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水火既濟
這裡是炎帝所開闢最美好的世界，不會有人死去，是所有人都能永恆存在的地方。
沒有嫉妒，沒有爭吵，不會有人怨恨和傷害他人，更不會有奴役與苦痛。
所有的人，都可以享受燦爛的生活，每天都會有光榮與感動的事情。
無論怎樣地描述，都難以用語言和文字表達這裡的美好，也無法詮釋人們所享受的幸福。
但是，無論查看任何時候，眺望多少信息未來態。
它都會是這樣。
每一個人都一臉安靜祥和，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欣喜，笑得像個孩子。
每一個人都熱愛彼此，每一個人都喜歡幫助別人，親近著大自然。
千篇一律，萬世不易。
日復一日，一如既往。
沒有任何的爭鬥，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第三太平紀元，『樹3』的『樹3』次方個宇宙紀。
「結束吧，炎奴。」
「窮盡了。」
妙寒緊緊抱住炎奴，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羅閻長嘆：「沒有惡，善也就失去了意義。」
正如他之前所說，雖然具體的感受很美好，美好到了極致。
可做到極致，便是災難。一切就像一具無限美好的屍體。
所有人的惡念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善與美，幸福與光榮，感動與熱愛。
但是，如果將惡的概念還回去，這一切會在太平中轟然爆發。
炎奴看著無數的可能性，這種事只需要模擬就可以了。
信息可以呈現出，他們『如果可以』而會有的可能。
那是無窮無盡的惡，是沒有一絲善，與這正好相反的世界。
羅閻也無奈道：「到底什麼是永恆的太平啊，也許這本就是虛妄。」
到了這一步，一切成了死局。
炎奴的原初本我，無法成就完美太平。
唯一還能賭一下的，就是殺死妙寒。
而他們，又無人能拗得過炎奴。
「誰說永恆的太平，本就是虛妄？」炎奴突然露出爽朗的笑容。
「還有嗎？」羅閻苦澀道。
炎奴釋然道：「當然有啊，你不是說過了嗎？」
「唯有真正的全知者，方知什麼是最完美的世道。」
「他知曉一切，會如同看著所有人長大，乃至他就是所有人。」
「他能像經歷過所有人的生命一樣理解所有人。甚至將所有人，沒有經歷過的可能，也都經歷了。」
「乃至比這更完美，其人格到底如何，都無法想像，但祂肯定不會只是一顆赤子之心。」
「正如你所說，原初本我，是我適應的意義，也是我最大的局限。」
聽到這話，妙寒眼中一亮。
炎奴竟然開始談論全知者，說只有真正的全知，才能開創完美的世道。
羅閻更是驚喜，成也原初本我，敗也原初本我，炎奴終於承認這一點了嗎？
那豈不是說，他的原初本我改變了？
什麼時候？
莫非已經不知道何時，用絕對命中，修改過自己的原初本我信息嗎？
「炎奴，你改了什麼？」沈樂陵緊張道，她怕炎奴變得陌生。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炎奴一笑。
隨後一揮手，一切再度回檔。
這一回，他直接將整個無盡敘事層，回檔到了極早期的時候。
整個太平時代，都被越過了，竟然疏忽間，回到了至高藍白界。
當然，並不是所有信息都回到那個時候的狀態。
他們的記憶都得以保存，只是留的不多，畢竟如果直接保留全部的記憶，那讓他們回到一個有惡有善的世界，他們只會瘋狂與發泄，因為心裡已經被善美所填滿了。
「發生什麼了？」
「這是在做夢……還是又回來了？」
孔雀山上，許多人佇立著。
難以計量的記憶，仿佛一場夢，又如幻燈片般一幕幕朦朧在腦海里。
他們很快整理一番，回過神來，知道自己遍歷了一場，漫長的太平。
真是一場極長極長的旅途，還有一次又一次的輪迴，這些記憶也都有，只是很多的細節變得模糊了。
「炎帝，你這是……」青帝回味著。
環顧四周，明明太平只是剛開始，可這麼龐大的記憶，卻是讓他們已經厭倦了很多。
而羅閻與沈樂陵，也從炎奴腦海中被送出來，恢復了之前的身體。
這讓他們，沒了心靈堅壁，巨大無比的記憶，哪怕模糊化了，都差點將他們壓垮。
兩人一瞬間憔悴了好多，懵了半天。
沒人在意一切恢復到了太平前，相反，他們對太平甚至隱隱反而有了排斥心，過去的日子，在他們眼中，反而更香饃饃一樣。
炎奴說道：「對不起諸位，正如你們的記憶所知，我無法創造永恆的太平。」
所有人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炎奴。
夭壽了，炎奴竟然說他無法創造永恆太平？
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原初本我呢？
逆光驚道：「你是誰？你真的是炎帝？」
炎奴哈哈大笑：「不是我，是誰？」
逆光還是說：「炎帝怎麼會放棄太平？」
聽到這話，炎奴才目露堅毅神色：「我沒有放棄太平！」
「我只是明白，創造太平的，不會是我罷了。」
妙寒一怔：「你做了什麼？炎奴，我們說好一起開闢太平的。」
炎奴拉著妙寒的手：「雪兒，對不起，伱願意跟我一起，踏入無盡未知的死亡之海嗎？」
