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過咸陽而不入
嬴軒愕然。
眾臣呆愣原地。
嬴政眉頭皺起，撲哧笑出了聲。
趙高后知後覺。
不好，又被胡亥公子搶功了！
城門前，所有前來阻攔嬴軒的大臣都沉默了。
他們對胡亥怒目而視。
但卻毫無辦法。
憋了半天才有人說了一句。
「說殺就殺，未免太過霸道！」
可誰又敢對胡亥做什麼？
他現在只是個十幾歲的公子而已。
他的背後有秦始皇，有朝廷，有嬴軒，有百萬大軍！
這天下誰敢動他，誰能動他？
有意見又能如何？
這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
是一個不受任何規則約束的人。
是一個天生就該做這種事的人。
嬴軒一時失笑，連他都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以前他一直想要將胡亥帶上正路。
可此刻忽然發現，歷史上那個暴虐的胡亥也並非不好。
只要方向領對了，反而能幫自己清理內部。
至少從舊貴與貪官上他的作用可是至關重要。
唯一擔心的就是，胡亥會真變成歷史上那個六親不認的性格。
畢竟嬴軒不可能一直看著他。
這時，趙高忽然小聲說了一句。
「早知道我也在那等著了，這立功的好時候。」
嬴軒聽聞，忽然眼前一亮。
自己是沒法看著胡亥，但趙高可以啊！
趙高已經效忠自己。
那若是讓趙高帶著胡亥，一同處理內部貪官。
以他倆的手段絕對是斬草除根，不留禍患。
想到這裡，嬴軒的眼睛略微一眯。
「趙高。」
「你說，我若將這監御史交於胡亥。」
「他能查出此事背後之人嗎？」
趙高略有一愣，剛想說胡亥年紀還小。
可緊接著就頓了幾息。
殿下又不傻，還需自己提醒？
既然問自己，那就必然是想讓自己起到些作用。
趙高眼睛一亮，反應過來急忙說道。
「回殿下！」
「胡亥公子這兩年做事已然成熟了不少。」
「雖然略有莽撞，但若微臣在左右提醒，必能將此事清查乾淨。」
「還大秦一個朗朗乾坤！」
嬴軒頓時點了點頭。
「那好！」
「此人就交於你倆，在我回來之前，要將背後牽扯的所有人清出來。」
「讓世人看清楚，我大秦絕不容忍剝削百姓之官員！」
趙高面色一喜，立刻低頭稱是。
可緊接著就忽然驚愕出聲。
「回來？」
「殿~殿下，您才剛回來，難不成還要走？」
嬴軒沒有說話，抬起的目光掃過群臣，掃過胡亥，掃過整個咸陽城。
最後定格在遠處城牆上的身影。
兩目相對，良久無言。
嬴軒知道，現在他確實不適合回咸陽。
兩帝同朝，哪怕這個帝位是為了穩固北方王庭，是為了定格所有嬴軒打下的疆土。
可在國內百姓看來，他們是多了一個選擇。
同樣也是多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歷史上陳勝吳廣便是用扶蘇的名號起義，更別說現在的嬴軒還稱了帝。
更會成為別人不遵朝廷號令的理由。
不入咸陽，就代表著嬴軒的帝位在國內還未正名。
入了咸陽，意義就真的不一樣了。
城牆上，嬴政也明白了嬴軒的想法。
背後的雙手下意識的握在一起。
嘴巴微張，可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嬴軒插回長劍，調轉馬頭。
大喝一聲。
「保重！」
隨後在群臣的目光下，毫不猶豫的向渭水南岸衝去。
嬴政顫抖了一下嘴皮。
最後也只輕聲說出一句。
「保重。」
胡亥頓時瞪大了眼睛。
「哥！」
「你帶上我。」
「我想跟你一塊走啊！」
嬴軒回身哈哈大笑一聲。
「做好交代給你的事，等下次回來我就帶你走！」
話語落下，胡亥頓時露出了笑容。
四周的百姓們也是竊竊私語。
「殿下怎麼又走了？」
「真是與朝臣不合不成？」
可也有反應過來的人激動說道。
「什麼不和？」
「殿下這是為那兩百將士報仇去了。」
「犯我大秦者必誅其族，殿下從未食言過！」
此話讓百姓們瞬間激動，很快在人群中曼延。
他們站在城門外想要目送嬴軒。
可夕陽照耀。
留給他們的，只剩那道義無反顧的背影。
……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孔雀王朝最東部。
