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明白,人若是被逼到了絕境,潛力無限。
除了我我父母去世、孩子沒了,我從來沒這樣落淚過。
姜明初愣了愣,精明的目光掃在我臉上,在探究我的傷心欲絕是真是假。
他眉頭緊鎖,嘴唇抿著,幾欲張嘴。
沒給他表演的機會,我又聲淚俱下地控訴。
「姜明初,到底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你要這麼對我?你不是說會珍惜我疼愛我一生一世嗎?原來你的海誓山盟和你在我爸爸媽媽面前發的誓,全是放屁!才一年,我們結婚才一年啊姜明初,你就出軌找小三……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說著,我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列印好並且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砸到他身上。
「你動手打我,侮辱我有外遇,不就是想讓我跟你離婚,你好和外面的女人雙宿雙飛嗎!好,我成全你!我們離婚!」
我哭得歇斯底里,不斷控訴他薄情寡幸,使出渾身解數演繹出一個因為丈夫出軌、家暴而悲傷過度、卻又明顯不捨得放棄婚姻的迷途主婦。
這精湛的演技能在短時間內修的如此爐火純青,還得感謝許微棠下午發來的心理訣竅:在談判時,要不間斷的給對方扔話題,一個接一個,讓他大腦沒時間仔細思考、應接不暇。
姜明初一開始只是冷漠地打量我,好似在考究我是在演戲呢,還是真的傷心破碎。
漸漸地,他表現出幾分無奈、後悔。
他估計是確信向來思維簡單又愚蠢的阮楨,被父母養的嬌花兒一朵,哪裡見過什麼世道險惡?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他撿起掉落在地的離婚協議書看了眼,皺眉問我,「你要跟我離婚?」
我淚水滾滾,聲音喑啞而哽咽,「不然呢?姜明初,我們是因為愛情而結婚,既然現在你我之間已經沒了愛情,那這段婚姻還有什麼意義呢?」
姜明初眉梢顫了顫,而後,他坐到床沿上,雙手按壓太陽穴,表現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半晌,他抬起頭來看我,眼眶都紅了,聲音更是悔不當初的那種祈求,「老婆,我不離婚。」
「我不該打你,你要打我要罵我,都行,只求你原諒我。」
「反正,我不離婚。」
「誰說我們沒有愛情了?」
「至於我出軌……是我該死。」
姜明初說著,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然後紅著眼眶,抓著我的手,一副幡然悔悟的樣子,「老婆,求求你原諒我,我只是犯了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一直對你恪守禮數,可能說起來你不信,我以前沒碰過你,那方面還能克制,可當我碰過你之後,我根本忍不住對你的衝動,你那麼美好,我擁有過一次,怎麼可能不想要?」
「可那時候你剛懷孕沒多久,孕反嚴重,醫生又強調千萬不能同房,我每次都是自己解決,我真的很苦。」
「老婆,你想想,我要是不珍惜你、愛護你,談戀愛這麼多年,我會捨不得碰你嗎?哪一次箭在弦上,你說不行,我都同意的?」
我和姜明初在一起,前後算下來有五六年。
這五六年裡,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多,本科和研究生我都住校的,假期回家,只有兩個人出去旅遊的時候會住一起。
從小父母給我的家教是:在該做什麼事情的年紀做什麼事情,不負韶華;可以隨心所欲地追求自由和愛情,但要有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能力和擔當。
當時我和姜明初感情極好,但每每情到濃時,我都會清醒,想到我還在讀書,好多次姜明初想生米煮成熟飯,我都拒絕。
有一次,我記得是在他跟我求婚、見了我父母之後,他帶我去周邊遊玩,那時候我已經答應了他求婚,耐不住晚上他的軟磨硬泡便答應了。
但中途剎車了。
因為姜明初沒準備安全套。
我不敢冒險,姜明初有點不耐煩,說不會那麼准就中招的,哪兒有那麼好的運氣?Take easy。
也不知道怎麼的,當時我腦海中一直迴響許微棠給我的忠告,她說男人麼,就那麼回事兒,姜明初雖然對我彬彬有禮,但哪個男人不想吃肉啊?倒不是說不讓你跟姜明初搞,畢竟飲食男女嘛,有想法有欲望是很正常的,可是楨啊,你現在還在念書,一定要記得安全措施,不然你想挺著肚子參加研究生畢業答辯啊?到時候阮教授的臉往哪兒擱?
我想著我爸媽還沒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才保研,導師是最討厭在學術上不專心的學生,並且,我當時臨近安全期,沒措施肯定不行。
我堅持要有套才行,但那時候大半夜了,姜明初不是很高興半夜出去買吧,那次也就作罷了。
姜明初說到這裡,還流淚了,一把抱住我,「至於孩子的事情,是我混蛋,我不該說那些傷害你的話,可是老婆,寶寶沒了,我也很傷心難過,從你懷孕開始我為你做的準備、為寶寶做的準備,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多麼期待那個孩子!」
說到孩子,我真的心如刀絞!
我淚流滿面,哭得聲音都啞了,用力推開姜明初,抬手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他的臉!
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提我的孩子?!
你有什麼資格!
明明是你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竟還在這裡裝難受、演痛苦?!
姜明初眼底划過惱怒,但被他給壓住了,他甚至跪在我面前,抓著我的手扇他自己巴掌,「老婆,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氣,你打死我都行!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離婚!我在爸媽墳前發過誓,要照顧你一生一世,說好的一生一世,少一天,少一秒,都不算一生一世!」
瞧瞧,你們瞧瞧,這深情的好男人模樣!這精彩絕倫的演技!
我恨得發抖,恨不得立馬去廚房拿一把刀,把這人渣碎屍萬段!
他到底是憑什麼做到如此寡廉鮮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