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緣由（二）
五百年前，天庭。
「天蓬啊，朕有一事想委你去辦。」
被私下突然召見的天蓬元帥，看著玉帝那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模樣，心中頓生不妙預感。
他抱著僥倖心理問道：「不知玉帝想讓臣去辦什麼事情？」
「西遊之事，你應該聽聞了吧。」玉皇大帝沒有直接說，轉而說起了西遊來。
自從封神大劫之後，天地殺氣蕩然一清，海晏河清，欣欣向榮。
但隨著時間推移，天地殺劫再起。
四大部洲，多有兵災殺伐之事。
其中尤以西牛賀洲為最，貪淫樂禍，多殺多爭。
因此，道祖親自降下西遊大劫，為的就是肅清殺孽，還天地一個清蕩蕩。
但不知道西方二聖如何說服道祖，竟然讓佛門來督辦此事，因此才有了佛門當興的說法。
天蓬心中打心眼瞧不起西方諸佛，滿口仁義道德，乾的確不是人事。
「西遊大事，我自然聽過。」天蓬謹慎回答，但他想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玉帝點了點頭，「這西遊大劫里，註定有五名天命人，其中一名天命人就是你。」
「玉帝是想我去參與西遊之事？」天蓬怎麼也想不到會讓自己去，自己可是堂堂天蓬元帥，大羅金仙。
「對，天命應在你身，如來親自來說，我也別無他法。」玉帝嘆道。
「我才不信這天命，玉帝硬是要臣去的話，那就讓老君來說吧，如果老君同意臣絕無二話。」
天蓬拱了拱手，絲毫不給玉帝面子，丟下一臉鐵青的玉帝就離開了。
作為一名大羅仙，天地之大何處不可去。
真讓他不爽了，大不了不幹了。
讓掌握重兵的天蓬元帥去給佛門當狗，怕不是玉帝腦子被驢踢了。
看著怒氣沖沖離去的天蓬，玉帝臉色十分不好看。
原本他還有一些不捨得的，畢竟一名大羅仙對天庭來說算得上為數不多的高級戰力了。
但天蓬那桀驁的態度，像極了他那外甥，他絕不允許天庭再出現第二個聽調不聽宣的存在，還手握重兵。
如果其他仙神都有樣學樣，那他這個玉皇大帝還算什麼天庭之主？
怒氣沖沖離去的天蓬，沒有回他的元帥府，而是直出了南天門，落向了凡間。
一近海漁村，身著樸素卻難掩天生麗質的少女，正在收拾魚網，旁邊還坐著一個媒人婆。
「你也不小了，該找戶好人家嫁了。」
「豆嬸，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他說他會來娶我的，你走吧。」
少女埋頭縫補著漁網，不想與豆嬸多說，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不會回來了，三年前你也是這樣說的。現在三年過去，他有見回來嗎？」豆嬸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走，還在苦口婆心勸說。
「我這次給你介紹的，可是城裡大戶人家的公子，人家對你是一見鍾情非你不娶，嫁給了他你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也不用風吹日曬去捕魚。」
「這是你不知道幾世修來的福氣啊！傻丫頭！」
「別說了，他說過他會回來娶我的。」無論豆嬸如何說，少女臉上都帶著一絲倔強，再次拒絕，「你走吧。」
豆嬸看著硬鑽牛角尖的漂亮少女，明明幹著漁民的活，皮膚卻依舊白嫩水靈，與她那粗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怪不得能把那大少爺迷得是神魂顛倒。
如果換做是她，早早就同意了，不由得眼裡露出羨慕之色。
本想直接走人的豆嬸，一想到那人家給出的豐厚酬金，臨走到門口還不死心道：「如果他一直不來娶你，你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不知何時來到屋外的天蓬，更想將這媒人婆喝走，在聽到這話時，動作不由一頓。
縫補漁網的少女也是一頓，過了良久，抬頭展露一個醉人的笑容，「嗯，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因為呀，高翠蘭永遠愛豬剛鬣。」
「瘋了！瘋了！你真的是瘋了！」
豆嬸從來沒見過如此痴情的人，直罵瘋了，轉身仿佛撞到了擎天柱一般，痛叫一聲跌坐地上。
門口的光線也因來人魁梧的身體被擋住，屋內視線一暗。
