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失憶之後的顧盼並不喜歡待在宮裡頭,在發現沒有人拘著她之後,她時不時就往娘家跑。
顧家的人倒是很歡迎她,尤其是她的母親巴不得她每次都在府裡頭多留幾天。
顧盼跟個小祖宗似的被他們供起來,萬事隨她高興,生怕她磕著碰著。
她這個人,就註定了不會安分。
侄兒生辰那天,顧盼憐惜他是個不會說話的可憐孩子,便去了一家金鋪給他打了一套貴氣的項圈,掌柜口若燦蓮將這個項圈夸上天了,她被唬的一愣愣的,雖然什麼都沒聽懂,但不妨礙她高興。
歡天喜地將金項圈買了下來,臨到了付錢的時候驚覺自個兒沒帶銀子,身邊的小丫鬟苦著臉拿出錢袋子,「夫人,只有這麼多。」
顧盼接過錢袋晃了晃,裡頭裝了不少的碎銀。
她抬眸,問掌柜的:「能否便宜些?」
掌柜方才還笑的同個彌勒佛一樣,見她似乎拿不出銀子一下子變了臉,臉上雖然還掛著笑,看著卻怪滲人的,他道:「一千兩銀子已經是我能給的最便宜的價錢了,這個金項圈造價不菲做工極為精緻,老師傅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做成,這些年一直都是店裡的鎮店之寶,若不是看夫人誠心想要,我也不會賣。」
顧盼對一千兩沒什麼概念,她覺得聽上去好像也不是很貴,況且她是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金項圈。
女人嘛。
只要喜歡。
無論多少錢都要買下來。
不就是錢嗎!!!
皇后娘娘有的是!!!
顧盼對小丫鬟使了個眼神,潤潤嗓子後道:「你回家去取。」
小丫鬟哪敢拿這麼多錢,腿都軟了,「夫人,管家怕是不會給奴婢那麼多銀子。」
顧盼一想好像也是這樣,於是她改了主意,說:「那你把我嫂嫂叫過來吧,你們帶著錢來,我就在這裡等你們。」
小丫鬟點點頭,趕緊回去。
顧盼繼續在金鋪里挑挑揀揀,還看中了不少朱釵玉飾,她就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首飾。
沒等多久,小丫鬟便去顧府里叫了人。
來的人卻不是顧盼以為的她嫂嫂,而是剛從宮裡出來的太子。
顧盼買個東西讓兒子花錢還覺得怪丟臉的,她低著頭有些不太好意思,說話的聲都弱了下去,道:「怎麼是你來了呀?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唉,現在的孩子都這麼閒嗎!
鍾紹願嘆了嘆氣,「堂弟生辰,舅舅也請了我。」
顧盼哦了哦,心想臉丟了也丟了,便指著掌柜,道:「那你帶錢了吧?付了銀子,咱們就回去了。」
鍾紹願掏出銀票,付了錢,等出了鋪子,才來得及問上一句,「母親買了什麼?」
顧盼獻寶似的將自己買的金項圈拿出來給他看,笑眯眯的說:「好不好看?」
鍾紹願瞥了眼,微彎了眼睫,卻是笑了,原來不過是個普通的金項圈。
他道:「好看。」頓了頓,他又說:「只是堂弟年紀不算小,戴出去怕是不合適,他也未必樂意。」
顧盼不太在意,「沒有啊,我覺得他現在戴項圈也不突兀,你不知道,這可是金鋪里的鎮店之寶,這麼好的東西光擺設怎麼行呢!?」
只一聽,鍾紹願便知道他的母親又被人給騙了。
他打算緘口不言,不就是銀子麼?花了也就花了。
鍾紹願雖然沒說,顧盼最終還是知道自己被掌柜的耍的團團轉。
顧盼中途想著給項圈配上一雙手釧,便又拐到了另一家店,卻在店中瞧見了和她方才買到的模樣差不多的項圈,她拿在手裡仔細對比了一番,確定連做工細節都差不多。
她問了價,店小二比了五根手指頭。
這足金且鑲嵌了細碎寶石的項圈,不過才值五百兩銀子。
顧盼當即怒了!
她難道長了一張很好騙的臉嗎?!
