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琉璃起床時，險些被門口堆成小山的賀禮淹沒。
琉璃喜滋滋地一一拆開，谷里的師兄師姐們的禮物還算正常，都是些低級丹藥需要的靈藥。其它幾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地靈藥，丹方，甚至還有不知從哪個秘境裡淘來的老舊藥書。
她粗略看了看，還真的不少有用的，比如其中一個美容丹的藥方就讓琉璃眼睛一亮。
歡喜地將禮物收起，吃了桌上若幽給她留著的早膳。自從知道她愛睡懶覺之後，晴空就不等她吃早飯了。
滿足地拍了拍肚子，琉璃走進院子，蹲在花圃里仔細看著泥土。半個月前種下的靈果種子，還沒有發芽的跡象。不過，越是難得的靈植越是難以存活，琉璃也不失望。
想了想，她從空間裡取出之前勿虛給她調理身體的靈液，澆灌在種子上。又取出幾塊靈石埋進土裡，擺了個小型聚靈陣，陣心正是那幾顆種子。
做完這一切，她拍了拍手，跑出了忘憂谷。
寶庫門口，守門的小弟子看到琉璃笑著連聲恭喜。
琉璃笑道：「謝謝師兄，我找邢老。」
不一會兒，邢老走了出來，笑道：「這不是忘憂谷的天才小丫頭嘛。」
琉璃臉色微紅：「邢老，您別這麼說，怪不好意思的。」
邢老呵呵直笑，猜到她的來意：「來換貢獻分？」
琉璃點頭：「嗯，之前領的靈藥用完了，來多換一些。」
琉璃跟著邢老進入寶庫，取出這幾日煉製的丹藥，極品丹藥被承禹換走了，剩下的全是一級上品丹藥，數量還不少。看得邢老都忍不住暗中驚訝，這小丫頭日後不知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這些都換成靈藥嗎？」
琉璃搖頭：「只換一部分，另外的換成貢獻分。」她說了幾種低級靈藥的名字，都是煉製一級丹藥的藥材。
很快，靈藥換好了，琉璃放進空間裡，又接過刑老遞來的一塊玉牌，裡面記錄了每個弟子的身份和貢獻分多少。
刑老道：「這裡面的貢獻分已經加上了極品丹藥的部分。寶庫里什麼都有，只要你的貢獻分足夠多，小丫頭可有什麼想換的？」
琉璃大眼眨了眨，狀似無意問道：「寶庫里最厲害的是什麼？」
邢老呵呵笑了出來，當她只是小孩子好奇：「最厲害的是一把神劍，叫乾坤劍，需要很多很多貢獻分才能換，你這些可差得遠咯。」
琉璃笑眯眯的，只噢了一聲，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臉上閃過懷念，三千年了，沒想到乾坤劍竟然還在寶庫里。
乾坤劍，劈山砍海斬乾坤，是一柄非常厲害的神級兵器，為浮塵派先輩偶然所得。
神劍擇人，當時浮塵派上下沒有人能得到神劍的認可，便將她放在了寶庫里，設了三百萬的貢獻分。
前世，小師弟跟著他來寶庫尋武器，竟意外發現乾坤劍與小師弟氣場極為契合。當時她便想著待貢獻分夠了換了神劍送給小師弟作為他升級出竅期的禮物。
可好不容易貢獻分攢夠了，還沒來得及換，飛升天劫卻先來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琉璃想了想，並未急著回谷里，而是轉道上了主峰。
春日的主峰漫山開滿了紅鳶，像披了一層紅綢。
琉璃走在山路上，看著兩邊的紅花，也許唯有她知道，這並不是紅鳶，而是一種極為珍貴稀有的靈藥。只是，現在的她還用不了，谷里的人，也都用不了。
琉璃爬上主峰，進了大殿，在書房找到承禹。她伸了個腦袋進去：「承禹大師兄，可以打擾一小會會兒嗎？」
承禹正忙著處理門派各種俗務，看著她有些驚訝：「琉璃怎麼來了？快進來吧。」
琉璃自來熟地坐到他對面，笑容異常燦爛。多麼熟悉的場景，只是換成了她看別人忙碌，感覺……真好！
「來找大師兄講故事。」她從空間裡取出一個小紙袋放在桌上，「這是若幽師姐給你做的小吃食，大師兄嘗嘗。」
承禹看著面前顏色鮮艷一看就很有食慾的吃食，挑了挑眉：「連賄賂都準備好了，說吧，想聽什麼故事？」
