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遲然回來的第二天，便上了主峰，沒多久，跟著承禹一起離開了門派。
忘衍根據遲然的描述仔細研究藏寶圖，終於確定圖上的線條正是秘境的路線圖。
他喜不自勝，大手一揮，又給琉璃獎勵了一萬貢獻分。
琉璃喜滋滋收了，之後便待在屋中專心煉丹。
丹藥分九級，練丹師根據煉出丹藥的最高品級分成藥徒，藥師，大藥師，藥宗，藥聖，藥王，藥神。她煉出一級丹藥，只能算是入門級別的藥徒而已。
漫漫丹途，她才剛上路，好在走得踏實。
前世作為浮塵派能指導弟子修煉的全能大師姐，滿級修士，自然知道打好基礎的重要性。
所以，之前，她將所有能尋到的一級丹方都煉了一遍。如今，不僅能煉製二十多種一級極品丹藥，更掌握了一百多種低級靈藥藥性。這些靈藥，在以後煉製高階丹藥時，也都是常會用到的。
現在，她準備煉製二級丹藥。
二級丹藥需要的藥材已經增加到至少八種，靈藥種類越多，等級越高，所含的藥性也越高。發生排斥的可能也越大，對煉丹師的要求也越高。
琉璃選了二級丹藥中最簡單的回元丹。回元丹的丹方上共有八種靈藥，其中四種都是她已經掌握的，其餘四種除了赤耀花和碧幽草藥性會有衝突，其它兩種都十分溫和。
她打開勿虛給她的《萬草綱目》，將四種靈藥的藥性仔細研究了一番，又將丹方來回看了數十次，確定每一個步驟都諳熟於心，才收起了書，將靈藥和靈火取了出來。
二級靈藥操作複雜，不同的靈藥放入的時間也有所不同，每一種都需要精準的控制。琉璃沒有用聚靈陣，她將靈火放進爐心，按照丹方的順序，先將四種低級藥材完美融合成一團綠色的靈液，控制木屬性靈氣將靈液緊緊包住，再放進第五種靈藥。
二級靈藥的藥性比一級的高上不少，琉璃耐心控制靈火將靈藥煉化成靈液後，小心控制著兩團靈液靠近，慢慢融合在一起，到這裡，一切順利。
接下來，就是最困難的步驟。她將赤耀花和碧幽草同時放進爐中，碧幽草的寒性可以中和赤耀花的灼熱，但兩種藥性一冷一熱，一旦衝突無法控制，就是災難。
琉璃深吸一口氣，小心控制一紅一藍兩團藥液朝最大的綠色藥液靠近。三者碰到一起，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除了熱量明顯高了許多，並無其它問題。
琉璃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三團藥液即將完全融合的時候，爐中的熱量突然急劇高漲。
變化來得太快，琉璃第一時間撤掉靈氣，轉身就往外跑。小短腿兒只來得及跑到門口，身後已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強烈的衝擊推著她飛了出去。
好在院子裡都是鬆軟的草地，沒有受傷。
劇烈的轟隆聲中，整個琉璃居都晃了晃，幸好符離當初用的都是最堅固的木頭，並沒有倒塌。
正趴在湖邊望著靈魚流口水的長耳險些沒嚇得掉進水裡，連忙跑過來，好奇地瞅著趴在地上的琉璃。
崖壁上瞬間探出不少身影，見琉璃無大礙後，善意地笑了笑又縮了回去。
琉璃只覺得兩世加起來，都沒這麼丟臉過。不過，炸爐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很快爬起來，使勁揉了揉長耳的皮毛，拍拍身上的土，沒有理會頭上的雜草，又鑽進了丹房。
這一天，忘憂谷弟子一邊煉丹，一邊暗中數著，琉璃居中一共傳出了二十一次爆炸聲。傍晚，符離帶著幾個弟子把搖搖欲墜的琉璃居重新修繕了一次，勿虛還親自加了幾道加固的法陣。
第二天，一共是三十四聲。
第三天，在傳出六聲爆炸後，終於傳出了淡淡的藥香。所有人都悄悄鬆了口氣，同時又不禁感慨，小師妹三天煉出二級丹藥，這樣的慧根，忘憂谷世上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
