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緣由
隨著走近，那些忙碌的和尚身影也映入眼帘。
唐三藏下意識眉頭一鎖。
當下雖說是早春時節，但天氣依然有些冷人，然而那些人卻一個個都是衣衫襤褸的，面黃肌瘦，看起來十分的窘迫。
當下，他心生疑惑，難不成這些僧人都是犯了什麼罪嗎？
正當唐三藏猜疑之際。
只見城門處，大搖大擺走出兩個少年道士來，行人紛紛避讓。
那頭戴星冠、身披錦繡，面如滿月的樣子，與那些在幹活的僧人形成鮮明對比，仿佛兩個世界的人。
而且，那些僧人看到道士後的反應，也很奇怪。
一個個心驚膽顫的樣子，開始加倍用力幹活，原本龜速的沉重的車子速度一下子提了上來。
仿佛看到的不是道士，而是監工。
孫悟空一看，瞬間明了，「這些僧人在怕那兩個道士！原以為那個傳聞是假的，沒成想是真的。」
年紀還小，正處於對各種事物都好奇的紅孩兒，聞言一把扯住孫悟空的虎皮圍裙仰著臉問：「吶吶，猴子，什麼傳聞？」
「別扯，你這調皮蛋。」孫悟空沒好氣打掉那緊拽著自己圍裙的手，然後反手捏著紅孩兒的肉嘟嘟的臉蛋一扯，「想知道知道？喊我一聲爺爺，我就告訴你。」
原本在無聊踢著蹄子的牛魔王一聽，立刻牛眼一瞪，撇頭道：「臭猴子，別想占我兒子便宜！」
「略略略，我才不上你當！」紅孩兒也是一把拍開那毛茸茸的手，作了一個鬼臉，然後跑開。
他要是喊了孫悟空當爺爺，那他爹豈不是成了孫悟空兒子？
這種坑爹挨打沒好處的事，他才不干。
「嘿嘿，玩玩嘛，不喊就不喊。」孫悟空也不惱，只是笑著。
「師父，師父，你知道嗎？」
紅孩兒來到師父安言身旁，仰著臉不敢造次禮貌問道。
顯然，誰能惹，誰不能惹，紅孩兒還是分得清的。
見到紅孩兒還乖巧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他是紅孩兒，安言還真就信了。
他笑著摸了摸紅孩兒的腦袋，「為師當然知道，傳聞在西方路上，有一處敬道滅僧之處，想來就是此處。」
聽到敬道滅僧四字，唐三藏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居然還有這般地方？」
一路走來，崇尚佛法的地方見多了，但滅僧這般極端的地方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其中，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吧，我們上前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見到三藏的臉色不好看，安言當即笑道。
說實話，他也對這車遲國三妖很好奇。
到底是真信道，還是假借名義實則中飽私囊。
一國龍氣，這可是好東西啊！
當初在倩女幽魂世界裡的妖僧慈航普度，不正是為了一口龍氣化身國師嗎？
唐三藏聞言點了點頭，但又有些遲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安言，你說我是不是要換個形象，免得節外生枝？」
「不必換，即便此地僧人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也和三藏你沒關係呀。換了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們很心虛？」
安言擺了擺手，隨後騎牛而上，一牛當先。
唐三藏聽後，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於是騎著白馬跟了上去。
天空上。
珈藍護法和五方揭諦一臉憂慮。
「你們說，那個安言會不會徇私枉法？偏袒那車遲國三妖？」
「如果他這樣做的話，你我們日夜護著這五百僧侶的性命，豈不是讓他們活受罪？」
「我觀那安言雖然行事乖張，但到底是一個有德行之人，我想他應該不會。」
談論的珈藍和揭諦，並沒有注意到佛奴和廣目眼裡的異樣。
討論無果後，他們齊齊看向下方，觀察事態發展。
「二位道友，請留步。」
安言喊住了兩個年輕道人。
而兩個年輕道人也是一早就注意到了騎牛的安言以及他那奇特的隊伍。
周圍的人在看到熊羆、孫悟空和豬八戒的模樣時，紛紛退避三舍，一臉害怕。