妙寒颯然一笑：「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吞噬我，補全絕對適應。」
炎奴認真道：「不，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吞噬你的，雪兒，我們是一家人。」
「我要與你一起，攜手邁入那裡。」
眾人都錯愕，攜手邁入那裡？
兩人一起？怎麼可能呢？那可是信息本息領域，無盡未知的死亡之海，【全】的最大一部分。
若是炎奴能進，早就進了。
要是吞噬了妙寒，憑藉完整版絕對適應，或許還有點希望。
可炎奴一直不願意啊。
「你不吞噬我，如何完美？」妙寒問道。
炎奴一如既往道：「我不要完美！我要你活著！」
「你活著，就是我認為最完美的事！」
「就算絕對適應真的決定了你是這樣的意義，我也要把絕對適應，給適應了！」
「雪兒，我做到了。」
說著，炎奴體內飛出魔球，那黑色的怪物在他手中慢慢分解。
最後，魔球慢慢化為虛無。
只剩下一份信息，那是炎奴左手臂皮膚的信息。
感知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都看不出有什麼特性，這其實就是普通的皮膚信息。
但是當炎奴把這段信息注入妙寒體內時，後者頓時感覺到周圍氣流都異常。
妙寒熟悉了一下，信手一推，頓時一團空氣拍出。
此氣團沖開所有阻礙，撞得飛升體都人仰馬翻。
逆光不信這個邪，以大法力壓制，甚至動用太平天輪的信息權限，都無法阻撓，要知道太平天輪是無限深度的啊。
「這是真絕對特性？」青帝眉頭一挑。
有些詫異地看著炎奴：「你竟然能把真絕對特性，隨手送人？」
妙寒也很驚訝：「你不是做不到嘛？」
這個事，他們早在太平時期就嘗試過各種辦法。
但沒辦法，真絕對特性的載體，是哪個就是哪個。
炎奴也最多用同化將其捕獲、控制，但更換載體，送人，就不行了。
可現在，炎奴卻做到了，他似乎已有突飛猛進的蛻變。
「此一時，彼一時也。」炎奴撓撓頭：「我已經達到，夢想適應了。」
「什麼！」
所有人譁然，夢想適應，那不就是心想事成？
「那炎帝您還說什麼無法創造太平啊？」魔性滄月忍不住插嘴。
炎奴釋然一笑：「因為我的夢想，本來就有問題啊。」
「我眼中的太平，真的是所有人想要的太平嗎？」
「我眼中的樂土，真的是所有人希望有的樂土嗎？」
「實際上，你們記憶最後，那毫無罪惡，充滿善與美，所有人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時代。」
「就是我所想像最好的太平……然而它，其實也是最糟糕的。」
大家回想著記憶中的時代，的確，那完全沒有惡，沒有罪，沒有差距的世界。
雖然給他們留下了非常幸福的記憶，但時間一長……這記憶有點太多了，千篇一律。
不過聽到炎奴那麼堅定，那麼自信，那麼霸道的人，如今承認這些，他們還是悵然。
「炎帝……」
羅閻問道：「你變化這麼大，是怎麼做到的？」
炎奴爽朗笑道：「只是達到，水火既濟的境界而已。」
眾人頓時看向項羽，武者路比較特殊，它不是純空想的。
每一個境界都有真實的心境，只是附加了玄學力量而已。
拋開那些玄學力量，那各個層次的心境也是人類真實存在的。
炎奴誕生時就是人形，又第一個接觸武學，他絕對適應的心理成長，都與其綁定了。
前幾個境界還好說，原初本我不與其衝突，剛出神洲時就達到了五元。
但水火既濟，這個境界，卻是被原初本我所卡死了，足足到現在才達到。
因為它的要求是……
「為盡己道，而棄己道。炎帝終於悟到了啊。」項羽說道。
炎奴頓時羞愧低頭：「你二十歲就達到的境界，我用了無數歲月。」
「還是因為在永恆的太平中，窮盡了所有可能都無法實現夢想，意識逼到了絕路上，才終於超越了自我。」
原來原初本我，不是沒有克服之法，是留了一線餘地的。
比如他心思單純，思想簡單，這也是原初本我的設定，可若到了沒辦法，除了他沒別人了，必須他動腦子的時候，還是可以動的。
絕對適應是不可能被自己憋死的。
所以，炎奴在最後不斷地創造太平，不斷地窮儘可能，最後實在沒路了，逼急了，觸發了適應，這才突破了自己。
無數載歲月啊，羅閻、項羽他們早就達到的地步，炎奴卻要無盡敘事層所有信息，窮盡了也無法創造太平，方才自我改變了原初本我，何其苛刻。
炎奴撓頭：「也只是改變了一點點而已。」
「我要天下太平，但能讓天下太平，卻不會是我啊。」
「那必然是一個真信息全知者，可以真正理解所有人，有著蒼生之心，圓滿智慧，而不會是我這樣的傻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無盡的未知，找到祂，並讓祂替我開闢真正完美的世道。」
眾人感慨，心說原來如此。
原初本我有很多內容，有太平的夢想，有赤子的性格，有對家人的愛，有對眾生的善。
他們想過炎奴的改變，可能會殺死妙寒，或者是太平不必永恆，亦或者改變他那樸素的善惡觀。
卻唯獨沒有想過……炎奴選擇改變了『我要天下太平』里的那個『我』。
功成不必在我，正是為盡己道，而棄己道。
他依舊不會讓任何人死去，他依舊深愛著家人，依舊想要太平。
但實現太平的人，不會是他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