琉璃居中，琉璃挫敗地看著手中的三顆下品回元丹，被炸了幾十次，就得了這麼個結果。一咬牙，她一口氣換了一百份二級回元丹的靈藥，把自己關進了煉丹房。
這一煉，又是五天，夜以繼日。當最後一份藥材煉完時，琉璃看著裡面躺著的十顆上品回元丹，被爐火熏得通紅，被爐灰抹得黢黑的小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符離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笑道：「看來小師妹成功了。」
琉璃回頭：「二師兄。」
符離往丹爐里看了看，微微驚訝，笑嘆：「小師妹可比我厲害多了。當初學丹的時候，我整整一個月才煉出二級上品丹藥的。」
琉璃眯著眼笑：「二師兄找我有事嗎？」
符離點頭：「門裡來了貴客，指名要見你，掌門讓我帶你去主峰大殿。」他看著琉璃狼狽的模樣，莞爾，「小師妹先梳洗一下吧。」
貴客？琉璃疑惑，怎會有貴客認識她？
符離勾唇：「是九星門，據說，是來送禮的。」
主峰，仙鶴迎客，香菸繚繞，絲竹沁耳，一切都是浮塵派最高的迎客禮。
大殿上，忘衍和四位長老都在，勿虛四人依次坐在左邊。曲雲面無表情，萱璣把玩著耳側烏黑的長髮，勿虛打量著坐在上方的客人，神色明顯有些不好，唯有柳風骨與對面兩位長老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桌上放著極品的靈茶，卻沒人喝上一口。
忘衍坐在上方，又端起了一副高深莫測。他身旁之人，一人身著藍色星袍，正是九星門掌門的標誌，一頭銀髮仍只是用了髮帶簡單束著。一身纖塵不染的模樣，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神色同樣淡然莫測，只看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等著什麼，目光悠遠深邃，半晌不說話。
忘衍微微一笑：「星掌門，上次一別，已有兩百年不見了吧。」
星悔：「嗯。」仍看著門口的方向，一動不動。
「聽說，九星門避世多年，星掌門已經一百多年不曾離開祁山了。」
「嗯。」
忘衍目光微動：「星掌門，其實此次，不過是鄙派一個弟子無意間得了個種靈谷的方法，已經分享給其它仙門了，實在不值得星掌門遠道而來。九星門到這裡，最快也得五天吧。」
「應該的。」
正在這時，符離帶著琉璃落在主峰上。琉璃剛進來，星悔古井般的眼眸終於亮了幾分，九星門另外兩位長老也轉頭直直看著她，神色有些莫名的熱切。
忘衍將那幾人的變化看著眼中，和勿虛交換了一個眼神，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對方，果然是衝著琉璃來的。
琉璃走到中間，朝幾人行了禮：「師父，幾位師伯好。」
忘衍點頭：「琉璃，來見過九星門星掌門和兩位長老，特意送賀禮過來的。」
琉璃行了禮：「見過星掌門，兩位長老。」有些疑惑，莫不是現在修真界缺糧了？種個地的事兒都由掌門親自過來。
星悔站了起來，慢慢朝琉璃走去，星袍墜地，銀髮微拂，目含星海。
琉璃驀然就想起了三千年前九星門的那位掌門，也是這般模樣，只是眼前之人看起來更加縹緲如仙而已。
星悔走到琉璃身前不遠處站定，神色多了些莊重，垂眸看著琉璃：「吾乃九星門第三十九代掌門，星悔。琉璃姑娘，幸會。」指著身後跟來的兩人：「他們是九星門的左右長老，星九，星荼。」
琉璃眨眨眼：「幸會。」九星門的人歷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人模樣，這一代的掌門倒似乎，更隨和些。
看到九星門前後迥異的態度，勿虛蹙眉，想站起來，卻被忘衍用眼神阻止。
星悔打量琉璃許久，微微點頭，取出一張古老的羊皮紙遞給琉璃：「以此薄禮，恭喜琉璃姑娘得成新法，福澤世人。天地因果，姑娘日後，必定不凡。」
琉璃好奇地打開，眼睛驀然睜大，滿臉不可置信：「歸塵丹丹方！」以她的眼力，自然知道這丹方是真的。
