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樓家。
樓銘在二樓的書房裡修改圖紙,他最近有了一點新的思路,打算把自己前幾年設計的一款武器改進一下,希望可以在不降低武器的殺傷力的同時使武器能夠更加輕便。
「叮!」
以往,樓銘在設計或修改圖紙的時候都會關機,哪怕並沒有什麼人找他,樓銘也還是會關機,以確保百分之百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斷他的思路。但似乎自從陳魚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之後,這個規矩忽然就不存在了。
陳魚可以在樓銘繪製圖紙的時候隨意的進出書房,也可以在樓銘圖紙畫到一半的時候直接把人拖下來吃飯。到後來,樓銘為了配合陳魚的時間,甚至改了工作的時間,只要陳魚在樓家小院的時候,樓銘就很少工作了。
此時忽然聽到手機響,樓銘停下手裡的筆,拿過手機劃開界面,果然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照片上的陳魚梳著一個半丸子頭,小臉紅撲撲的,笑起來眼睛黑的發亮,歪著頭,身後是層層疊疊的雲海,看起來頗為壯觀。
樓銘早就知道祁連山的風景很美,可惜他不能陪著陳魚一起去。樓銘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揉了揉照片上陳魚紅撲撲的臉頰,暗自思量著,如果這一次能夠徹底解決煞氣的話,一定要帶著陳魚一起,去所有他們想去而沒有去過的地方。
最近網上不是在流行一句話嗎,如果你愛她就帶她去旅行,去所有美麗和浪漫的地方。
「叮鈴,叮鈴……」
震動伴隨著音樂,毛大師的視頻電話在這時忽然打了過來,樓銘收了嘴角的甜笑,接通了電話:「毛大師。」
「樓銘,拿到了,拿到了。」毛大師興奮的語無倫次。
「靈器拿到了?」如果有一件東西可以讓毛大師如此興奮而又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的,那麼恐怕就只有靈器了。
「沒錯,第二件靈器終於申請下來了,博物館剛剛派專人給我送了過來了,我現在就坐車到你那裡去。」毛大師說道。
「好。」
電話掛斷之後,樓銘再沒了修改圖紙的心思,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天外湛藍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施施,我又朝你走近了一步。」
大約過了五十分鐘,毛大師抱著一個檀木盒子笑呵呵的走了進來,樓銘站起來迎了上去:「毛大師。」
「哈哈,我帶來了,這就是第二件靈器,你快看看。」毛大師說著就要把手裡的盒子遞給樓銘。
樓銘驀的往後退了一步,在毛大師疑惑的目光下尷尬的笑了笑:「毛大師,您忘了,我不能碰這些靈器。」
第一次遇見青銅劍的情景樓銘還歷歷在目,如今施施又不在帝都,他不敢再讓自己出任何意外狀況了。
「無妨。」毛大師笑著解釋道,「這件靈器內殘存的煞氣幾乎已經沒有了,你就是拿在手裡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沒有了?」樓銘詫異道。
「沒錯,可能是因為它當初從你身上吸收的煞氣沒有青銅劍多,再加上又被殭屍吸收了不少,所以殘存的煞氣非常少。」毛大師說道。
「那……它還屬於至陰至邪的靈器嗎?」如果煞氣都被化解了,那麼這件靈器還符合鳳洛的要求嗎?