兩個道人也一樣。
但沒想到，他們的目標居然是自己。
兩個年輕道人哆嗦著回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我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帶我們去道觀里再詳談？」安言看了一眼四周被嚇住的百姓，搖頭道。
「道友伱是沒問題，可你身後的和尚」
見到光頭的唐三藏，兩個年輕道人顯得很是為難。
「無妨，三藏他並不是你們車遲國人士，如果你們因此事被責罰的話，大可讓你們的師長來找我。」
看著眼前這兩個在西遊記里被悟空一棒打死的年輕道人，安言擺了擺手道。
眼前兩人身上雖有罪孽，但還不至於致死。
兩個年輕道人一聽，見安言氣度不凡，也不敢再說什麼，連忙將一行人領了進城。
城門外的僧人，見兩個道人帶人離開，頓時鬆了一口氣，奮力的動作也是慢了下來，竊竊私語起來。
「那個法師就是珈藍護法五方揭諦說的從東土大唐而來的聖僧嗎？」
「應該是，你看有猴有豬，白馬加挑擔的。」
「可為什麼會和道士混在一起？」
「誰知道呢？希望他真的能拯救我們吧！這樣的生活生不如死啊！」
「二位道友，可以和我們說說這車遲國是什麼情況嗎？」路上，安言問道。
那待人溫和的樣子，讓兩個年輕道人不敢怠慢，你一句我一言將這車遲國的情況說了個詳細。
唐三藏他們又才恍然大悟。
原來，在二十年前，車遲國突遭大旱，天無半點雨，地上大地乾涸、河流枯水，穀苗作物死絕。
而且，與現在敬道滅僧不一樣，當年車遲國上至國王權貴，下至黎民百姓，家家供奉佛祖菩薩。
因而在天降旱災時，無論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戶戶拜天求雨。
然而，這些個平日裡好吃好用供著的和尚僧人，到了求雨時，卻是一個個掉鏈子。
求雨不成不說，還說什麼今世受苦，來世享福。
空念經文，卻幹不了一點事實，還妖言惑眾，以至於民心混亂。
恰好在這時，有三位道長出現了。
大師父喚作虎力大仙，二師父喚作鹿力大仙，三師父喚作羊力大仙。
三人能呼風喚雨，指水為油，點石成金，有大法力在身。
眼看就要亡國滅種，車遲國國王將希望寄托在了三人身上。
結果就是，和尚僧人念了三年經都沒下一點雨，而三人只是一通做法，就喚來了大風大雨，避免了萬民塗炭。
「所以，國王才一怒之下，將車遲國的所有僧人貶為了奴隸？」唐三藏追問道。 兩個年輕道人對於唐三藏很是輕視，甚至是不屑一顧，不過看在安道友的份上，兩人還是回道：「其實也不是，剛開始時只是說那些和尚無用，倒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懲罰。」
「後來過了幾年，國王才突然下令拆了僧侶的山門，毀了那些佛像，追回了度牒，將那些和尚御賜給了我們家做活用。」
「那就是他們活該了，想我在鑽頭號山占山為王時，凡是供奉與我的土地山神、山中獵戶，我都是有求必應的。」
「這天底下，哪有白吃不幹活的道理？」
心思還比較單純的紅孩兒，沒有太多圈圈道道，心直口快。
要知道，這是一處神佛妖魔共存的世界，供奉佛門或道門又或是其他信仰，為的不就是能在災難來臨時能夠得到神明的庇護嗎？
得知紅孩兒是安道友的弟子，兩個年輕道人誇讚道：「不愧是是安道友的弟子，果然聰慧，正是這個道理。」
「自從國王封了我三位尊師為國師後，車遲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少有妖魔作亂。」
確實，虎力大仙三人，雖對僧侶下手很重，但卻從沒傳出吃人的事情，對國王也算得上是恭敬有加了。
回頭再對比一下烏雞國，就知道虎力大仙三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而且，即便是西遊記里，記載的抓到王城裡死去的僧侶，都是因為什麼原因死的？
熬不得苦楚、受不了寒冷、服不得水土、更多是自盡的。
這分明是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生活一下子顛倒。
「阿彌陀佛！」
唐三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宣了一聲佛號來掩飾心虛。