高翠蘭不敢置信看著門口的人，倏地站了起來，眼眶裡噙著熱淚，踉蹌走上前似乎不敢相信一樣伸出手輕輕撫在那線條硬朗的臉龐上，生怕這只是幻影。
「我不是在做夢吧！」
聽見少女的呢喃，天蓬心中湧現無限愛惜，一把將少女摟入了懷裡，「對不起！」
站起來的豆嬸，看著貴氣非凡的男人，愣在了原地。
注意到屋內的豆嬸，天蓬臉上的溫情消失，冷色道：「滾！」
刺骨的寒意讓豆嬸一個激靈，差點沒尿出來，這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嚇得連忙從一旁空隙鑽了出去，頭也不回跑了。
「阿鬣，我真的沒做夢嗎？」
感受著熟悉的臂懷，高翠蘭仰起醉人的臉蛋痴痴問道。
「不是說了喊我天蓬嗎？這俗名怪丟人的。」天蓬沒有回答，而是輕拍了拍她頭髮，語氣帶著一絲無奈道。
聽著這熟悉無奈的語氣，高翠蘭回想起三年前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略微俏皮眨了眨眼，「可是這就是你的名字呀，我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阿鬣。」
「算了，算了，你喜歡就好。」
原本心情煩躁的天蓬，心中的躁意被高翠蘭的一笑一顰一點點撫平。
「那之後，我就留在了人間陪著她，這大概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吧。」
房間裡，豬剛鬣醜陋的豬臉上露出柔情的一面。
「這情情愛愛的有什麼好談的？要是換做俺老孫，當那天蓬元帥掌握十萬重兵，豈不是更爽？」孫悟空只覺無聊，無法理解這些情愛之事。
豬剛鬣鄙視道：「等你遇到你的那一半時，我希望你也能像現在一樣嘴巴那麼硬。」
孫悟空不以為然撇了撇嘴，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別逗了！
不過，被這豬頭這樣一提，他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有些不得勁。
「不對呀，你不是說高翠蘭是月宮仙子嗎？」安言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但轉念一想，這和前面說的又不一樣了。
豬剛鬣一嘆，「且聽我慢慢說來。」
「那時候，我確實是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直到那天。」
「啊！」
「我的臉！我的臉！」
還在熟睡中的豬剛鬣，被妻子翠蘭的尖叫聲驚醒。
銅鏡上，倒映著高翠蘭此刻的模樣，原本姣好的面容，長出了一個個膿包，很是駭人。
聽見尖叫聲的豬剛鬣，連忙翻身下床，「翠蘭，你怎麼了？」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高翠蘭帶著哭腔，死死捂住臉，不想讓自己的郎君見到自己這一副醜陋的面容。
看見渾身顫抖哭泣的高翠蘭，豬剛鬣心中一沉，上去一把摟住她細聲安慰，「乖，給相公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看了一定會嫌棄我的。」高翠蘭十分的難受，死活不肯讓豬剛鬣看。
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待她，在她最幸福的時候給她最沉重的絕望。
「傻瓜，如果我嫌棄你，就不會回來找你了。」
在豬剛鬣的安慰下，高翠蘭終於是緩緩放開了手掌，抬起臉看向豬剛鬣。
「阿鬣，我現在是不是特別的丑。」
原本白嫩精緻的臉龐，一塊塊拇指大小的綠色膿包生出，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淚水從高翠蘭眼裡湧出。
豬剛鬣顫抖著手，輕輕撫上那臉龐，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醜，不醜，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漂亮的。」