「應該沒問題。」毛大師說道,「所謂至陰至邪的靈器是指可以同時吸收煞氣和靈氣的法器,這件靈器內的煞氣雖然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有一絲殘留,而這絲煞氣正和骨笛內的靈氣和平共處著。」
毛大師說著隨手打開了檀木盒子,露出裡面用黃色的絨布墊著的銀白色的骨笛。
骨笛通體銀白,上有五孔,骨笛的尾端還有一個已經看得不是很清晰的圖案。樓銘忍不住疑惑道:「被埋了這麼多年,怎麼看起來還和新的一樣?」
「這件事情博物館的館長也解釋不清楚,只說當初挖掘出來的時候骨笛還有些泛黃,但不知為何,被放置在博物館裡之後,竟然慢慢白了起來。」毛大師猜測道,「我估計可能是骨笛吸收了靈氣造成的,畢竟博物館也是少有的風水寶地。」
樓銘理解的點了點頭,伸手拿起骨笛,湊到眼前打量了片刻,指著尾端磨損的只剩下一點點的模糊圖案說道:「可惜了這蒲公英的圖案,已經快看不清楚了。」
「你怎麼知道那是蒲公英?」毛大師疑惑的湊過去,指著骨笛尾端模糊的圖案問道,「專家研究了很多年,都只是猜測這個圖案可能是梅花,桃花之類的圖案,你怎麼會覺得是蒲公英,這個看起來像蒲公英嗎?」
樓銘一愣,再次去打量骨笛上的圖案,而後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如毛大師所說,這骨笛尾端的圖案已經磨損的快要看不出來了,為何他能篤定這一定是蒲公英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打眼看過去,覺得應該是蒲公英。」樓銘說道。
「那估計是眼花了。」毛大師並未將蒲公英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專注的觀察著被樓銘拿在手裡的骨笛。直到一抹淡淡的紅色環繞在骨笛的表面,毛大師才徹底舒了一口氣。
「骨笛成功吸收了你的煞氣,並且,它內部的靈氣也沒有出現排斥反應,這足於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骨笛確實是我們要找的靈器。」毛大師指著骨笛說道。
樓銘回過神,果然看見了銀白色的骨笛上纏繞了一絲淺淺的紅色,他臉色不自覺的緊繃起來,總覺得這副畫面自己似乎曾經見過。
奇怪,自己腦海里最近為什麼老是會浮現出一些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難道和鳳洛的甦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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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祁連山脈。
吳老看著忽然啟動的聚魂陣滿臉的不解,當初他撿到陳魚的時候,陳魚確實丟了兩魂,但是他當即就做法把丟失的兩魂給招了回來。
陳魚的三魂七魄是完整的,這是他無比確定的一件事情,可是,那為何聚魂陣還會忽然啟動呢?
「老頭,這是怎麼回事啊?」陳魚倒不是很害怕,因為聚魂陣釋放的力量很溫和,她並沒有不舒服。
「聚魂陣被你啟動了。」吳老說道。
「我?」陳魚有些懵,「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你剛才是不是往聚魂陣里注入靈力了?」吳老問道。
「我……」陳魚一愣,這才想起來,剛才聚魂陣的靈氣透過毛孔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似乎忍不住運轉了一□□內的靈力,難道就是因為這樣,「那現在要怎麼辦。」
「坐下,遠轉靈力,等到陣法結束。」吳老指示道。
「哦。」陳魚聽話的坐下,閉上眼睛,慢慢的運轉起周身的靈力。
此時聚魂陣已經徹底啟動,濃郁的靈氣不斷向聚魂陣靠攏,以陣法為中心形成一個透明的靈氣圓,把中間的陳魚牢牢包裹住。
不一會兒,一股玄妙的力量忽然從聚魂陣中冒出,穿過石室頂端的洞口,衝破祁連山頂的雲層,在空中稍作停留之後,直直的往東南的方向飛去。
那個方位……是青木省!
