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族皇宮外的廣場上，三方相對而立，一邊是滔天為首的妖王及妖王護衛，天狼族和黑山族，一邊是天宸和蠻山為首的天族和蠻族。兩邊的人都看著幽澤和他身後的若水族。
幽澤沉默許久，最終，帶著族人站到了天族和蠻族一邊。
天宸和蠻山看著幽澤，悄悄鬆了口氣掩不住欣喜，如此兩邊實力相差無多。幽澤沒有理會他們，他只不過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造成如今兩派分裂的原因，便是滔天收到妖魔信函後，欲帶妖族投靠妖魔。沒想到，除了天狼族和黑山族，一向為妖王之命是從的其它三個妖族族長，竟會如此堅決地反對。
滔天眼中閃過幽光：「你們可曾想過，與妖魔作對想下場？」
天宸臉上有些為難，勸道：「妖王，妖魔雖強大，但太過邪惡，萬不可與之為伍。」
蠻山一臉憨厚：「對啊，咱們團結一心，待在這裡，妖魔也拿咱們無法。」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
「如果本王今天非要所有人一起走呢？」
天宸蠻山和幽澤相視一眼：「這裡是妖族的家，我們不會走的。」
滔天臉色黑沉，眼中浮起殺氣。
天狼看到滔天的神色，祭出銀月環直指對面三人：「破壞妖族團結者，當誅。」
說完，也不待三人再說話，銀月環已經朝三人攻去，天狼族其他人跟在天狼身後。黑山族族長長崎見狀，帶著黑山族也加入了戰鬥。天族蠻族若水族同時反擊，戰鬥一觸即發。
論實力，天狼族是幾族中最強大的，天狼的修為也在其他幾個族長之上。黑山族實力弱些，但御獸之能卻是幾族中最為強大的，戰鬥一開始，便招來妖獸森林深處的妖獸一起戰鬥。而另外三族勝在人多，兩方激烈交戰，森林中妖獸四處逃竄。
滔天陰冷目光落在天宸三個族長身上，殺機頓現。妖王巔峰威壓籠罩住三人，抬手直接揮出三道靈力朝三人攻去。
天宸三人都只有妖聖修為，在妖王威壓之下，根本無力反抗，天狼和長崎趁機狠狠攻擊三人，三人立時受了傷，卻仍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靈力朝自己飛來。
千鈞一髮，三支靈箭從森林中疾射而來，擋下了滔天的三道靈力。
逃過一劫的天宸三人鬆了口氣。
所有人停了下來，震驚地朝靈箭射來的方向看去，一個紅色瀲灩的身影站在一棵巨木之上，手上握著一把紅色長弓，正居高臨下看著他們，絕美的容顏上滿臉冷意。
天宸和蠻山驚喜道：「妖主！」
之前滔天派人刺殺緋鳶，他們請翼族去救人，結果翼族到得晚了，只知殺手被厲害劍修所殺，緋鳶不知所蹤。翼族只追到帶著十把神器的殺手，將幾個受了重傷的殺手滅殺後，卻始終不曾尋到緋鳶。
他們都以為緋鳶已然遇害，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還是在這麼危急的時刻。
天宸和蠻山的喜意斂了起來：「妖主，你快走。」
緋鳶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垂眸看著滔天。
天宸和蠻山見狀，無奈嘆息，立即帶著族人退到緋鳶這邊。幽澤見狀，猶豫了一瞬，也跟著走了過去。天狼和長崎見狀，帶著族人退到了滔天身後。
天宸拍了拍幽澤：「小幽澤，你放心，你絕對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還會無比慶幸。」
幽澤沒有理會他，抬頭看著緋鳶，目光複雜。
滔天黑眸微沉，收起落在天宸三人身上的威壓，冷眼看著緋鳶，沉怒道：「緋鳶，你竟敢與我為敵？」
緋鳶慢慢落到地上，站在兩方中間，一改往日冷淡的模樣，聲音清冷：「妖族，永不會與妖魔為伍。誰投靠妖魔，便是判出妖族。」
滔天咬牙：「妖魔之力，無可匹敵，修真界和黑暗勢力都損失慘重。與妖魔為敵，你是想讓妖族遭遇滅頂之災？」
緋鳶冷哼：「若是連與妖魔抗爭的自信和勇氣都沒有，那妖族乾脆永遠龜縮在這裡，不必出去了。」
倨傲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入所有人耳中，不少人豁然覺醒。曾經無比自傲的妖族，什麼時候，竟然真的安於躲在這個暗無天日地方。看著周圍一張張盲目的臉，哪裡還有半分妖族應有的傲氣和狼性。
滔天臉色更加黑沉，看著緋鳶的目光中不帶一絲溫度，聲音像來自冰冷極地：「如果我非要帶他們走呢。」
緋鳶沒有一絲懼怕，眸色淡然：「今日，這裡的人若都願意跟你離開，我立刻離開，絕不再管。誰願意跟你走，我不留。想要留下的人，我也不會讓你帶走。真正的妖族人，絕不會依附在他人之下苟延殘喘。」
聲音鏗鏘有力，清晰地傳進妖族每個人的耳中，像一把利劍直插心底。驀然驚醒，這才是妖族應有的樣子。