顧盼怒氣沖沖往回走,這幾個月的相處,鍾紹願也算了解他的母親,不是個什麼好性子,很是任性。
他自知勸說無果,乾脆就沒開口,跟在她身後,與她一同回去了。
顧盼上去就揪著掌柜的衣領。
掌柜的接連往後退,「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顧盼問:「你耍我?」
「夫人,你且先鬆手,不然我可就叫官兵來了。」
顧盼冷冷盯著他,「你叫吧。」
這個掌柜也不好惹,做了許多年生意,還是頭一回見如此潑辣的女人。
他大聲朝里嚷嚷,「快!快來人制住這個瘋婆子!」
顧盼本來還沒有那麼生氣,聽見「瘋婆子」三個字,氣的頭頂冒煙。
這時,鍾紹願打了個手勢,原本藏在暗處不動的隱衛齊齊涌了進屋,光是站在原地不動,便能將整間屋子裡的人都制住。
鍾紹願對茫茫然的顧盼道:「母親,你想做什麼便做吧,兒子跟您兜著。」
顧盼忽然間覺得這孩子雖然才十六七歲,但是見識本領不像個孩子,通身都是與生俱來的貴氣。
顧盼鬆開了掌柜的衣領,攤開手掌:「還錢。」
掌柜的梗著脖子不肯認,「你情我願的買賣,你怎能讓我還錢?又不是我逼夫人買的?若是人人如此,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那也怪你騙我在先!」
「我可沒膽子騙您,這的確是鎮定之寶。」
鍾紹願見她臉都氣紅了,大步上前,輕握著她的手,「您別生氣,氣壞了自己不值當,若是信得過我,這事可交給我。」
顧盼一方面氣自己被騙了,另一方面是準時討厭「瘋婆子」的稱號。
她尋思著自個兒在兒子面前早就沒什么正經形象,也懶得再作無謂的掙扎。
「嗷。」
「您先去外邊等著,我怕嚇著您。」
「嗷。」
等顧盼出去,鍾紹願冷颼颼的瞥了眼掌柜,表情不似平日裡溫潤。
掌柜的竟然被這麼個年輕人看的頭皮發麻。
顧盼沒等多久,就見兒子完好的從店鋪里出來,對她笑了笑說:「母親放心,銀子已經要回來了,人也已經教訓過了。」
顧盼愣了愣,「你是不是打他了?」
她剛出來的時候好像是聽見了一陣動靜,她上上下下將他看了一遍,覺得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動手的人。
應該隨他爹,溫文爾雅愛講道理。
鍾紹願臉紅了紅,「嗯。」
顧盼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不安的戳了戳自己的手指頭,覺得是不是帶壞了一個好孩子?
回去的路上,顧盼忍不住囑咐,「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啊。」
她娘和弟弟雖然也慣著她,但是一向不太贊同她高調的不管不顧的行事風格。
鍾紹願一口應了下來。
趙恆的壽辰並未大辦,連請柬都不曾對外派發。
顧盼覺得這個侄兒還挺喜歡她,烏溜溜的眼睛珠子總是跟著她,給他的項圈也乖乖收了下來,不僅收下還戴在了胸前。
他生的白,又長得漂亮,穿了身紅色衣裳,掛著金項圈看上去就格外像個小姑娘。
顧盼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燈燈真的是太可愛啦。」
他抱著她的脖子,嗓子張開,也還是沒法發出聲音。
顧盼原以為這種對鍾硯無關緊要的日子,他不會來,沒想到還是在晚上見到了他,她當時已經喝了點酒。
臉頰滾燙,紅的不正常。
待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著她面前的酒杯一動不動,神情愣愣的,神思仿佛早就飄到了天邊去。
她打了個嗝,酒氣衝天。
視線中,多出一道清瘦冷峻的身影。
她抬眸,盯著他的臉,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來他是誰,「你來幹什麼?」
她的語氣很不好,像是一種質問。
鍾硯低調出宮,毫無帝王的架子,神情懶懶散散,沒有生氣。
「來看看你。」
「嗷嗷哦。」顧盼沉默,忽然間指著鍾紹願說:「我今天教他打人了。」
鍾硯:「是嗎?」
顧盼得意洋洋,「太子不愧是我親兒子!!!打人的風範真是隨我!!!」
鍾硯挑了挑眉,目光望向耳朵燒的通紅的兒子,輕嗤了聲,「出息了。」
顧盼這會兒話變得格外多,傾訴欲拔地而起,語不驚人死不休,「那人罵我瘋婆子。」
鍾硯:「……」
顧止行和三姨娘:「……」
鍾紹願:「……」
顧盼托著下巴,接著說:「我也覺得我腦子有病,但我不能接受他罵我婆子。」
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一個孩子都能成親了的小姑娘。
鍾硯給她倒了杯茶,「喝點茶醒醒酒。」
顧盼乖乖抱著茶杯抿了一口,而後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她突然問:「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我失憶之前你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鍾硯剎那捏緊了手,慵懶的眼神陡然一轉,幾乎都以為她快想起來了。
他如鯁在喉,忽然間說不出假話。
顧盼一看他被自己問倒了,就得意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情。
她撲到他身上去,這裡摸摸那裡咬咬,等折騰夠了人,意猶未盡的發出一聲感嘆,「果然男人都是賤骨頭。」
鍾硯無奈按住她的手,「嗯,我賤,你不鬧了,我抱你回屋睡。」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