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銳立刻詢問技術人員：「拍照了嗎？」
得到技術人員肯定答覆，鍾銳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拿出了京劇臉譜。
面對一眾警員，鍾銳嚴肅道：「我想可能不用猜測兇手的身份了，大概率就是臉譜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臉譜人秉持的理念就是「以暴制暴」，用不擇手段的方式懲戒惡人。
這次的死者都是權貴，不用猜也知道手上不乾淨。
如果把臉譜人假設為兇手，似乎並不違和。
在場的所有人當中，只有宋啟知道，兇手不太可能是臉譜人。
臉譜人雖然以暴制暴，但從來不會取人性命。
這次的手法顯然出格了，不符合臉譜人的風格。
不過，這也給宋啟提供了另一種思路。
會不會是兇手故意栽贓嫁禍給臉譜人，干擾警方偵查視線？
還有一點，宋啟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的兇殺都講究快刀斬亂麻。
能用簡單的方法幹掉目標，就不會選擇複雜的方式。
刺殺關旗勝三人，明明可以一刀斃命，然後迅速撤離現場。
兇手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把三個人開膛破肚呢？
另外，把三個人胃裡的食物掏空，還要把桌上的飯菜打包帶走，兇手的目的是什麼？
左思右想，宋啟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鍾銳嚇了一跳，急忙追問：「你又知道什麼了？」
宋啟指著餐桌說道：「兇手掏空死者的胃，又打包帶走食物，就是為了掩蓋某種真相。」
「只要咱們搞清楚今晚的菜單究竟有什麼，或許就能找到突破口！」
「有道理！」鍾銳若有所思點點頭，立馬吩咐下屬，「去把那個禿頭廚子也帶回局裡，等我們回去審一下。」
勘察完現場，法醫和技術人員抬走了屍體，帶走了所有物證，並封鎖現場。
鍾銳晃了晃物證袋裡的京劇臉譜，對宋啟說：「這次總算證明你的清白了。」
宋啟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鍾銳微微一笑：「你這腦子怎麼突然不靈光了？如果臉譜人是兇手，他在三四個小時之前進入酒樓作案。」
「那個時候咱倆還在橋洞子裡勘查流浪漢的屍體，然後又回局子裡提審祝揚帆。」
「你全程都跟我在一起，擁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徹底擺脫了臉譜人的嫌疑！」
宋啟苦笑：「那我還得謝謝這張京劇臉譜咯……只是你不覺得奇怪嗎？」
「哪裡奇怪？」鍾銳反問。
宋啟說道：「臉譜人作案從來都不會留下任何證據，除非萬不得已，比如上次跟你搏鬥留下了血跡。」
「但這一次，他卻故意留下能夠將他定罪的直接證據，難道不奇怪嗎？」
鍾銳笑著解釋：「就像你之前的推理那樣，兇手就混在酒樓員工內部，他總不能戴著京劇臉譜吧？」
「他想神不知鬼不覺逃離現場，就必須拿下臉譜。」
宋啟反駁：「既然如此，他作案的時候為什麼還要戴面具？反正又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豈不是多此一舉？」
鍾銳一愣，再次陷入困惑。
「說的也是……」
「他偽裝成服務員進入包廂，沒有引起三人的懷疑，直接動手就行了，完全沒必要戴面具，那就是個累贅……」
鍾銳突然瞪大眼睛，「兇手是故意栽贓嫁禍給臉譜人，想要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錯誤方向！」
宋啟點頭：「你總算上道了。」
回到市局之後，鍾銳成立了新的專案組，並分成三組人馬。
一組對主廚、服務員分別進行審訊，勢必要挖出來菜單明細、服務人員上菜期間的情況。
二組趕赴醫院，調查領班本人，以及暈倒前後其他人的動向。
三組查看所有案發期間酒樓監控，不放過每一處細節。
經過一夜奮戰，三個小組相繼發來反饋。
二組沒有發現異常，領班獨自前去查房，暈倒的時候，根本不記得周圍有誰。
三組查了所有監控，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只是菜上齊了以後，畫面突然卡頓了一下。
唯獨一組的進展最不順利。
廚子咬死就是穿山甲，廚房裡也發現了活著的穿山甲。
這一點跟服務員的口供也能對上。
所有服務員都在酒樓工作超過兩年，沒有任何新人。
這也排除了臉譜人冒充員工的可能，除非臉譜人本身就是員工。
線索到這裡戛然而止，專案組的調查陷入困境。
…………
鍾銳的關注點在三組發來的反饋上面。
監控錄像突然卡頓，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設備故障，錄像偶然卡頓。
要麼有人動了手腳，用技術手段抹除了中間的錄像，然後拿提前製作好的假錄像合成了視頻。
如果是後者，就說明中途有人進過包廂，兇手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
宋啟跟鍾銳的關注點不一樣。
他始終認為當晚的菜單才是突破口。
兇手特意掏空死者的胃，並打包所有飯菜，一定是為了某種目的，絕不可能空穴來風！
…………
為了撬開禿頭主廚的嘴，警方果斷採取了大記憶恢復術。
對付頑固不化的犯罪分子，這種原始的方法最有效果。
經過一整晚的折磨，禿頭終於撐不住了，大聲喊道：「不是穿山甲，他們吃的不是穿山甲！」
宋啟把刺眼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沉聲問道：「之前不是一口咬定就是穿山甲嗎，現在又不是穿山甲了？說！他們究竟吃了什麼菜？」
「牙牙菜！是牙牙菜！」
禿頭閉著眼睛哀求，「求你把燈光挪開，給我喝一口水，然後讓我休息一會，我真的快挺不住了……」
宋啟關閉探照燈，追問：「芽芽菜是什麼？用什麼做的？說清楚一點！」
「牙牙菜是用小菜童做的。」
「小菜童是什麼？」
「嘿嘿……」禿頭突然咧嘴一笑，「就是專供食用的小孩啊！」
「小孩子牙牙學語，所以叫牙牙菜。」
此話一出，宋啟當場愣住。
據說在舊社會，尤其是大饑荒年代，易子相食的事情時有發生。
窮人們為了換一口飽飯，不惜賣掉自己的孩子。
達官貴人、地主豪紳就從窮人手裡收買這些孩子。
關到籠子裡，像牲畜一樣圈養，隨時等待宰割食用。
這些權貴平時生猛海鮮吃了個遍，唯獨沒吃過人肉，好奇什麼味道。
又因為小孩子皮膚細嫩，口感比成年人更佳，所以專挑七歲以下的孩童。
這一股駭人聽聞的歪風邪氣，曾經在上流社會大肆盛行。
甚至一度有權貴把「牙牙菜」當成宴請的招牌，在客人面前彰顯自己的實力。
萬萬沒想到，一百年前的惡習、封建社會的荼毒，居然在這個文明的世界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