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靜靜起身去陽台洗衣服。
第二天一大早江西念開著摩托車送鄭衍去學校，校門口陸陸續續有學生進入。
江西念將車子停到校門口前的馬路上，遠遠地看有沒有什麼人在等鄭衍。
「昨天借你衣服的人在哪兒?」
鄭衍將帽子摘下，下摩托車，將帽子遞給江西念:「哪有這麼剛巧就在校門口遇到。」
江西念也是隨便看看，他是想看看鄭衍會有什麼反應，要是有害羞的感覺，那絕對有問題。
他摸了摸鄭衍的腦袋，給他整理了衣領:「好好學習。」
「我知道。」
鄭衍走向大門口，路口被路障分成了三排，每一排都站著兩名督導部的學生，身上穿著紅色值日衫馬甲。
專門檢查學生的儀容儀表和是否佩戴胸卡，沒有佩戴胸卡的學生不予進入校園。
左右還有兩位站崗老師。
鄭衍穿戴整齊，老師們只是看了一眼，就讓他進去了。
「鄭衍。」
鄭衍剛要走上教學樓，就聽到有人叫他，他將要上樓梯的腳收回，轉身看過去。
發現是邢境，他手上拿著一本登記本，右手上掛著一個紅彤彤的布，上面用金色的字寫著值日生三個字。
邢境小跑到他身邊，他在登記本上快速寫著字。
鄭衍奇怪的看著，他剛剛進入校門口的時候都沒有被攔著。
「衣服穿著得體，胸卡佩戴得當，劉海剛好到眉毛，你們班級加2分。」
鄭衍以為自己聽錯了，邢境跟他講幹什麼，他們班級加分是他們班同學有紀律，跟他應該沒太大關係，要加分直接寫黑板上就好了:「什麼？」
邢境收起筆，微笑著說:「每個班級的分數都差不多為100分，為了突出班級，學生會實行了加分制度，給特別的同學加分。」
鄭衍有些卡殼的點點頭，他不知道這種事情會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以，呆呆地沒有說話。
邢境乾脆說道:「我的意思是鄭衍你很好。」
邢境不會說出「給表現好的同學加分」，這是上位者才會說的話，他覺得鄭衍好是站在同為學生的角度，真誠平等的角度，說的讚美。
鄭衍頓了一下，淺淺笑道:「謝謝。」
晚上排練結束後，鄭衍獨自走出校門，已經沒有公交車在運行，他需要走回家。
從這裡走回到江西念家比較近，這幾天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江西念家，只是少數一兩天回去看鄭璃香，他總不能真不管他這個媽。
鄭衍走在盲道上面，他有時候無聊就會閉著眼睛學著盲人走路，這種未知感很有挑戰性。
他耳邊突然聽到一陣叮鈴聲，是自行車自帶的鈴鐺，他睜開雙眼，往旁邊站了站。
沒有想到邢境剎車停在了他的旁邊。
他有些意外:「你也在排練嗎？」
之前鄭衍注意過，他並不是住宿生，所以很有可能是在排練。
邢境搖搖頭:「不是，我沒有參加節目，我是這次元旦晚會的負責人，後天要進行節目選拔，要收集各個節目的音樂與材料，其他人忙不過來，所以我今晚選擇留下來幫忙。」
鄭衍一邊聽一邊往前走:「不是每一個節目都可以在元旦晚會上表演。」
邢境牽著自行車陪著他往前走:「嗯，太多個班級表演了，除去高三的班級，總共有44個班級，如果每個班級出一個節目，那我們的元旦晚會得開到早上，所以我們會篩選出18個出色的節目進入晚會。」
鄭衍點點頭，以前這些消息都不會進入到他的耳朵，他不關心這些，去年的元旦晚會，他也是偷溜去酒吧的。
邢境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小禮盒遞給鄭衍。
鄭衍遲疑的接過:「這是什麼?」
「平安果，今天是平安夜。」
鄭衍頓了一瞬，他過一天算一天的習慣，沒有注意日期，今天是平安夜，後天要篩選節目是26號。
「明天是聖誕節。」
「猜對了，祝你平安順遂。」邢境的聲音溫柔清朗，像夏季的泉水。
鄭衍低著頭:「謝謝。」
他和江西念都不會注意這些節日，唯一讓人開心的是這一天酒吧里的人會多一點，早知道他看日子了，讓李回今天替他。
邢境突然拍了拍他的腦袋。
鄭衍抬頭說:「怎麼了？」
邢境裡面放下手，笑著說:「沒事，剛剛有落葉。」
鄭衍當真了，繼續默默走著。
「你家住哪裡，我可以騎車載你回去。」
江西念不會喜歡陌生人知道他家在哪裡的，鄭衍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邢境沒有強求，在陪著他走了一段路之後，在一個斑馬線入口跟鄭衍揮手:「祝您平安夜快樂。」
鄭衍略微生疏的伸起手臂朝他揮手，他從沒做過這個動作，在他的世界裡從沒有人這樣向他道別。
鄭衍呆呆看著:「再見。」
他從未同人說過再見，因為再見希望下次再見面，在鄭衍的世界裡，沒有什麼人是需要下次再見面的。
除了江西念，可是他與江西念不用說再見，他們幾乎從小到大都在一起。
鄭衍接著獨自走在人行道上，路燈是淡黃色的，灑在地板上如同鋪了一攤金粉。
四周的空氣有些沉靜，來往的車輛只是匆匆駛過帶著空氣往前沖，留下一道車尾音。
鄭衍拐到一個小巷子上，這裡有一些小商場還沒有打烊，路口左邊有一個老奶奶擺著幾籮筐的東西，地板上擺著聖誕節快樂的牌子。
老奶奶看到走路姿勢很乖的鄭衍經過，立馬笑著說:「小伙子，來看看毛線呀，聖誕節親手織一個毛線給家人。」
鄭衍只是看了一眼，就要走開:「不用了，謝謝。」
但又看到手中的小禮盒，轉身走回到老奶奶的面前，開口問道:「它能用來織什麼？」
「很多東西，你想織什麼都可以，不過我的孫女說聖誕節了，可以織一雙襪子送給喜歡的人或者是朋友。」
鄭衍低頭看向筐子裡面，各種顏色的小線團很多，不過最多顏色的是紅色和白色。
他就紅色和白色各選了一捲起來問:「這兩個多少錢？」
老奶奶慈祥的笑了笑:「兩團十塊，聖誕節打折九塊錢。」
鄭衍掏出手機，想到老奶奶這麼老了可能沒有付款碼，要把手機收回去。
沒想到老奶奶從衣服里拿出一張二維碼笑著說:「這是我孫女給我準備的，她說現在人都用二維碼付錢。」
鄭衍點了點頭，繼續付款。
老奶奶說:「你想要織什麼？」
-----------------------------
—正文分割線—
別相信邢境說的什麼腦袋有落葉，分明是他早上看到有一個黃色長頭髮，穿著不太正經男生摸鄭衍的頭髮。
早上他就想替鄭衍拍乾淨上面的髒東西了，他叫了人家一聲，可是跑到人家面前就慫了，沒有敢拍，找了個藉口糊弄過去了。
所以才有夜晚的落葉拍頭髮。
——
【道別】搜索解釋:分別時與人打招呼，同時也可能意味著結束和新的開始。
——
邢境對衍衍說祝你平安夜快樂的時候，衍衍回答不是謝謝，是再見。
出了校園他感到的更多是沉重，他接不住這份快樂，所以他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