難道自己當初真的弄丟了陳魚的魂魄?吳老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嗡~~」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一道低低的蜂鳴忽然響起,吳老轉頭望去,只見一根閃著七彩靈光的髮簪正從陳魚隨身帶著的包里一點一點飄浮起來,最終懸浮在陳魚的頭頂。
「青靈簪?」吳老驚訝道,「這是……感應到什麼了?」
忽的,室內靈氣一盪,吳老有所感應的抬起頭,只見頭頂的洞口處忽然飄進來無數的虛影,猶如無數的碎片,一片一片的聚攏在陳魚的周圍。虛影隨著靈力的旋轉而旋轉,慢慢開始融合。
吳老看著這些虛影一道一道的重疊融合,最終化成一位長髮及腰,青衫白裙的柔美女子。
「你是……」吳老忍不住走近一步。
女子的樣貌和陳魚有些相似,只是看起來更成熟也更溫柔,一身的古韻仿佛是江南古鎮裡的春色。
女子卷翹的睫毛顫了顫,而後輕輕的張開了眼睛,她第一眼沒有去看面前的吳老,而是抬手拿起了漂浮在她眼前的青靈簪。一抹微笑忽然揚起,女子朱唇微啟,眉眼彎彎,纖細的手指微動,抬手把手中的髮簪戴在了自己頭上。
七彩的靈光一閃,漆黑的髮簪忽然現出本來的顏色來,一顆乳白色的珠子墜在髮簪的尾端,秀氣而典雅。
「你是……」吳老見對方似乎沒有看見自己,忍不住再次湊近了問道。
女子似乎此時才看見吳老,她抬起頭,沖吳老微微一笑,而後化作一道虛影慢慢消失在陳魚體內。
「等一下……」吳老出聲阻攔,卻沒能及時阻止。
「當!」青靈簪在女子消失的瞬間,從空中墜落,重新變回漆黑的樣子。
吳老愣了愣,一時沒能回神,直到端坐在聚魂陣上的陳魚忽然暈倒,聚魂陣停止遠轉,吳老才撿起地上的青靈簪,看著昏迷的陳魚直嘆氣。
「這都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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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樓家小院。
被放置在保險柜中的骨笛,周身的靈氣忽然一盪。同時,臥房中正在熟睡的樓銘忍不住蹙了蹙眉,而後落入一個奇怪的夢境。
夢裡的樓銘站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山坡上,暮色沉沉,一時不知該去往何處。一種熟悉的孤獨感隨著夜色席捲而來,他抬頭仰望夜空,感嘆著大約只有日月星辰不會因為他身上的煞氣而對他躲避不及。
他站的筆直,抬著頭,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不管夜風易涼,也不管露珠沾濕了衣衫,他專注的盯著東方,似乎在等日出。但是樓銘知道,夢裡的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等,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是茫然的發呆。
「咔擦……」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誰?」察覺到有人靠近,夢裡的樓銘疑惑的轉過身。
一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從樹後轉了出來,來人手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瑩瑩的發著白光,她走到男子身前一米的地方站住。
「好俊俏的公子,可要做我的夫君?」女子輕笑一聲,言語露骨的調戲道。
「姑娘莫要靠近。」夢裡的樓銘往後退了幾步。
「公子怕我?」
「我怕……傷著你。」自己身上的符咒弄丟了,大師還沒有尋來,自己此時切不可靠近任何人。
「你是指你身上的煞氣嗎?那我倒是不怕。」女子笑道。
「你……你可是狐仙?」夢裡的樓銘問道,大師說過,一些精怪厲鬼可能會喜歡他身上的煞氣。
「你是想說我是狐狸精吧?」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樓銘感覺到夢裡的自己有些慌張。
「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就當你是在誇我漂亮。」女子輕笑一聲,這聲笑似乎不小心驚醒了熟睡的太陽,讓它一下就從天空中冒出頭來。
漆黑的大地瞬間變的明亮起來,漫山飛舞的蒲公英中間站著一位絕色女子,她笑的明朗嬌艷,毫不矜持的問著對面的男子:「怎麼樣,要不要和我成親?」
「為……為何?」
「不知怎的,我一見你就想和你成親,總覺得我們早該成親了。」水色的袍袖一閃,女子把銀白的骨笛遞到了男子的身前,「你若是答應了,把這送你做聘禮。」
這是……樓銘險些就要喊出聲來。
這時畫面忽然一轉,漫山的蒲公英轉瞬變成了漫天的黃土。
「嗡嗡……」保險柜里的青銅劍輕輕的顫了顫。
夢裡的樓銘察覺到自己的手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握著的竟然是青銅劍。而青銅劍的另一端是一身紅衣的……
「從此後……永不相見……」
「施施!」睡夢中的樓銘驟然驚醒,他坐在床上,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一種絕望失落的情緒在他的心頭瀰漫,久久不散。
「三少。」何七在樓銘驚叫的瞬間就沖了進來,「三少,你怎麼了?」
「咳,咳咳……」樓銘忽然瘋狂的咳嗽起來,仿佛溺水的人剛剛被人救起。
「三少,三少……」
這一夜,樓家小院的燈再沒有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