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好大的野豬啊，還是兩頭！」
「我的娘誒，咱們大隊有十年沒打到野豬了吧。」
「大富要發財啦，這兩頭野豬真大！」
「……」
社員們跟著架子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言語之間都是羨慕嫉妒。
沈大富昂首挺胸向前走，老臉也笑出了菊花。活了大半輩子，從沒像今天這樣風光過。
沈東升的心情很好，準備明天去鎮上賣野豬，再去供銷社買布，給家人們做衣服。
「2024年沒有賣布的商店，只能去這邊的供銷社買。」沈東升心想。
同時決定賣了野豬，就去2024年大肆購買物資，糧食、食用油、雞蛋、肉等等。
用60年代的野豬，洗白2024年的物資，這就是沈東升的套路。
大批吃瓜群眾來到沈家，沈小玲反鎖東屋門，擔心大哥的藏寶箱被外人發現。
藏寶箱裡有嬰兒奶粉、大米和雞蛋、衛生紙等高檔物資，都是大哥搞回來的寶貝。
大隊倉庫管理員湯大山，穿著尿素袋子做成的褲子，口袋裡插著一支鋼筆。
他瘦得像麻杆兒，腦袋特別大，看著像勺子，所以得了綽號湯大勺。
「好肥的野豬啊！」湯大勺兩眼放光，豎起拇指稱讚：「東升真厲害，一天打了兩頭野豬。」
「我就是瞎貓碰見死耗子，都是運氣。」沈東升謙虛道，裝出憨厚的樣子。
湯大山又問：「東升，你是不是找不到了打野豬的竅門？」
沈東升矢口否認：「哪有什麼竅門？我只是運氣好，不可能天天有這麼好的運氣。」
竅門就是2024年的野豬仿聲哨，再聰明的野豬也是野豬，智商會被人類無情碾壓。
人群里響了起笑聲，有人大聲起鬨：「大富哥鹹魚翻身，終於能摘掉倒掛戶的帽子了。」
笑聲再次響起。
沈大富盯著起鬨的人：「野豬是東升打的，大隊的錢是我欠的，當然由我還債。」
「大富哥，倒掛戶的名聲不好聽，我建議你趕緊還帳。」湯大山笑著提醒他。
沈東升急忙說道：「大伯，咱們是一家人，等賣了野豬，咱們就還錢。」
倒掛戶，靠邊站，閨女難嫁，兒子難娶。
農村的倒掛戶就像瘟神，沈東升不想讓這個家有不好的名聲。
沈大富身為長輩，不覬覦晚輩的財產，這在沈村沒有幾人能做到。
如果跟著渣爹、後娘生活，就算打一百頭野豬，也不影響沈東升吃紅薯渣。
眾人紛紛誇讚沈東升懂事，夸沈大富有福氣，院子裡其樂融融。
「東升，你明天去大隊部找我開介紹信。」蕭鋒拍拍他的肩膀，帶著妹妹離開了。
湯大山拍拍架子車：「這輛車借給你們了，明天賣完野豬再把車還給我。」
忽然，沈東升看見沈大裕一家，浩浩蕩蕩走進院子裡。
極品親戚基本到齊了，包括沈東升的後娘李美娟，以及她的兒子沈明啟。
二哥沈東來，二嫂李蘭，以及他們的兩個不到六歲的兒子。
不過大哥大嫂沒來，沈東升確定他們也聽到了消息。
他們兩口子對沈東升很好，肯定不會助紂為虐。
吃瓜群眾都知道沈大裕會來搞事，於是把主場讓給他，靜靜的等著吃瓜。
沈東升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想看看他們的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沈大裕盯著兩頭野豬，悄悄的咽口水，眉宇之間露出了貪婪。
村外的森林是國有資產，森林裡的獵物也歸國家所有，但是野豬除外。
因為野豬是禍害莊稼的能手，每到莊稼成熟時，它們就會在夜裡出來禍害莊稼。
公社為了提高社員保護農田的積極性，規定誰打到了野豬，就歸誰所有，不用上交。
如果要求上交，就沒人願意打野豬。野豬越來越多，被禍害的糧食也越來越多。
沈大裕估計，這兩頭野豬加起來至少七百斤，拉到食品站至少賣一百多塊錢。
這是一筆巨款，足夠建造五間磚瓦房，足夠他的兒子娶鎮上的姑娘。
「東升啊，我今天來不為別的，就是過來接你、小玲和小寶回家。」沈大裕柔聲細語。
他的笑容和藹可親，就像春風一樣溫暖，又像陽光一樣和煦。
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語氣，沈東升只在夢裡見過，現實中沒見過一次。
沈東升不禁冷笑：「沈大隊長，之前你總說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你都忘了嗎？」
沈大裕急忙搖搖頭：「那只是氣話，父子關係血濃於水，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親生兒子。」
「東升啊，父子之間沒有隔夜的仇，快收拾東西跟我們回家。」李美娟笑得更甜。
沈東升繃不住了，眼前的畫面太不真實，原來渣爹和後娘也有「慈祥」的一面。
事實上，沈大裕一直懷疑沈東升是野種，從小就視他為眼中釘。
之前不是惡語相向，就是拳腳交加，十八年如一日的苛待他。
今天，他終於見到了理想中的爹，卻沒有半分開心，反而憋著一股噁心。
沈大富十分緊張，他知道二弟沈大裕不要臉，沒想到二弟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他擔心沈東升離開他，但此時此刻，他也不能插嘴。
親爹接兒子回家，選擇權在兒子手裡，不在他這個大伯手裡。
趙桂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為緊張憋紅了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沈東升。
如果沈東升選擇離開，他們兩口子肯定會精神崩潰。
沈大裕笑得更慈祥：「東升啊，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們兄妹不能一直住在大伯家，跟爹回家吧。」
沈東升指著車上的野豬：「以前你總是讓我滾蛋，現在卻想接我回家，是因為它們嗎？」
沈大裕矢口否認：「不是因為野豬，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我現在只想咱們一家團聚。」
李美娟笑著補充道：「東升，你也太小看我和你爹了，在我們的眼裡，親情比十個野豬更珍貴。」
沈大裕又說：「快跟爹回家，我給你批個莊戶，給你蓋房子娶媳婦，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李美娟再次補充：「當家的，咱們不讓東升幹活，就讓他在家照顧小孩子。」
兩口子一唱一和，人群中響起笑聲，吃瓜群眾都不相信他們的話。
整個沈村的社員都知道，他們兩口子最不要臉，今天總是大開眼界了。
沈東升也知道他們是什麼德行，本想讓他們滾蛋，突然又想逗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