琉璃大眼轉了轉，一臉興致勃勃：「前幾日我在藏書閣看到一本書，上面寫著咱們浮塵派以前發生的故事。其中有個大師姐跟我一樣，也叫琉璃，我想聽聽她的故事。」
浮塵派各峰都有自己的傳承記錄，主峰大師兄作為未來的掌門，一定看過。
看著她好奇的模樣，承禹不疑有它，只是有些好笑。門裡的弟子們素來敬他，倒從來沒有人與他這麼親近過。
面對這樣一張討喜的笑臉，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將手中的事情放到一邊，倒了兩杯靈茶，想了想，又從乾坤袋裡取出一盤瓜子放在桌上，擺出一副講故事的架勢。
見琉璃驚訝，承禹解釋道：「這是前幾日尋道峰的師妹過來取東西送的，我並不喜這些吃食。」
琉璃噢了一聲，捧著靈氣四溢的靈茶喝了一口，一邊吃零食，一邊嗑瓜子，一邊等著承禹講關於她的故事，好不愜意。
承禹被她享受的表情感染，也取了桌上彩色的吃食嘗了一口，唔，若幽師妹的手藝又進步了。再喝了口靈茶，才說起了舊事。
「三千年前，咱們主峰上，確實有個大師姐，名喚琉璃，與小師妹名字相同。她根骨奇佳，悟性極高，又勤奮好學，年紀輕輕，就幫助她師父，也就是當時的掌門處理門派事務，帶領門派弟子參加仙門大會，從來都得第一，十分受門派弟子尊敬。她熟知各峰功法，不管是煉丹煉器還是陣法符篆，甚至煉體之術，她都能準確指導弟子修煉。得她指導的弟子，無不是醍醐灌頂，進步飛速。她自己，更是短短一百年，就達到渡劫期巔峰，是個了不起的人。」
聽到有人當面這麼夸自己，琉璃臉上有些發熱。她哪有那麼偉大，還不都是因為遇到一個不靠譜的師父，給逼的。
「可惜，她在飛升天劫中隕落了。沒有人知道原因，同門猜測，她是因為太忙太累才沒有來得及準備好歷劫。」承禹一臉惋惜。
琉璃目光一動：「承禹師兄，她歷劫失敗，她的師父師弟師妹一定很傷心吧。」
「她師父那時已經飛升了，至於師弟……自然是很傷心的。」承禹不知想到什麼，神色有些異樣，並沒有多說。
琉璃仔細看著他的神情，更加確信當時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很可能就跟她小師弟有關。
知道從承禹這裡得不到答案了，琉璃喝了兩口茶便告辭了：「多謝承禹大師兄，吃食就送給你了。」
承禹送她出門，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有些好笑。
忘衍突然出現在旁邊，順著他的目光好奇看去：「咦，那不是琉璃嗎，她來做什麼？」
承禹朝他點頭行禮：「師父，琉璃小師妹只是過來玩了一會兒。」
忘衍點頭，語氣有些酸溜溜的：「那勿胖子收徒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好。其他幾個徒弟天資過人也就算了，連收個經脈不通的小丫頭都這麼了不得，還這麼可愛乖巧，我怎麼就沒這氣運。」
剛說完，就發現自家徒弟黑亮的眼睛直直看著自己，神色僵了僵，摸了摸鼻子，目光飄忽：「啊，突然想起來，前幾日收到一幅藏寶圖，聽說裡面藏著一座上古仙府的秘密，我得回去仔細看看。」轉身快步跑了。
承禹看著他的背影，叛師去忘憂谷的心魔再次升起，久久壓不下去。
琉璃匆匆跑回谷中，直接跑進勿虛的洞府。
「師父。」
勿虛從書房走出來：「琉璃怎麼過來了？可是煉丹遇到問題了？」
琉璃搖頭：「師父，剛剛我去承禹師兄那裡玩，他給我講了三千年前門派里一個叫琉璃的大師姐的故事，可是卻沒有講完。」
勿虛笑道：「他說到哪裡？」
琉璃驚喜，看來，那時的事情，她師父也是知道的。
「他說，琉璃大師姐死了，她的師弟很傷心，然後就不說了。師父可知道後面的故事？」
