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扔在福利院門口的。
據說生他的是一個從事特殊職業的女人,生了他就把他扔了,只在衣服里塞了一張紙條,上面有一個名字。
因著出身不夠光彩,他曾經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排斥,連福利院的工人也都不喜歡他,只有院長對他還算和氣,哪怕他跟福利院的其他小孩打架,老院長也從不帶偏見,對誰都一視同仁。
後來老院長過世,新來的院長臉上雖然總是笑眯眯的,但總是不懷好意地盯著他還有另外幾個身體健康的小孩,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感覺到了危險,偷爬進新院長的辦公室裡面,想要搞清楚這個新院長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然後他就聽到了這個新院長跟人打電話,要把他們這幾個健康的孩子賣到礦山去採礦。
他不知道礦山在哪兒,但知道一旦被賣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他在給院裡的另外幾個小孩留了紙條後,就跑了。
為了活下去,他當過乞兒,幹過小偷,做過報童,後來為了一個饅頭跟人拼命,稀里忽然被路過的一個大叔看中,這個大叔把他帶了回去,問他願不願意加入傭兵組織。
十二三歲年紀,哪裡知道傭兵組織是什麼,只知道進去之後就能吃飽飯有錢賺,還有朋友夥伴,於是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同一批跟他一起進組織的孩子一共有六十個,最後順利畢業成為合格的僱傭兵的,只有六個,他就是其中之一。
再後來,槍林彈雨成為了家常便飯,他成為了組織的賺錢工具,也曾想過反抗逃離,也曾渴望過親情溫暖,但後來他才明白,他這樣的人,本就不是在愛和期待中生出來的,活著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哪裡還能奢求更多?
在做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其實他早就有了預感,知道這次他回不來了,也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可沒想到,老天爺給他開了個善意玩笑,曾經那個行屍走肉的殺|人工具死了,但他活了,變成了一個海邊小漁民,從此海闊憑魚躍,他終於找到了自己靈魂的歸屬。
「阿文——阿文——」
廖文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喚他,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施瓊正在對著他笑,頭頂直升飛機的螺旋槳還在不停轉動著,巨大的風浪朝著他吹過來,他能聽得到轟鳴的引擎聲,他想開口說話,但還不等他張口,他就感覺到後背一動,一陣鯨鳴,巨大的水柱從巨鯨的鼻間噴出,直接從頭頂兜頭澆了下來。
原來,他竟是躺在阿金的背上。
廖文腦子如同漿糊,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他只記得他將那核反應堆里的東西取出,扔到了那芥子空間裡,然後他聽到系統的警告聲,十分鐘後那個實驗室將爆炸,然後他拼命往外跑,再然後他被一塊倒下的大石塊砸中,後來的事兒他就再想不起來了。
他試圖通過意識調出系統,但這一次無論他怎麼樣召喚,系統都再沒有了回應,那個常年出現在眼跟前的藍色顯示屏也消失不見了。
廖文又嘗試著去調動他的那個屬性面板和物品欄,也沒能找到這些東西的蹤跡,如果不是他的拇指上還佩戴著那枚裝著核物質的扳指,恐怕他都要以為關於系統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就是他做的一個夢。
在被施瓊發現並送上救援直升機後,廖文就再次昏厥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得知,他被發現的地方,距離那片爆炸區足足數千海里,已經從東太平洋到了大西洋,而他,已經在海上漂了快一個月了。
「鑽井平台爆炸後,那一片海域就被夷為平地,所有的證據都被淹沒在了深海大洋里,靠近那片海域的好幾個國家都嚴陣以待,原本應該從那一帶經過的很多航海和航空路線都緊急更改,除了一些救援部隊和專研人員,誰都不敢靠近。」
「但讓人感到離奇的是,爆炸雖然發生了,但那個海底實驗室,竟然沒有發生核泄漏,儀器檢測不到任何超標準的核輻射數據。」
「那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了什麼。但是我怕暴露你的行蹤,也沒敢去找你,以為你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等了一個星期,你這邊完全失去了聯繫,我就猜到你肯定出了事,馬上帶了兩隊人馬去搜救,但是在那片爆炸海域搜羅了快半個月也沒能找到你的蹤跡。」
廖文卻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在進入那個核實驗室的時候,身上是穿著休眠救生衣的。
休眠救生衣可以讓他陷入深入睡眠狀態,隔冷隔熱且維持人體的生命體徵,穿著這玩意兒哪怕在海裡面漂一個月,人都不會死。
他那會兒就是穿著這玩意兒從海裡面漂上來的,阿金估計是後來看他一直在水面上漂著,所以就哪兒都沒去,一直在他身邊守著,一直等到了施瓊來對他進行救援。
廖文的後腦勺在被巨石塊砸了一下後,不但留下了外傷,腦內也有淤血殘留,不過對身體倒是沒什麼太大影響,那點外傷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就出院了,腦內淤血雖然還需要定期複查,但只要不再發生什麼意外,基本上養個半年一年的也會消褪。
唯一的一點後遺症就是,廖文無論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他從實驗室逃出來之後發生的事兒了,但後來他也就釋然了,畢竟他本來就已經考慮好了,等任務完成之後,他就要跟系統解綁,要徹底恢復自由。
系統獎勵的所有物品都在系統任務欄里,所以現在系統消失,所有道具也都跟著沒了,他拇指上佩戴的那個扳指倒是還在,但裡面的空間他嘗試過查看,也已經看不到了,他知道這個扳指裡面藏著的都是他從那個海底轉移出來的核物質,但這些核物質隨著系統的消失,也徹底消失在了另一個位面,這個芥子空間沒了,他手裡的這個扳指,就真的只是一個裝飾佩戴用的扳指了。
廖文心裏面唯一的枷鎖也沒有了,他在跟著施瓊回家的當天晚上,忽然很認真地抬起頭來對著妻子道:
「我曾經藏著一個秘密。」
施瓊一愣,目光落在了廖文的臉上,定定的看著他。
廖文把他重生在南浦漁村,之後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叫趕海系統的玩意兒綁定,之後通過這個系統做任務的種種都說了出來,在說到他將所有的核物質都扔進那個扳指,並且從那個爆炸區逃出來的時候,施瓊已經不自覺地伸出手來將廖文的手握緊。
兩人十指相扣,她抬起頭來看向廖文:
「所以,現在你的那個隨身空間也沒了,系統也解除綁定了,你現在只是廖文,靈魂自由了對嗎?」
廖文裂開嘴笑:「對,以後我真的自由了,我們倆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在這個世界隨便造,痛痛快快地過完這輩子。」
施瓊伸出手來,將廖文拇指上的那枚扳指給拿了下來,然後轉過身找了一個木匣子來小心翼翼地裝在了匣子裡。
廖文有些好奇:「你這是幹什麼?」
施瓊笑道:「這個扳指是極具意義的信物,要好好保存下來,將來留給我們的子孫後代。」
廖文聞言頓時啞然失笑:「行,以後它就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