一處名為贍波城的地方。
贍波國原本是一小國。
人口數萬，兵力數千。
但自一年前忽然多出了數艘強大戰船。
那戰船足有數層之高，船體堅固可承受巨浪拍打。
每每對敵都可居高臨下。
對於其他只能在海岸不遠處，漂蕩的小國孤舟來說。
此船簡直是猛虎與家犬的差別。
也讓贍波一族在沿海地區快速膨脹擴張。
若不是正巧阿育王帶兵親征，掃蕩到此處。
給他們幾年時間說不得還會強大的什麼程度。
而此刻，在那贍波城原本的王宮之中。
此刻正聚集著附近的數支大族。
他們交頭接耳不斷相互訴說。
但主題只有一個。
那就是這種戰船還能得到。
就在不遠處的東方。
只不過對方有軍隊守護。
上次離開前，他們已經得知。
最少有數萬大軍。
這也是贍波族為什麼沒有自己前去掠奪。
而是大方的將此消息告知附近部族，號召他們一同前去。
「諸位！」
「往日我們互為仇敵。」
「可說到底都是為了生存，都是為了各自的治下子民！」
「沿海就這麼大，土地就這麼多。」
「不管怎麼分，我們都不可能滿足。」
「何況越來越多的族人，遲早我們會為此相互殘殺。」
「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
「我們的數艘船隻足以抵抗大海的風浪。」
「足以讓我們有更多捕魚的地方！」
「若是各族都能有數艘大船，不說以後，起碼近些年族內也能吃食無憂吧？」
「諸位還在猶豫什麼？」
「難道就這麼膽怯，連我族數千人做到的事情，現在數萬人反而不敢做？」
贍波族長的話，讓在坐的人們皆是皺眉。
「現在你我皆為孔雀王朝麾下，皆為阿育王治下一族。」
「就算開戰阿育王也絕不會同意。」
「況且伱也說了，對方有著數萬大軍。」
「而且還有著更多的大船。」
「若是我們此戰沒能獲勝，或是沒能搶到大船。」
「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方也不傻，吃了一次虧，難道還會只留下兩百人守著？」
說話之人原本也是一個附近的強國。
以往沒有大船時，贍波族根本沒有跟對方談話的資格。
可現在，贍波族長卻是不在意的說道。
「此話沒錯。」
「對方確實不傻，但若對方是被逼無奈呢？」
贍波族長眼中冒出精光。
終是向眾人拋出了一個重要消息。
「我已經打探清楚。」
「那造出如此大船的國度名為大秦！」
「他們本是要以此港向西前進。」
「但卻因為北方出現強敵而止步。」
「不僅如此，那強敵不斷入侵，甚至逼的他們不得不將守兵調離！」
「最難的時候只能留下兩百人駐守。」
贍波族長目光掃過眾人。
「上次，我族前去，便正是抓住了他們不在的時機。」
這下剛才說話的支提族長坐不住了。
眯起眼睛舔了下嘴角。
「你的意思是，現在還有這等機會？」
贍波族長咧嘴一笑。
「沒錯！」
「我已經得知，那大秦與北方的強敵陷入苦戰之中。」
「雙方投入甚多，已經形成血海深仇，久久不能罷休。」
「那將我們逼回來的數萬大軍，也再次被調回北方。」
「只要我們抓好時機，在對方回來之前快速閃擊。」
「想搶到剩餘的百艘大船簡直輕而易舉！」
贍波族長的話，讓一眾人全都心動不已。
可還是有人疑慮。
「即是如此好事，那你為何不自己前去，反拉上我們？」
「若大家都有了大船，到時你也再占不到什麼優勢！」
「幹這損己為人的事？我們可不信！」
贍波族長笑了一聲。
「沒錯，原本我是想自己吃下的！」
「可仔細想了想，一是那百艘大船數量太多。」
「就算我族將士全部派去也帶不回來。」
「二是對方的數萬大軍雖說撤離了。」
「但誰知道何時回來？」
贍波族長攤著手。
「萬一我們剛趕到，對方恰巧打完回歸，豈不得不償失？」
「所以說，拉上諸位是保險為之。」
「就算他們回來了，我等齊心協力也不懼怕。」
贍波族長面帶笑意，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與一眾人對視，最後才說出最關鍵的理由。
「而且，就算我一族將百艘大船帶回來，難道就能與阿育王抗衡了？」
「還不是要與諸位聯合才行。」
