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承業乍現

  清晨六點多，林子期收到了喬旭的簡訊息，告知她，他已在她家附近的小吃店，排隊給她買豆漿油條。

  林子期從包子店門口探出頭來，與隔壁排隊買油條的喬旭看了個眼對眼。

  來京以後，這是倆人第一次共進早餐，雖然只是在小吃店擺在路邊的一張油膩膩的破桌子上吃了個「豆漿大餅加油條」，不知為何心情都格外的好。

  林子期教喬旭吃油條「三步曲」，先趁熱咬一口脆的，再蘸醬油吃，最後泡進加糖的豆漿里。

  喬旭吃幾口，豎起大拇指點讚，給林子期樂得「咯咯」直笑，眉眼一下子就生動起來。

  喬旭也笑眯了眼，壓不住內心滿到快要溢出來的甜蜜感，掏出紙巾給她擦拭額頭和鬢角的汗水。

  隔著一條馬路的街角處，林承業正盯著這對笑得歡暢的「狗男女」，心中天人交戰。

  三秒之後，同行的男人回頭，壓低聲音喚他：「小業子，趕緊的，幹嘛呢？」

  林承業回過神來，戀戀不捨地又盯了那處一眼，恰逢林子期起身，帶著一臉的笑意往這邊掃過來，嚇得他趕緊收回了目光。

  「遇到認識的人了？叫過來一起發財呀！」同行男人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群吃早點的人。

  「沒有。」林承業忙緊了緊身上的大背包，低頭繼續趕路，「裴哥，我就是餓了。」

  「你小子……」被叫做「裴哥」的男人咽了咽口水，說：「再忍忍，趕緊上車，到了地方有你吃的。」

  昨晚熬個通宵，粒米未進，今早剛想眯一下，就被叫起來跑路，他也是又累又餓。

  「咱們這三個月，都換兩次地方了。老這麼跑也不是個事兒呀。上頭就不能給找個穩定點的地嗎？」林承業抿了下苦澀的嘴巴，開口問。

  「干咱們這行的，你還想穩定？」「裴哥」啐了一口，道：「你以為就我們這一個點跑路嗎？媽的，說不得就是上頭出了內鬼。我聽說其它點也跑著呢。」

  看了眼一臉慌張的新人，又看眼神色如常的林承業，「裴哥」心道這小子到底是幹得時間久了，一點也不見害怕的樣，感覺這心理比他這個當大哥的還穩當呢。

  三個人匆匆忙忙又趕了小半個時辰的路，終於拐進一個小巷子，來到一個廢棄工廠模樣的地方。

  對了暗號，進了大門，看見一輛破舊麵包車停在院子中。車上已經坐了三個人，每個人都背著個大包，一臉菜色的看著他們。

  「裴哥」數了數人頭，道一聲「走」。給他們開門的人爬上駕駛座，發動車子，從後門開了出去。

  林承業扒在後車窗上，望著來時的方向，看上去似是在怔怔發呆，內心掙扎卻漸漸加深，焦灼不已。

  半個時辰前，他看見了林子期。那一瞬間，他是打算相認的。

  他知道林子期一定會管他，一定會非常彪悍地把他從這幫人手中救出去。雖然她也一定會罵他，說不定還會給他一頓胖揍，還會因為他的身份證被扣押而冷嘲熱諷一番，但他看見她那一瞬間，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奔向她。

  然後，他又看見了喬旭。那麼體體面面的一個人，就坐在她的對面，給她擦汗，逗得她開懷大笑。他便猶豫了。

  他.....他特喵的到底猶豫什麼呢？

  林承業現在很懊惱、很後悔、很想給自己一耳刮子。可是如果讓他重返剛才那個場景，他會馬上衝過去跟那倆二貨相認嗎？

  想起林子期的笑顏和喬旭的體面，他又猶豫了。

  這一猶豫，便徹底改變了林承業的一生。

  泡菜國曾經有檔爆火的驚悚劇，好像叫做什麼「.....魚遊戲」。一群人間"loser"在孤島上玩一個生死遊戲。其中有一關「玻璃橋」遊戲，只要行差踏錯一步，便會粉身碎骨。

  有人計算過，「一個人，每步都蒙對，踩上正確的玻璃並順利到達終點，這個概率大概是二十幾萬分之一。」

  這個遊戲所暗示的，不正是現實的人生嗎？

  人生路上有太多陷阱、太多選擇、太多岔路口，在不經意間行差踏錯一步，也許就是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走向萬劫不復的結局。

  正所謂「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羅隱的《自遣》）

  林喬二人對於林承業這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倆人邊吃飯邊聊，還提起了他，又是一陣嘆息。

  林玉河和林玉巧從未放棄過尋找林承業和林盼弟，林子期給各地警局也都去過電話，報過失蹤。奈何人海茫茫，科技又不發達，想要從十二點五八億人口中找出兩個人來，竟如此之難。

  吃過飯，林子期起身結帳，順嘴對喬旭說：「開個早餐店也不錯，哈？以後我也找地方開一家小店。賺不賺錢的倒無所謂，主要販賣美好。一天只要工作一個早晨，其它時間都是我的。」

  收錢的老闆娘聽見了，哈哈一笑：「小姑娘，想得簡單哩。我們從夜裡十二點就要開始忙活，打豆漿、煮稀飯、和面、做餅、準備小菜，然後開門營業，要一直忙到十一點才能吃口午飯。」

  「啊？」林子期傻眼，問她：「那你們啥時候睡覺呢？」

  老闆娘邊把找的紙幣遞給她，邊說：「下午睡唄，睡醒了吃晚飯，吃飽了接著干。」

  林子期一陣沉默：「……那還是算了，太辛苦了。」

  老闆娘又笑：「一看你就是學生，你就好好學習吧。以後坐辦公室，哪裡用得著幹這煙燻火燎的活兒？」

  「嗯嗯，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林子期跟老闆娘打著哈哈，把找零往口袋裡一塞，拉著喬旭趕緊溜。

  本以為「愛一人，過一生」的願望已經很難實現，沒想到「擇一城，開一店」的夢想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美好。

  「人生路 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 風霜撲面干，紅塵里 美夢有幾多方向，找痴痴夢幻中心愛，路隨人茫茫……」（張國榮《倩女幽魂》）

  林子期有點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