感受到愛人的真摯話語，高翠蘭破哭為笑，但隨後又消沉起來，「阿鬣，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傻瓜，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不會讓你死的。」豬剛鬣笑容很沉重，他看出了翠蘭臉上的膿包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用騙我了，之前村子裡爆發過瘟疫，我看見那些死去的人就像我現在一樣。」高翠蘭哽咽著，然後掙紮起來想推開豬剛鬣，「你快走，離我越遠越好，我不想讓你也染上瘟疫。」
「答應我，即便我死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
豬剛鬣聽得心如刀絞，死死不肯鬆手，不敢將實話說出來，只好說謊道：「你這不是瘟疫，你不會死的。」
「真的？」高翠蘭眼睛一亮，隨後暗淡下來，「阿鬣，你在騙我對不對。」
「我騙你幹什麼，你要真是瘟疫，我早拋下你跑遠遠了。」豬剛鬣儘可能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著。
「真的？」
「真的！」
「你乖乖在家裡等我，我認識一個醫生，他就會治療這種病，我去把他請回來。」
「嗯，我在家等你。」
知道自己不是瘟疫，高翠蘭整個人放鬆了下來，讓豬剛鬣早去早回。
豬剛鬣出了屋，整個人失魂落魄起來，隨後臉色猙獰仰頭看天，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去。
天庭，瘟部。
這個連掃把星都覺得晦氣的部門，平時極少有人來往。
但今天，瘟部迎來了一名重量級人物。
「呂岳，你給我滾出來，不然今日拆了你瘟部。」
手持上寶沁金耙，身著亮銀盔甲威風凜凜的豬剛鬣，堵住了瘟部的大門，氣勢沖天。
瘟部里，在封神大戰身死被封為瘟部主事的呂岳，聽見門外蘊含怒意的大喊聲，不禁心頭一震，頓時臉露苦澀。
「太白啊太白，這回可給你害慘了。」
正當他想著要然後應對時，轟的一聲，由仙珍精鐵打造的大門四分五裂碎開，將他嚇了一大跳，便看見手持神兵陰沉著臉闖進來的天蓬元帥。
原本還想著解釋的呂岳，見狀也是覺得有些掛不住臉了，這事要是傳出去那他豈不是要成笑話？
「天蓬，就算你是玉帝親封的水兵元帥，你也無權擅闖我瘟部。」
「呂岳，我不想和你廢話，我娘子身上的瘟毒是你下的吧。把解藥拿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豬剛鬣舉起上寶沁金耙直指呂岳，神情冰冷無比。
「你瘋了！為了一個凡人！」呂岳氣急，亮出指瘟劍，雙手持著與天蓬對峙。
「我沒瘋，瘋的是你們，你們有什麼事沖我來，朝一個凡人下手也好意思？」豬剛鬣越發不耐煩，眼睛泛紅，「就一句話，你交還是不交。」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拿我怎麼樣？」呂岳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直接亮出法身，三眼三頭六臂。
六根手臂上，持著指瘟劍、列瘟印、定形瘟幡、瘟癀傘、瘟丹等法寶，皆是曾經殺得周軍大敗法寶。
而呂岳曾經還自稱為截教第一人，雖然有吹噓成分，但顯然也是位列大羅仙之境的人物。
雖然身死上了封神榜，修為不得寸進，但也是不容小覷。
「那就讓我來好好領教領教你這個瘟癀昊天大帝！」一個封神時期的老古董，豬八戒絲毫不虛。
呂岳氣急，他一身功力全在瘟毒上，當年要不是楊任手持五火七禽扇克制他，如何殺得了他？
如今見到是個人都敢打上門來，呂岳也不客氣，黑綠色的瘟毒立刻釋放而出。
就在兩人要大打出手時，一道身影匆匆趕來。
「二位請住手！」
什麼事都有他影子的太白金星趕到，眼看兩人大動干戈的樣子，連忙攔在中間。
見到太白金星，呂岳終於是將心中的不滿發泄出來，「太白，你這回可真害慘我了。」
「冤有頭債有主，天蓬，你要找就找太白吧，是他讓我下的瘟毒。」
呂岳毫不猶豫將太白金星賣了。
「是你這個老不休！」
「你到底想幹嘛？」
豬剛鬣被太白金星這樣一打斷，也是稍微冷靜了一些。
誰知太白金星搖了搖頭，反手指著自己道：「不是我想幹嘛，而是你想幹嘛。」
「難道你不知道天條天規嗎？這就是玉帝對你的警告。」
「如果你再這樣一意孤行下去，挑戰天規天條，到時不單止是那個凡人，連你自己也落不得好下場。」
太白金星的話語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就差直接告訴他，這是玉帝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