幽澤看著緋鳶的背影，眼中多了幾分亮光。
滔天黑眸危險地眯起，身上靈力涌動，霎時間，林中飛沙走石。妖王威壓之下，妖族其他人無不是冷汗涔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法反抗的懼意，強忍著沒有跪下。
滔天對緋鳶冷笑：「那就看看，你憑什麼攔住我。」
天宸和蠻山明白他是要撕破臉動手了，面色凝重，事情果然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妖族以力為尊，滔天是妖族唯一的妖王巔峰，修為比他們高出一個等級不止。修為一級之差，便是天差地別，集他們幾人之力，也不一定能打過他，這也是當初他們願尊滔天為王的原因。
妖族需要一個強大的王，更重要的，這樣才能保護緋鳶，保護很多人。
可到底，還是沒能避免這樣的結果。
滔天噙著笑慢慢走上前，每走一步，身上的妖力便更強大一分。他停在緋鳶身前三丈處，身邊出現一對金輪。金光耀目，這是妖族威力最為強大的傳承神器之一，是滔天承妖王之位時挑選的武器。
許多人看著這把為妖族斬殺無數敵人的神器，如今，竟然對上了自己的族人，心中頓覺悲涼。
天宸和蠻山立即取出武器擋在緋鳶前面，幽澤也站了出來。
滔天冷笑：「就憑你們也想攔我？」
三族幾個長老也站到了緋鳶面前：「還有我們。」
所有人目光堅定，緋鳶說得沒錯，妖族，本就是高傲的存在，不會依附任何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明知道他們很可能會輸，但眼中絲毫不懼。
這是他們的戰爭，輸贏，他們都是妖族人，無愧。
天宸轉身對緋鳶恭敬地行了一禮，感激道：「多謝妖主醍醐之恩，即便死，我們也不會畏懼。滔天修為高強，遠非我們能敵，殊死一戰，還請妖主先離開。」
此是天宸肺腑之言，不管是前妖王的死，還是二十年來的不管不顧，妖族都欠緋鳶良多，又豈能再讓她陪他們一起死。三族其他人臉上也多少都浮起了愧疚，站到了緋鳶身前，擺開即便是死，也要護她離開的架勢。
滔天見狀冷笑一聲，眼中戾氣瀰漫，身上的威壓全部釋放開來，悶哼聲傳來，不少修為低的人竟站立不得，吐血倒了下去。天宸幾人臉色驟變，他們還是低估了滔天的實力。
緋鳶卻從頭至尾面色不變，她淡淡瞥了擋在她身前的妖族人一眼，撤去靈力，手上長弓變回紅綢，隨意握在手中，幽幽道：「退後。」
天宸幾人同時驚道：「妖主……」
緋鳶：「我說，退後。」聲音沉冷，不容抗拒。
三族人面面相覷，無奈，只得退回她身後，武器緊緊握在手中，隨時準備拼命。
緋鳶直面滔天。滔天眯眼看著她，目光陰冷，金輪急速旋轉，化為兩道金光朝緋鳶沖了擊去，妖王巔峰的威壓之下，周圍所有人只覺靈力凝滯，無法抵抗。
緋鳶握著紅綢站在原地未動，天宸等人著急喊道：「妖主小心。」
直到金輪距離緋鳶一臂時，她才舉起手中的紅綢，擋住了兩個金輪。
強大的靈力相撞，巨大的朝四周擴散，所有人不禁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緋鳶，卻一動不動，始終面色如常。
滔天睜大眼：「你竟然……」
所有人看著緋鳶大驚：「妖王！」
緋鳶竟然也是妖王之境！還完全不亞於滔天，同樣是妖王巔峰。
在其他人震驚變為驚喜的時候，天宸和蠻山卻相視一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複雜，只有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妖王實力不會一日而就，只能是二十年前緋鳶就已是妖王實力。如此年輕的妖王，得是多麼可怕的天賦。而他們，拋棄了他們真正的王，選擇尊一個心懷叵測的人為王，讓妖族有了今天分裂的下場。
無盡的悔恨淹沒了二人，難怪這些年緋鳶都對他們視而不見，扶風對他們也全是鄙夷，現在，連他們都恨不得打自己的臉。
緋鳶微微勾唇，握緊紅綢，直接朝滔天攻了過去。
兩個妖王戰到一處，霎時天昏地暗。其他人在兩股威壓之下，站立不得，直退出數十丈遠，才勉強站穩。
所有人震驚地看著與滔天勢均力敵的紅色身影，他們從不知道，那個在妖族皇宮深處待了二十年，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妖主，竟這麼強大。
滔天越打臉色越暗沉，黑眸閃過可怕的光芒，金輪的速度快到極致。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指尖彈出兩道黑色靈力，隱於金光之中，金輪化為兩道金影朝緋鳶飛去。
明眸浮起厲光，緋鳶手中紅綢金光乍現，直接蓋過了金輪的光芒。比滔天更強大幾分的妖力傾瀉而出，狠狠轟在金輪之上。兩道金光撞到一處，閃出金色火花。同時，紅綢化為無比鋒利的劍，直接刺向金輪。兩股力量不停衝撞，緋鳶劍上的金光越來越亮，金輪卻越加暗淡，終於金光消失，靈力消散，掉落下去。