此話沒讓在坐之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他們才剛剛投降阿育王，若這個時候聯合一起探討反抗的事傳了出去。
只怕會引來大禍啊！
可接著，贍波族長的話卻是讓他們都皺眉不語。
「別忘了，阿育王那暴虐的性情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若有一天，他也像對待羯陵伽國一樣對待我們？」
「諸位，難道就坐以待斃？」
「阿育王麾下大軍近百萬，我們難以抗衡。」
「除了這些大船能給我們帶來一絲生機。」
「諸位還能靠什麼？」
贍波族長眼睛眯起，極其嚴肅的掃視所有人。
「那羯陵伽國數十萬族人慘死之前，可沒人會覺得阿育王會屠城滅族！」
此話再次讓人們面色難看。
他們確實也都有此顧慮。
贍波族長見時機到了，便不再遮掩。
「此事看似是我們尋求擴張，其實不過是為族群延續找一條後路而已。」
「若是能趁此機會，搶奪百艘大船。」
「就算遇到再壞的情況，在坐各族也都能將後代延續下去！」
「甚至若有變故，我們聯合起來，哪怕是阿育王也不敢小覷。」
「可錯過此次良機，你我就只是東側小族而已。」
贍波族長的話，極具誘惑力。
支提族長頓了兩息。
率先說出一句。
「那奪了大船，如何分？」
贍波族長面色一喜，毫不猶豫的說道。
「按出力多少分！」
「此次最少要召集三萬大軍。」
「按照比例，哪族派的人多哪族就多分！」
此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讓支提族長眼睛一眯。
「好，那本族就派出將士萬名！」
「我要分三分之一！」
贍波族長頓時大笑一聲。
「好！」
這下子，剩餘的人可就來不及思考參不參與了。
而是開始焦急，這一下就少了三分之一。
他們到時還能分得幾艘？
頓時，其他幾個有底氣的族長也急忙跟進。
「我派八千！」
「我派五千！」
「我也派六千！」
眾族長接連發話。
不多時就全員參與，最後更是將大軍數量推到了五萬之數。
贍波族長面帶笑意，此舉不僅是獲得利益。
更重要的是，他將東部沿海全都聯合在了一起。
只要這種聯盟成立，他們便不再是毫無話語權的小族了。
接下來眾人便開始興奮的深入討論。
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此事，還不能露出風聲。
否則被阿育王得知，最後大船說不得就要被強行征走。
……
而此刻，在他們的東方。
諾阿山脈的最南端。
章邯緊緊只帶了兩百人駐守港口。
其餘將士則全部隱匿在阿諾山北方山腳處。
占族族長站於章邯身側。
極其小心的說道。
「他們還敢再來嗎？」
章邯凌厲的目光直直看著西方。
「耗子在一個地方找到吃的後，下次覓食就會下意識回到那裡尋找。」
「在沒有感受到絕望之前，它們只會記得食物有多美味！」
「人同樣如此，只要他們還想要更多船隻。」
「就算明知這裡有數萬人，也會再來嘗試。」
「所以在他們感受到恐懼前，只要足夠快就能殺光他們！」
戰族族長看著面如冰寒的章邯，咽了下口水。
他知道，章邯真的怒了。
就是不知，這所謂的孔雀王朝，到底能不能擋住章邯六萬大軍的反攻。
就在這時，章邯那冷峻的神色忽然一頓。
緊接著就好似聽到了什麼一樣。
嘴角上揚，大笑一聲。
「殿下已經得知此事。」
「此刻正親自南下！」
章邯轉身，看向身側驚愕的副將。
「傳殿下令！」
「告訴眾將，無需再忍。」
「只要對方敢來，我們就一路殺到他們老巢去，為死去的將士報仇雪恨。」
「讓他們萬世不敢再向東看！」
章邯的話，讓占族族長瞬間僵在原地。
那個人又要來了嗎？
他回想著從哀牢等國傳來的消息。
大秦長公子橫掃了南、北、西、三個方向所有敵人。
如今更是已然稱帝。
他以一己之力將大秦所治疆域擴大到漫無邊際。
從海邊向北望去，所有目光所及，儘是秦土矣！
麾下百萬大軍、五十萬王庭鐵騎。
恐怖的實力，稍微打個噴嚏都能讓占族消失。
戰族族長看向西方，心中不自覺的已經開始為那孔雀王朝默哀。
他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