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引誘那夜後,她再沒見過裴遙,手術、離婚、返工,甚至沒時間做小月子。
「裴院長第二春」像尖刀刺入心臟,他避而不見,她就專程來堵他。
焦急上頭,一時口不擇言,待話音落地,溫慈先愣了愣。
倔強清冷的目光逼視裴遙。
劍拔弩張。
余春山一貫大嗓門,「溫女士,你說話挺髒啊,上廁所沒擦嘴吧!你來解釋解釋,什麼叫『貨』!」
她雙臂抱胸,斜斜打量溫慈,「網友罵得沒錯,現在雜誌編輯水平是真不行。」
余春山調查功課做得足夠紮實。
連《Cute》深陷負面輿情也一清二楚。
……
溫慈一噎。
習慣了高高在上,脫離底層生活太久,瞬間被懟得啞口無言。
「裴遙!」溫慈警告叫他,「你還要裝傻嗎!」
昔日在裴家,偶爾和謝挽秋爭執,他總是眼不見為淨躲出去。
她好歹是他前妻,任由人欺負,到底連他的臉面也不顧了。
余春山搶前一步,「選擇性失聰,持續性裝愣,我老公擺明不想理你,別——」
還沒說完,裴遙伸手撈住她胳膊。
他緩緩抬眸,聲線冷峻,平靜不帶一絲波瀾,「你自己選的路,我們已經結束了,以後不要再見面,對彼此都好。」
「願賭服輸吧,溫慈。」
「……」
我們。
溫慈眼眶泛酸。
迷濛中,好似回到那年國槐樹下,花瓣雨打濕肩膀,她笑著跳腳躲避。
「我不服!我不相信!我們十四年夫妻,你就沒有一點點感覺嗎?」
溫慈慌忙拉住裴遙手腕,不由分說十指扣緊,小臂依偎,將整個人貼上去。
「裴遙你愛的是我,你追的我忘了嗎!」
「有完沒完前妻!」余春山撥開她的手。
前妻。
一秒點燃溫慈心火。
她揚手照余春山臉頰一巴掌摑下去。
一道頎長陰影面前閃過。
裴遙慢了一步。
只見余春山抬手一擋,乾淨利落反扣住溫慈手腕,指腹運力捏緊,下頜一抬。
「就憑你?」
「放開我!」溫慈疼得腳下踉蹌,險些站不穩。
她常年坐辦公室養尊處優,疏於鍛鍊,十指不沾陽春水,多走兩步路就喊腳疼。
手腕被鉗住,整條手臂從上到下一陣麻酥酥的灼痛。
「哎呀,怎麼回事,我的手不聽使喚了呢!」余春山咯咯笑出聲,嘲諷拉滿。
她手勁大,體質好,得益於常年旅遊和爬山。
尤其熱衷自我挑戰,去年夏天,她剛登頂川西四姑娘山大峰,海拔五千米。
此刻。
溫慈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
僵持幾秒,各不相讓。
「好了,」裴遙眼眸清亮,溫言提醒余春山,「別忘了你還在恢復期。」
余春山手腕朝後一帶,溫慈高跟鞋趔趄,狼狽前撲兩步。
她鬆開手。
如果不是顧及裴遙,余春山真想扇她。
額前一縷碎發,遮住溫慈半張臉,她眸中凌厲,死盯余春山,「裴遙,你何必破罐子破摔呢。」
聞言,裴遙淡漠笑笑。
「老公我們走!」
余春山回頭,踮起腳,輕啜裴遙嘴角,然後拉開大G副駕駛門,利落坐進去。
很快,車子駛出停車場。
……
久久凝視。
溫慈眼底晦暗不明。
柔軟微涼的嘴唇,曾經是屬於她的。
怔怔垂下頭,恨意呼吸循環,頃刻溢滿心肺。
余春山那一吻,裴遙並沒躲避。
卑微的不甘,抵達頂峰。
-
裴遙開車,一路目不斜視。
余春山揪著安全帶,時不時輕抿下唇,嘴角的得意藏不住。
車子駛進玫瑰園地庫B2。
倒庫,熄火。
車裡安靜下來。
裴遙的手握著方向盤沒鬆開,余春山拽著安全帶,兩人沉默著,一動不動。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好像,一切塵埃落定。
……
裴遙垂眸。
十天前,她大喇喇說要追他,隔天就喊老公,剛剛還猝不及防吻了他。
這吻,如同帶刺的開場白。
她像玫瑰,熱烈澎湃。
在盛春濃墨重彩地盛開,萬花皆敗。