只是，這算哪門子薄禮！這下，連她都不禁有些懷疑九星門的來意了。
勿虛再也坐不住，蹭地站了起來，走過來拿過羊皮紙細看，驚然失色，對走過來的忘衍幾人點了點頭。
是真的。
忘衍神色莫名：「星掌門這禮，送得未免太重。」
星悔擺手：「嚴重了，此丹方於吾無用，與塵土無異。上面所需靈藥，九星門中恰好有兩株，一併贈與姑娘，願你早日恢復。」
這樣的善意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勿虛將琉璃拉到自己身後，將羊皮紙還給星悔，面色微冷：「星掌門，我小徒弟不過毫釐之勞，當不得如此重禮。」神級丹方，說送就送，除了打他小徒弟的主意，他想不出別的原因！
星悔微怔，似不明白對方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琉璃卻明白了勿虛的意思，捂唇偷笑，從勿虛身後探出頭來，對星悔道：「星掌門，我是浮塵派弟子，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背叛師門的。」
星悔目光一動，才明白過來，抿唇道：「諸位誤會了，吾並未想琉璃姑娘拜入九星門。如此做，只是因為九星門祖上與浮塵派……有舊。」
……
琉璃抬頭看著星悔，目光奇特，不明白是九星門傳承出了差錯，還是他們哪一代掌門失憶了。至少到她前世師父那一代為止，浮塵派和九星門的關係都算不得好。尤其是師父和當時九星門的掌門，相看兩厭了幾百年，雙雙飛升後，也不知後來怎麼樣了。她倒是與九星門沒有多少接觸。
但星悔的話，琉璃是信的。九星門以演算存世，知該說與不該說，卻從不妄言。
勿虛也是知道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忘衍恍然，難怪這幾千年九星門唯獨與浮塵派交好，只是不知為何自家先輩沒有提及。
琉璃目光一動，從勿虛身後走出來，看著星悔：「星掌門，聽說，九星門演算古今，通曉天地，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星悔點頭：「請說。」
琉璃抿唇：「我有一個親人，許久沒見了，我想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星悔目光微閃：「活著。」
琉璃微訝，她沒說是誰，對方就算出來了？九星門的推演之術已經厲害至此了？
她有些激動：「我還能見到他嗎？」
「自然。」
琉璃忍不住上前一步：「那我怎麼才能找到他？」
星悔神色微動，並未回答她的話，而是轉向勿虛：「聽聞勿虛長老早些年收了個天資出眾的大徒弟，未能有幸一見，實屬遺憾。」
勿虛擺手，不想多說：「星掌門謬讚了，不過是手上功夫硬了些，稱不上什麼天資。」
疑慮說開，兩派又才坐下來。最後，忘衍收下了歸塵丹丹方，回贈了十瓶八級丹藥，以及夠九星門吃上一年的上等靈米。以忘衍的話來說，既然九星門不種靈田，那就直接送靈米，以後每年收成，浮塵派都會定時將靈米送去九星門。
於浮塵派來說，歸塵丹丹方關係著一個弟子的性命，無價可比。
吃了幾百年辟穀丹的星悔看著堆在屋中的幾十袋靈米，神色複雜，半晌，才收到空間裡，帶著兩個長老離開了。
勿虛拿著丹方興奮地回了洞府，開始閉關研究。
琉璃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能知道小師弟還活著，他們還能相見，已經是最好的消息。
心中歡喜雀躍，久久不能平靜，直到夜深，仍毫無睡意，琉璃索性帶著長耳爬上了她飛升時的山峰。
坐在山巔，身旁是他斬斷的山崖，看著前世最後他回來的方向，琉璃心中明亮得似天上的星辰。
她緊緊抱著長耳：「長耳，我要趕緊好起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