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到我家，有什麼目的？」
他就那麼看著我。
琥珀色的幽暗眼眸中滿是探究與懷疑。
以及嘲諷和譏誚。
宛若一記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無聲地嘲諷著我的不自量力。
「我沒有這樣想。」我艱難開口，「我在路上遇上奶奶，她讓我來家裡做客，我有拒絕，但是……」
「又來了。」
我愣住，滿目茫然。
什麼又來了？
「何歡，你有意思嗎？」
他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似乎很是煩躁的樣子。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在我面前出現，現在我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他不信我。
認定了我在說謊，解釋就顯得多餘。
我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我現在就走。」
對一個不信任我的人，已經沒必要再解釋。
我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誰知廚房傳來奶奶的聲音。
「歡歡啊，我記得能吃辣是不是？我給你多放些辣椒啊！」
蒼老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躍和歡喜。
我的腳步如灌了鉛。
「算了。」
慕北川扔下菸頭，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衣袖，淡淡瞥了我一眼。
「你可以留下，但是要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不想陳畫對你我有任何誤會。」
這時，陳畫從衛生間裡出來，看到我們一怔。
「何姐，北川，你們……」
慕北川立刻後退一步，朝她走過去，很自然的拿出口袋裡的帕子，讓她用來擦拭手上的水漬。
「工作的事，聊了幾句。」
他在解釋。
那個不可一世，高不可攀如高嶺之花的男人，竟也會跌下神壇。
僅僅是擔心女人會誤會他。
我不想看兩人恩愛，轉頭去了廚房，幫奶奶做菜。
……
餐桌上。
我坐在奶奶身旁，享受著她對我的照顧。
老夫人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每每對我好的時候，都讓我想起外婆。
她一個勁的給我夾菜。
「歡歡，你多吃點，你比從前還瘦了，是不是工作忙啊？還是減肥呢，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珍惜身體……」
我安靜的聽著奶奶的囑咐。
無意間，撇到了陳畫的臉色。
她似乎不大開心。
電光火石間，我明白過來，今晚是慕北川帶著陳畫回來見家長，可奶奶卻只顧著對我好。
她心裡不舒服是正常的。
我扯了扯奶奶的袖子，不著痕跡的將話題轉移到陳畫身上。
「奶奶，您要是只對我好，要有人吃醋了。」
老夫人不冷不熱的瞥了眼陳畫，哦了一聲。
面對我時，又笑開了。
「你這丫頭還有心思管別人呢，你碗裡這些不吃完可不許走！」
我看著碗裡冒尖的菜，頓時陷入愁苦中。
「奶奶……」
「撒嬌沒用，趕緊吃！」
我無奈的看了眼陳畫。
抱歉，幫不上你了。
只能低頭和飯菜奮戰。
然而，也不需要我來幫她，雖然慕老夫人不理會陳畫，給足了冷落，但慕北川卻一直有關注陳畫。
他還給陳畫夾菜，一直低低和她說著話。
我猜，應該是在安慰吧。
我有點想笑，那個只知道索取而不知付出的男人，我舔了六年的男人，終於學會對女孩子好了。
現在我們之間唯一的默契，大概就是隱瞞那段曾經。
吃完飯，我陪著奶奶出去散步。
逃離了這種奇怪的氛圍，我忍不住鬆了口氣。
慕老夫人忽然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愣了下。
對上老夫人瞭然含著心疼的眼神。
我一怔，笑著將頭靠在老夫人肩上，「您別擔心我，我不苦，也不累。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充足。」
苦和累，都已經過去了。
慕老夫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摸了摸我的頭髮。
那雙手溫柔如水，安撫了我躁動的心。
眼看時間不早了，和老夫人告別。
「你自己怎麼回去，我讓北川送你。」
老夫人拉著我進了屋。
嚇得我趕忙阻止。
「不用的，奶奶，您給我派個車就行了。」
「聽話！」
……
最後，我還是坐上了慕北川的車。
我以為，老夫人提出來那一刻，他會拒絕的。
畢竟陳畫還在。
但他思索片刻，竟同意了。
而且老夫人把陳畫留下來說話，也就是說，車上就只有我和他，搞得我多少有點緊張。
但不是因為心動。
而是擔心。
畢竟相逢以來，他對我就沒有過好臉色，言語間更是犀利。
我是真想有多遠逃多遠。
上車時，我看到副駕駛前貼著一個車貼。
中間是一張大頭照，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陽光燦爛，宛若朝陽。
正是陳畫。
而照片下面有四個秀氣的小字。
女友專屬。
我看了眼慕北川，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薄唇微動。
「我知道了。」
不需要他開口，我直接坐進后座。
我就算再沒眼力見，也不會去坐人家女友專屬的座位。
誰知我一上車，他卻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
其中蘊含著不滿。
「你把我當司機嗎？」
我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副駕駛不能坐，后座也不行，那……
我就下車唄？
我握住門把手，卻聽到他冷冰冰的說了句。
「別動。」
接著車子就發動了。
我看著他的後腦勺，覺得這人……
真是莫名其妙啊！
「現在下車，回頭你找奶奶告狀……」他從後視鏡里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的這些把戲，太老舊了。」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
這句話，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最終，還是被我咽回去了。
他沒問地址，我也沒說，等到了家門口，我才後知後覺，但轉念一想，他知道我家地址也不奇怪。
畢竟是我上司。
看過我資料什麼的，太正常了。
反正不會是其他曖昧的原因，我很有自知之明。
開門，下車。
我客氣禮貌的鞠躬：「謝謝您，慕總，開車小心，再見……」
「何歡！你這小畜生!」
一聲怒喝在耳邊響起。
我下意識循聲看去。
耳邊恍惚聽見車門砰的一聲，接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朝我扔過來，最後是一個身影擋在我面前。
砰的一聲！
東西和肉體接觸時，發出悶響。
隨後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滿地碎片。
我愣愣低下頭，那竟是一個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