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璐思再次來到戰時耀病房的時候，只看到他一個人站在窗邊抽菸。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側臉看不出有怎樣的情緒。
點點猩紅在昏暗的光線里忽明忽暗。
煙霧繚繞。
整個病房裡的氣氛沉悶壓抑。
「咳咳！」
濃烈嗆人的尼古丁味道，讓她忍不住咳嗽。
這男人，到底抽了多少煙？
她的咳嗽聲，引起了戰時耀的注意。
他不禁轉頭朝她看去。
「你怎麼來了？」
「我來……咳咳……問你幾個問題。」
江璐思又咳了兩聲，不得不走過去將病房的窗戶打開。
他應該抽了一晚上的煙吧？
什麼事竟然能讓他如此煩心？
不是已經有他們女兒的下落了嗎？
「醫院准你抽菸嗎？」江璐思轉身無語地問。
「不讓。」戰時耀抿了抿薄唇：「但我不抽不行。」
「為什麼？」江璐思盯著他問。
此刻戰時耀面色蒼白又憔悴。
雙眼裡泛著血絲。
下顎處生出鬍渣。
明顯就是一夜未睡。
戰時耀又抽了口煙，沒再回答她。
窗外刺眼的光線，照在他身上。
他整個人透著一股陰鬱暗沉的氣息。
越發讓人捉摸不透。
明明兩人近在咫尺，此刻卻有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聰聰？」江璐思突然問。
戰時耀身子微僵。
抽菸的動作，更加快了幾分。
江璐思也不看他。
而是將目光望向了窗外，外面天色陰沉，看起來要看大雨了。
「我聽說景維倫已經恢復記憶了，他想跟你要回兒子？」
戰時耀眉頭緊蹙。
「嗯」了一聲。
江璐思試探地開口：「你打算把聰聰還給他嗎？」
戰時耀沉啞的嗓音：「聰聰是我兒子，我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
這是小芙臨死前，他對她的承諾。
他答應小芙會把聰聰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照顧他一輩子。
江璐思突然冷笑「呵」了一聲。
杏眸微眯地看向他。
此刻的戰時耀，五官英俊又完美。
是她熟悉的模樣。
可是她又感覺他如此的陌生。
戰時耀見她不說話，只是用一種極其冰冷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不知為何，他心裡竟然沒來由地一慌。
戰時耀本能地伸出雙臂，想要將江璐思摟進懷中。
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江璐思直視他漆黑的雙眸，冷涼地開口質問：「即便用聰聰可以換回我們女兒的下落，你也不願意嗎？」
戰時耀眼瞳微縮。
俊臉上掠過一絲驚愕。
「你怎麼知道？」
他已經想方設法地瞞著她了。
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江璐思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會把聰聰交給景維倫去換我們女兒的下落嗎？」
戰時耀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
江璐思心口一滯。
他竟然猶豫一下都沒有，就拒絕了。
戰時耀看到她臉上諷刺地笑，仿佛被刺到。
他大掌扣住她的肩膀：「你聽我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江璐思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滿臉失望：「我們的女兒失蹤了整整三年，之前一直以為她夭折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你竟然不願意找她？」
戰時耀辯駁：「我並非不願意找我們女兒。」
事實上，他這段時間都在想辦法尋找他們女兒。
「既然你願意，那就帶聰聰去找景維倫啊。」江璐思急促地叫道，眼裡抱著一線希望。
戰時耀聲音略顯低啞：「我不會去找景維倫的。」
江璐思再次冷笑：「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聰聰。」
聰聰不過是他初戀的兒子，又不是他的私生子。
他非要把聰聰留在身邊，甚至連他們女兒的下落他也不顧了。
江璐思真是沒法理解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不成他到現在還對小芙戀戀不忘？
戰時耀看著她雙眼裡盈滿了水霧，卻倔強地咬著唇，不肯讓眼裡的淚水滑落。
終究是嘆了口氣。
他抬起大掌，想要觸碰上江璐思的臉頰。
「別碰我！」
卻被她怒吼一聲，別開臉去。
戰時耀明知道他們女兒的下落，現在就在景維倫的手裡，卻不願意用初戀的私生子交換他們女兒的下落。
在她看來，他不僅是不配做她的丈夫，更不配做一個父親。
「思思！」
戰時耀俊臉沉鬱，欲言又止。
他只是想保護她不受傷害。
剛才不過是想幫她拭去臉上的淚而已。
江璐思不想再理會他。
「既然你不想管我們女兒死活，我自己去找她。」
她冷下臉來，轉身準備離開他的病房。
大不了她自己想辦法，追查女兒的下落。
江璐思還未從他身邊經過。
身子剛越過他，手腕突然被戰時耀抓住。
「你以為我不想找回我們的女兒嗎？」
戰時耀幽沉的嗓音反問。
江璐思急叫：「那你就把聰聰還給景維倫啊，跟他問清楚我們女兒到底在哪裡。」
戰時耀眸色又深又沉：「景維倫不知道。」
江璐思一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
戰時耀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我親口聽饒小玲承認，她當初的確是被景維倫收買，換走了我們的女兒，但是你當年早產，我們女兒還太小，需要住保溫箱，她擔心我們女兒不好活從景維倫那裡拿不到錢，就把我們女兒跟一位叫劉燕的產婦足月所生的女兒做了交換……」
他將那晚饒小玲告訴他的真相，全都告訴了江璐思。
他本來是想找到他們女兒以後，再告訴她的。
可江璐思不知為何，已經提前得知景維倫是當年換走他們女兒的幕後黑手。
若是他現在再不跟她說清楚，只會引起江璐思對自己更大的誤會。
江璐思心中驚震。
半晌才消化戰時耀對她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女兒並非在景維倫手上？當年饒小玲是把我們的女兒跟另一位產婦的女兒互換了，交給景維倫的？」江璐思雙眸眯起，不禁猜測。
戰時耀點點頭。
所以即便他肯拿聰聰跟景維倫做交換。
換回的也不是他們女兒的下落。
而是當年跟他們女兒互換的那名叫劉燕產婦所生的女兒的下落。
江璐思秀眉緊皺，語帶著急：「那我們的女兒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