徒然間，他對佛經里主張來世的理念產生了懷疑。
這樣真的對嗎？
如果這樣說，那些受苦受難的僧侶，豈不是也可以說享來世福？那還有什麼苦難可言？
但這是不對的！
唐三藏知道，但他不知道要如何用佛經去理解這一切。
叫信徒去克服磨難，但當磨難降臨自身時，卻又是另一副態度，如何讓人信服？
難怪這裡的國王如此痛恨僧侶！
唐三藏沉默了。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疑惑，一路上已經不止一次困擾著他。
觀音菩薩曾說，如來佛祖說過南瞻部洲如何如何不好。
可大唐境內百姓的生活，他自認為再差也比一路上看到的王國子民要來得好，西行路上遇到的人反而崇尚大唐。
這又是何道理？
靈山的大乘佛法經文，就真的可以普度眾生嗎？
唐三藏再次覺得，或許安言說得沒錯，實踐才能出真知。
而談論間，三清觀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只見那叫一個靈區高殿，福地真堂。
沒外擺著御駕，還有御林軍在警戒。
在看到安言一行人時，忍不住發出一陣騷亂，好在他們都認得領頭的兩個年輕道人衣物，是三清觀國師的弟子。
想到國師神通廣大，往來的都不是凡俗之人，這又才恢復了過來。
兩個年輕道人一看就知道是陛下來焚香祈福來了，於是轉身朝安言道：「今日陛下前來為社稷祈福，還容我先向尊師稟報，再來請安道友進去。」
安言理解點了點頭，「勞煩二位了。」
豬八戒見自己師徒等人被全程無視，不禁悲觀道：「師傅，看來我們是拿不了通關文書，出不了在車遲國了。」
「你這呆子，整天說這些喪氣話。師傅，別聽他的，有安哥兒在，我們保准能過。」
孫悟空拍胸口道。
開玩笑，安哥兒是誰？可是太上那老倌欽定的人，天下道士見了安哥兒不都得給幾分薄面？
安言聞言也是笑著道：「八戒，這點你大可放心。」
「哈哈，我看他就是不想去取經。」紅孩兒幸災樂禍道。
豬八戒一聽，立刻瞪了紅孩兒一眼。
你這遭瘟的熊孩子，整天瞎說什麼大實話？
唐三藏見到打鬧的大家，心情才舒暢了不少，壓下心頭情緒笑罵道：「八戒，你看，連人家紅孩兒都看出了你那點小心思。」
「切！小屁孩懂什麼？」
「略略略！我懂得可多了！」
紅孩兒傲嬌地一揚小臉，得意洋洋。
那人小鬼大的樣子，引得安言他們大笑起來。
道觀里。
祈福完的車遲國國王正在聽三位國師講解《道德經》，聽得如痴如醉時，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四人齊齊看向殿外，只見那兩個年輕道人恭敬候在外面。
「青雲、青松，你們二人有何要事？沒看到為師等人正在為陛下開講道經嗎？」
羊力大仙淡淡道，語氣里倒沒有太多責罰之意。
青雲、青松連忙回稟道：「稟告尊師，弟子遇到一個自稱從東土大唐而來的道人，據說要往西天而去傳經授道，其下弟子更是不凡。」
「他想來見見三位尊師，弟子拿不定主意，特來稟告。」
「哦？從東土大唐而來的道人？」
虎力大仙三人還沒反應，車遲國國王倒是來了興趣，轉而朝三位國師道：「寡人倒是很想見見這東土大唐而來的道人，不知三位國師意下如何？」
「這！」
虎力大仙三人對視一眼，見引起了陛下的注意，也只好順著話道：「那就請他和他的弟子一起進來吧。」
「青雲、青松，聽到沒？」
「明白，尊師。不過.」青雲和青松兩人想到跟著一起的唐三藏，又有些遲疑起來，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來。」羊力大仙見狀道。
「是，尊師！」
「與安道友同行的，還有唐僧師徒四人，也是一同才東土大唐而來的。」
「還有和尚同行？」
車遲國國王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自從知道那些和尚都是酒囊飯袋後，他就再也不相信和尚了。
如今聽見道士與和尚同行，一瞬間興致大減。
虎力大仙三人卻是眼中幽光一閃，齊齊道：「陛下，既然是東土大唐結伴而來，不如我們就召來看看，也好開開眼界，看看那東土大唐的和尚和道士有什麼不同。」
車遲國國王見三位國師都這樣說，勉強點了點頭，「那就宣吧。」
「是，陛下！」
青雲、青松連忙退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