緋鳶持劍指著滔天：「滔天，我，從未怕過你。」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滔天臉色無比陰沉：「你手中的神器是什麼？」
不僅是滔天，連天宸幾人都震驚地看著緋鳶手中的長劍，能勝過金輪的神器，絕不會是普通神器。
天宸腦中閃過一個猜測，睜大眼：「難道是……」
緋鳶勾唇不語。
滔天眯起眼，諷刺道：「真難為你裝了這麼多年。」
緋鳶淡淡道：「我只是懶得管罷了。你若管好妖族，我不會多說一句，可你竟想帶著族人去當妖魔的傀儡。妖族人，可以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鏗鏘有力的一句話，瞬間點燃了不少妖族人沉埋的熱血，天族蠻族若水族族人無不目光火熱地看著緋鳶「誓死與妖族共存亡」的聲音敦實響徹妖獸森林。連天狼族和黑山族不少人臉上都有些動容。
滔天臉上黑得不能再黑，狠狠一拂袖：「我們走。」
說完，便領著妖王護衛，以及天狼族和黑山族準備離開，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妖獸森林中走來兩人，見所有族人都站在廣場上，紫瑤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搖旭已然發現不對，連忙拉住紫瑤擋在她身前。
緋鳶擰眉：「搖旭，帶紫瑤離開。」
「慢著。」滔天眯眼打量紫瑤，眸光亮起，「你的經脈恢復了？」
紫瑤點頭，看向緋鳶：「娘親。」燦爛一笑，就要朝她走去。
滔天臉上浮起狂喜：「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黑影一閃，滔天已朝紫瑤抓去，搖旭面色一變，連忙帶著她後退。可他只有妖聖期的修為，哪裡是滔天的敵手，被滔天一掌拍飛後，紫瑤落入了滔天手中。
緋鳶離得遠，想救已是不及。
搖旭掙扎著爬起來，再次衝過來，卻被滔天強大的威壓壓得站立不得。
紫瑤擔憂道：「搖旭，你怎麼樣了？」
「小妖主，我沒事。」
滔天笑容扭曲，聲音輕柔：「紫瑤別怕，你只要乖乖跟本王離開，本王絕對不會傷害你，還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你變得強大，比這些人，都要強大。」
緋鳶握緊長劍，沉下臉：「放開她。」
滔天將手放在紫瑤脖頸間，冷笑：「你明知道我為何要帶她走，你覺得我會放開她嗎？」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滔天和緋鳶，小妖主即便經脈恢復，也是靈力低微。為何妖王寧願撕破臉，也要帶她離開。要知道，妖王一方原本可以平安離開，若是挾持了小妖主，妖主定不會同意。此戰，就在所難免了。
緋鳶皺眉，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紫瑤咬緊唇，隱住心中的害怕，不出聲打擾緋鳶。
滔天冷笑，抓著紫瑤就要離開，緋鳶終於開口：「放了她，你抓她無用。」
「你這話什麼意思？」
緋鳶神色複雜，與紫瑤對視片刻，慢慢道：「她，並非我的親生女兒。」
滔天一愣，隨即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他看向紫瑤，笑容猙獰，「你莫非忘了，她出生之日，天啟異象，漫天紅霞。妖族先知天星以命為籌窺探天機，她晉級妖王之日，便是妖神出世之時。」
此話一出，整個廣場安靜一片，然後轟然炸開。
滔天的話，實在太過驚人。前天族族長天星是突然逝去，竟是因為窺探天機！妖神，萬年了，妖族竟然會再現妖神嗎？難怪妖王一直對小妖主另眼相看，難怪他說小妖主事關妖族興衰，難怪他不計一切代價也要為她尋來歸塵丹，竟是因為她事關妖神。
紫瑤和搖旭都愣住了，臉上十分複雜。
蠻山驚訝問天宸：「你早就知道？」
天宸搖頭：「只猜到一些，這話應該是真的，前族長是妖族先知的事情，知道的不過數人。小妖主出世，前族長突然消失，我便猜到與此有關。只是，他消失後，天族再無先知出現，無法演算出真相。」
幽澤皺眉：「事關妖神，不能讓他把人帶走。」
緋鳶抿唇：「她的確並非我親生的孩子，她只是個普通人。以你的修為，難道沒有發現，她身上並無半點妖族之氣嗎？」
滔天皺眉，強大的神識落在紫瑤身上，果然沒有發現絲毫妖氣：「你有遮掩氣息的法寶？！」
紫瑤搖頭：「沒有。」
滔天臉色終於變了，看向緋鳶：「我不信！她若不是，那當初那個孩子在哪裡？！」
緋鳶冷笑：「她……」
「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