說完，便發現勿虛的神色也變得十分異樣。琉璃心底一跳，看來，她小師弟身上發生的，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勿虛顯然也不想提起那件舊事：「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提也罷，師父給你講別的故事。」
琉璃咬著唇，巴巴道：「師父，可是我很想知道她的師弟怎麼樣了。」
勿虛看著小徒弟的堅持，嘆了口氣，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教導弟子的機會。
他的聲音有些沉重：「你跟我來吧。」
琉璃跟著勿虛上了飛劍，飛到後山一座山峰上。正是前世她飛升渡雷劫的地方，不知被什麼從中間劈斷，只剩下一半。
勿虛負手站在山頂：「那個琉璃大師姐就是在這裡渡劫的。她是掌門一脈，當時，她有不少師弟師妹，卻只與她的小師弟十分親近。那個小師弟，叫兮彥。」
琉璃目光顫動，只因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兩人感情極好，琉璃渡劫時，兮彥正好外出。回來正好看到琉璃在天雷下灰飛煙滅。之後，兮彥就入魔了。」
「入魔？！」琉璃不敢相信，她善良美好，連只小靈獸都不忍心傷害的小師弟，怎麼可能入魔。
勿虛嘆息：「據記載，當時，他眨眼間便從天邊到了這裡，卻只觸碰到琉璃消散的虛影。悲痛的哀嚎聽得其它弟子都忍不住流淚。然後，就見他渾身冒出濃如墨的黑氣，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把黑色的劍，飛上天，把還未來得及退去的劫雲直接打散了。又一劍劈下，將這片山峰削掉了一半。」
……
琉璃眼底的悲傷一滯，他說的真的是她好不容易才達到出竅期的小師弟？！出竅期的修士能打散劫雲，又一劍劈山嗎？那可是飛升之劫的天雷，帶著滅世之威。
勿虛接下來的話回答了她的疑惑：「兮彥的實力不過出竅期，理應沒有這樣的實力。當時，他身上黑氣瀰漫，正是入魔的徵兆。他應該看到琉璃灰飛煙滅，受不住打擊，入魔了。妖魔無比強大，完全迷失心智，嗜殺成性，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浮塵派出了這樣的事情，無奈只能將兮彥存在的痕跡抹去。」
原來，是因為她，她的小師弟才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琉璃聲音有些哽咽，心痛得不行：「那後來呢？他去哪裡了？」
勿虛搖頭：「不知道，他劈開山峰後，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三千年過去了，如果只是出竅期的實力，應該早就壽元已盡了。只是不知，入魔後，會不會有什麼奇遇。」
「那他的命牌呢？」仙門弟子都會在門派里留下命牌，若是死亡，命牌就會破裂。
「一起消失了。」
勿虛看著琉璃恍惚的神色，以為她是嚇著了：「小徒弟，別怕，修仙一途，雖然危險重重，但只要堅守道心，便不會入魔。日後，一定要切記，不管遇到多大的磨難，都不能迷失自己，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琉璃眼中微濕，她捧在手心裡相依為命的人，不能忍受任何人說他，即便是她的師父。
「師父，兮彥是為了他的大師姐才那樣的，他沒有傷害任何人，他是好人。」
勿虛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琉璃咬緊唇，她會去找他的，一定會找到他的，上天入地，不管他在哪裡。她會換來乾坤劍，送給他當禮物。
只是，小師弟身上只有她送的一把仙器，什麼時候有黑色的劍了？不知怎麼的，琉璃突然想起了從洞天福地里得到的那把斬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