家，她把排骨和玉米洗淨，放入電飯煲定時燉煮，收拾一番下樓了。
周子檀開的小黑已經停在小區前面，林青韻一上車，他一腳油門，駛向海誠。
公司里空曠寂靜，彭雨桐坐在工位上對著電腦奮戰。看見他倆，彭雨桐笑起來：
「老大，你也來加班啦。」
周子檀淡淡地點點頭，越過她走向工位，林青韻在後面和她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休息日變成了工作日，若不是提前畫了個熱乎乎的大餅，林青韻覺得自己撐不到中午。
天晟的項目收尾很順利，報告一發，林青韻眼巴巴地看著周子檀。
周子檀收到郵件仔細看完，報告嚴謹，項目完成得很完美。
「可以。」
「老大，既然沒事了，那麼...」
「對了，小林，前兩天我們說的那個新項目你做了方案嗎？正好給我過目一下。」
林青韻邁開的腿收了回來。
新項目的方案已經做好，她再次打開郵箱發給周子檀，期待後者能夠適時放她一馬。
然而，周子檀的臉上隱約浮起失望之色，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林青韻開始惴惴不安。
「老大，是哪裡做得不好嗎？」
周子檀嗤笑一聲。
「你應該問，哪裡做好了。」
然後他就開始打字，和以往一樣，給林青韻羅列了一堆的錯誤，真是難為他，每次都能吹毛求疵挑出一大堆。
林青韻看著對話框裡那一段段的小字，每個字都在叫囂著：
「幹活吧，幹活吧，別想休息了。」
她徹底歇了跑出去的心思，一心改方案。
一忙到了中午一點，終於等到了周子檀的大赦。
「可以。」
林青韻早已餓得飢腸轆轆，想到家裡燉好了的排骨湯，口水橫流，馬上開始收拾包包準備開溜。
彭雨桐抬起頭問：
「青韻，你中午吃什麼？」
林青韻：
「我早上自己燉了點排骨，中午就吃排骨了。」
「我也喜歡吃排骨。」旁邊的周子檀接過話頭。
林青韻心中警鈴一響，下意識看向周子檀，好傢夥，嘴角噙著笑看著她，一臉期待她邀請她去吃排骨的樣子。
林青韻很想假裝沒有聽懂周子檀的意思，可是她還是不爭氣的說：
「老大，我燉了不少排骨湯，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過來喝一碗。」
周子檀故作為難的說：
「會不會不方便？」
林青韻正想說：
「不方便那就算了。」
只聽得周子檀又說：
「不過我還有事，沒空，下次吧。」
林青韻心頭一松，邀請彭羽彤一起回家吃飯。
彭羽彤也不客氣，馬上開車殺到林青韻家裡。
排骨湯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屋子，彭羽彤環顧林青韻的房間，面積比她自己住的小得不是一星半點，但是收拾得乾淨整潔，有一種讓人放鬆的舒適。
林青韻端出來兩碗盛得滿滿的玉米排骨，泛著油光的湯水浸潤著鮮嫩的排骨和金黃色的玉米，令人大快朵頤，冰箱裡還有一瓶老乾媽，林青韻又做了個快手菜——番茄雞蛋。
彭羽彤說：
「想不到你做菜還挺好吃。」
林青韻說：
「羽彤姐，你會做飯嗎？」
「我不喜歡做飯，只喜歡吃飯，哈哈哈。」
吃過飯林青韻切了一盤西瓜，倆人坐沙發上邊吃西瓜邊看劇，老套的偶像劇情節，彭羽彤問：「青韻，你會打遊戲嗎？」
林青韻搖頭：「我不會呢。」
彭羽彤說：「我教你。」
於是她先讓林青韻下載了APP，接著讓她註冊了一個帳號，大致說了下遊戲規則，還好不是很複雜。
彭羽彤開始帶她玩，林青韻看著她的遊戲網名「輕撫菊花笑而不語」震驚不已。
雖然彭羽彤比較豪放，但是沒想到可以豪放到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