半晌。
裴遙喉結輕滾,「走吧,我送你上去。」
看她一眼,畫蛇添足補了一句,「行李多,你剛出院。」
「老公你真細心!」余春山笑著跳下車。
裴遙從後備箱探出頭,「小心點。」
……
玫瑰園F區,12樓,一梯兩戶,朝東。
裴遙眼風淡定掃過。
余春山摁密碼,推門進屋,「隨便坐。」
裴遙將行李擱在門廊,往裡走,坐在沙發上。
客廳裝修大方,柔光磚通鋪,灰白兩色軟裝,和她敲鑼打鼓的張揚性格迥然不同。
余春山從島台過來,拿著兩瓶水,大方介紹,「這本來是我婚房。」
裴遙抬眸。
「婚禮前半個月,他出軌了,網上沒說錯,沒人能從男朋友手機里全身而退。」
「及時止損。」
「損?我和他領證了哎!虧了吧,變二婚了,哈哈哈哈哈。」余春山大嗓門笑。
「……」
余春山拿水給他。
裴遙接過,擰開,然後奪下她手裡沒開的那瓶,倒手遞給她。
余春山一愣,眼睛濕潤亮閃閃的,「謝謝老公。」
「……」
「剛事發突然,老公你別在意啊。」
裴遙喉結輕滾。
他沒有回答,仰面凝視她,眼眸漸漸深沉,宛如海浪翻湧,溫柔而撩人。
余春山戰術性喝水。
一口,兩口。
……
突然。
裴遙站起來,走過去攬住余春山後腰,手臂力道收緊,滾燙氣息覆住她的嘴唇。
「唔!」余春山驚叫。
她剛喝了一口水還沒咽,裴遙猝然一吻,水流從嘴角溢出,滑過下巴洇濕脖子和領口。
不止她,他襯衫也沾濕一小塊。
裴遙渾然未覺,熾熱吮吸。
唇齒相碰,呼吸相撞。
綿長熱吻陡然爆發。
余春山拽他襯衫,別過唇角呢喃,「老公我突聾剛好不影響嗎?」
裴遙喘息一滯,「影響什麼?」
「影響我們發揮。」
「你可以閉嘴嗎。」
「……」
余春山一秒噤聲。
她踮腳雙手攀上他脖頸,仰面貼緊,最大程度迎上去。
裴遙臉頰微涼,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包裹著她。
他好會吻。
余春山腳軟,天旋地轉掛在他身上,裴遙結實的手臂托起她。
玫瑰在這場大雨里盛放。
千嬌百媚,肆意瘋長。
汗水層疊流淌,滴落進明晃晃的夢。
……
一切偃旗息鼓。
驟然而來的親密,空氣中曖昧蔓延。
「老公。」余春山叫他。
「嗯?」裴遙下意識回應。
「你答應了?」
「……」
裴遙微怔。
倏地反應過來。
他是習慣了,「老公」仿佛是一個代碼,觸發就會自動應答。
余春山縮在裴遙懷裡,手指划過他腹肌,「老公我就當你答應了哈!」
指腹深淺逡巡,拂過的每一處,無一例外悸動起來。
「嗯……」裴遙聲線低啞,摟她在臂彎,緊了緊。
余春山回味起剛才的親密畫面,意猶未盡,「老公我還要。」
「……」
不等裴遙回答,余春山已經強勢而上。
玫瑰與槍的纏綿。
他只剩風雨里翻滾的驚嘆,和意亂情迷的慌亂。
真正的親密關係,是想要什麼,都敢跟對方直接表達。
-
周三下午,林眠和朱芳華從省婦聯匯報工作回來。
電梯裡,她收到孟棠回信。
轎廂信號不好,一直顯示收取中,林眠握緊手機,指甲蓋泛白。
朱芳華瞄了一眼,打聽,「等誰的信兒呢!這麼要緊哦。」
趣可從來沒有秘密。
林眠壓低聲音,「有件事兒您老知道嗎?」
朱芳華嗅到八卦,湊過來,「什麼事?」
「小關讓人包養了。」
「誰?」朱芳華一臉震驚。
正說著,19層到了,電梯門開。
系統恰好收取信息完畢。
【孟棠:Sorry寶貝,我最近搬家,好忙好忙,我很好很好哦。】
師姐還是老樣子,喜歡用疊詞表示強調。
林眠嘴角帶笑:【師姐你還在北京嗎?】
轎廂關閉。
信號又變差,林眠收起手機,抬眼嚇了一跳。
朱芳華盯著她。
「關樂樂被誰包養了?多少錢?」
老朱家錢是第一。
林眠總算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