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桓傻傻地盯著電視機。
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天線、外殼、屏幕、開關按鈕。
「四弟。」
「不好意思，我錯怪那個神秘人了，他果然言而有信。」
「真好，你的三千塊錢總算沒有打水漂。」
「我做夢都想看電視，這裡有電嗎？」
沈書桓嘿嘿傻笑。
「有個屁！沈村都沒電？」沈東升給他個冷笑。
這小子都高興傻了，荒山野嶺哪來的電？
「嘿嘿，我都高興傻了。」沈書桓拍拍腦殼，「趕緊走，去俺家試試能不能看。」
「走個屁！」沈東升接著冷笑。
天都黑了，哥倆抱著電視機在大森林裡摸黑，神經病都不幹這種鳥事。
沈書桓索性閉嘴，神經太亢奮，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兄弟倆就在山洞裡過夜。
沈書桓一夜沒睡好，每隔一個小時就要醒一次，看看自己的電視機還在不在。
「你幹啥呀？我都被你吵醒三次啦！」沈東升氣得想打人，「你再敢吵醒我一次，這個電視就歸我了。」
「四弟別生氣，我保證不再吵醒你。」沈書桓馬上認慫。
他以為電視機是沈東升墊錢買的。
這一鬧騰，沈書桓睡意全無，一直瞪著眼熬到天亮。
沈東升用床單把電視機抱起來，裝進麻袋裡，背在自己身上。
哥倆嚼幾口牛肉填飽肚子，輪流背著電視機行走，中午時分離開森林。
沈書桓沒心情吃飯，直接把電視機捆在自行車上。
沈東升只能陪著他回家。
哥倆馬不停蹄來到外貿廠家屬院，沈振南不在家，苗莉莉被驚呆了，急忙去廠里找老公。
電視機插上電，天線抽出來。沈東升打開開關，屏幕上出現雪花。
他旋轉按鈕調頻，折騰了很久，終於接收到省城的無線電信號。
省城電視台，正在播放紅色電影小兵張嘎。
「我的娘啊，還是彩色電視！」沈書桓死死盯著屏幕，呼吸越來越粗重。
這時，沈振南和苗莉莉也回來了。
他們靜靜地坐下來，什麼都不說，先看電視。
一個小時過去了，電影播放完畢，信號直接沒了，屏幕上又出現雪花。
沈東升繼續擰動調頻按鈕，又收到了一個信號源，也是省城方面的，正在播放紅色娘子軍。
第二部電影放完，屏幕上又出現雪花。
「莉莉，先去做飯吧。」沈振南看看手錶，已經下午六點半，「東升，先把電視關了。」
沈東升關閉電視機，笑道，「松下三型彩色電視機，國內售價四千塊錢，老叔，滿意嗎？」
「爸，這是東升墊付三千塊錢買的。」沈書桓小聲說道。
「滿意，當然滿意。」沈振南拍拍沈東升的肩膀，「你等下，我給你拿錢去。」
他轉身走進了臥室。
五分鐘不到，拿著一沓拾元鈔票出來了，「東升，你點點錢。」
沈東升清點一遍，整整三十張，正好三千塊錢。
不愧是外貿廠的廠長，真捨得拿出三千塊錢買電視機。
要知道，這是一個工人十年的工資。
看來不管在什麼年代，都有著隱形的貧富差距。
「東升，這次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未必能看上電視。」沈振南說道。
「不至於。」沈東升笑了。
最多再過二十年，電視機就能飛入尋常百姓家。
「四弟，電視機這種高檔的東西，基本上不放在供銷社裡出售，都是內部消化。」沈書桓說道。
「你們好好研究一下，我先走啦。」沈東升起身告辭。
當天夜裡，沈家的電視一直演到夜裡十一點，直到再也接收不到無線電信號。
沈振南意猶未盡，第二天一大早，就問沈書桓買電視的過程。
聽沈書桓講完過程，他皺起了眉頭。
良久後，他說道，「書桓，這件事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沈書桓撓撓頭，「爸，紙是保不住火的，電視機總有一天會被別人發現，到時候怎麼說。」
「就說是在黑市里買的。」沈振南一臉的嚴肅，「總之，要給東升保密，不能讓他跟電視機扯上關係。」
……
沈東升送老婆去單位上班，再去韓建設的單位里拜訪。
「房子個你找到了，我帶你過去看看。」韓建設說道，「是一個四合院，在算盤廠的家屬院裡，但它不是家屬院的房子。」
「老哥啊，有沒有獨院啊？」沈東升給他一支煙。
「這個真沒有。」韓建設苦笑，「我託了十個人幫你打聽消息，愣是沒有找到獨院。」
「東升，我給你找的四合院是全縣最好的。院子裡只住著三戶人家。」
「還剩下三間東屋，房主跟我說了，每個月只收你二十塊錢。」
「老弟，你好好考慮，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韓建設說完，用希冀的眼神看沈東升。
「韓哥，房主是不是你家的親戚啊？」沈東升笑道。
韓建設一愣，臉上有些尷尬。
「其實是我妹妹的房子，他們兩口子都在省城。」
「但是你放心，房租絕對是最公道的，你可以隨便打聽。」
「咱們可以先看房子，你滿意就租，不滿意就不租嘛。」
沈東升點點頭，說道，「我先去單位找香蓮，再過來找你看房子。其實我無所謂，主要看香蓮滿不滿意。」
「不用，咱們一起去找弟妹，省得你們來回跑路。」韓建設從抽屜里拿出自行車鑰匙。
「先不急，等下再去看房。」沈東升擺擺手，「老哥，如果我直接把房子買了，需要多少錢？」
韓建設頓時瞪大雙眼，不太相信他的話。
沈東升直接從兜里拿出一沓錢，正是昨天賣電視機的錢。
「哎呀！」韓建設目瞪口呆，「老弟，你來真的啊？」
「我還能跟你來假的？」沈東升把錢裝兜里。
現在有錢了，租房不如買房，省的月月交房租。
韓建設提筆寫個紙條，「老弟，這是我妹在省城的地址，你去省城跟她商量。」
沈東升看看紙條，把紙條裝兜里。
「韓哥，我聽說省城有人買松下三型彩色電視機，全新的，只要三千塊錢。」
「你說啥？」韓建設驚得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