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予看了看門後的掃帚。
抬頭不見低頭見，這句話一直在應驗。
「兩位同學好。」許老師扣了兩下門，笑著給他們打招呼，「這個時間，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洛知予：「沒有。」有。
井希明坐在洛知予的床邊，擠出了一個熱情的微笑。
「3棟抽查就交給你了。」許老師說，「我去隔壁樓看看。」
「許老師放心。」肖彥掃了一眼房間裡的洛知予，「我一定好好履行學生會的職責。」
許老師放心地走了。
洛知予的手一直按在門把手上，一刻也沒曾鬆開過，思考著用門板把肖彥拍出去的可能性。
肖彥從口袋裡翻出了學生會的執勤牌，拎著執勤牌的掛繩，伸出手去，在洛知予的眼前晃了晃。
「查寢。」肖彥一隻腳卡在門邊，「洛知予同學，想幹什麼？」
洛知予的想法被戳穿，有點遺憾地打開了宿舍門，放肖彥進來，肖彥把學生會的執勤牌掛在胸前，手上捧著計分板，校服口袋處還別著一支鋼筆。
他原本就比洛知予高，藍白色的運動校服襯得他雙腿修長，無度數的框架眼睛稍稍遮掩了他眼裡少年的銳氣，原本不存在的優等生氣質，就這麼被裝了個全套。
跟白天那個蹲在軍訓方陣前吃瓜的憨批判若兩人。
肖彥把宿舍門後的掃帚撥到了房間外，這才跟著洛知予走了進去。
洛知予人是急性子，但宿舍收拾得夠整潔，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垃圾桶里也沒有用垃圾，書桌邊的畫板上晾著一幅還沒畫完的畫，大片的金色油彩塗抹了整張畫紙，畫得很抽象，肖彥沒看出他畫的是什麼。
「還可以吧，基礎分沒問題。」肖彥在基礎分那一欄打了個鉤，看向坐在洛知予床上的兩人，「你們不用緊張。」
「沒緊張。」洛知予勾住井希明的肩膀，「我們累了，坐會兒。」
「累了？」肖彥低頭翻宿舍表。
「我們oga比較容易累。」洛知予用胳膊肘戳了下井希明，「國家重點保護對象，自然要處處小心。」
「他說的對。」井希明鄭重點頭。
oga宿舍要比alha宿舍的空間大很多，洛知予宿舍的位置好，坐北朝南，還帶著一個小陽台。肖彥剛推開門，就被淋了一身水，無數小水珠從陽台上方啪嗒啪嗒地砸了他滿身。
肖彥：「……」
洛知予大概是把他的校服給洗了，擰也沒擰乾，就直接掛在了陽台上，地上都是水痕，他抬頭的時候，剛好看見校服領口下方反著光的姓名牌。
0301肖彥
陽台的角落裡，有一個花盆，撒了種子，還沒發芽。
「你這個陽台要扣分的。」肖彥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洛知予沒把衣服洗徹底，一股洗衣液的味道。
「你們查寢，不都是走個形式嗎？」洛知予眼睜睜地看著肖彥。
肖彥推了推眼鏡，鋼筆在手指間轉了一圈：「看查誰的寢室吧。」
洛知予：「……」
他倆間的明爭暗鬥，井希明早有耳聞，如今終於看到了現場版。
「我倆掐了這麼多年。」肖彥身體微微前傾，手裡的鋼筆不輕不重地抬了下洛知予的下巴，「好不容易能進一回你的房間，我不挑點刺，過不去吧。」
「狗賊，你這是公報私仇。」洛知予想好今天問候肖彥哪位家長了：「你……」
「鍋子交出來！」肖彥打斷了他的問候。
「他怎麼知道我們有鍋子！」井希明大驚失色。
洛知予給了室友一肘子。
「真有啊？」肖彥樂了，「我就隨口一問。」
「鍋子交出來。」肖彥的目光在宿舍里環視了一周，最後回到了兩個oga男生身上，「不是我說，你倆隔著被子在鍋子上坐了這麼久，不嫌硌得慌嗎？」
洛知予：「……」
「他說的對。」井希明點頭，「是有點硌。」
洛知予先前問過，井希明的微信名為什麼叫牆頭草，現在他終於懂了。
「交鍋子扣學分，快點。」肖彥催促，「我還有下一戶，別耽誤我學生會的工作，你去學生會隨便找個人問問，我辦事絕對是公平公正的，從不徇私。」
筆尖剛停在扣分的那一欄上，釘子戶伸出一隻手攀上了肖彥的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哥，商量一下。」洛知予仰頭，「我就這一口鍋。」
「我沒有和你商量的立場，我就這一份混學分的學生工作。」肖彥任他拉著自己的手腕，「洛知予，你想好怎麼賄賂我了嗎？」
「你儘管想。」
洛知予家境好，可肖彥比他還好，什麼都不缺，還油鹽不進，最主要的是，他倆還有三歲時的娃娃仇。
洛知予什麼都不能給他，只能舊事重提。
「我讓你咬回來？」
井希明：「？」
一日裡再次聽到咬回來這個話題，最近剛上完生理課的肖彥，看洛知予的目光，突然就有點飄。
一天之內被同一個oga耍流氓兩次，偏偏oga本人從一開始就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
洛知予把他的走神當做是拒絕，頓時放棄剛才的戰術。
軟的不行，那來硬的吧，換一種更適合他倆的談判方式——
「我能問問嗎？」洛知予開口，「一中認定的違章電器有哪些？」
肖彥心不在焉地瞧了洛知予一眼，翻開了學校的查寢通知文件，給洛知予念了兩行：「新生手冊上都有，你是不是沒看，電熱扇，電飯鍋，各種鍋子，電熱毯，電冰箱，電磁爐……」
「這位公正無私工作認真的學生會成員，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定會反思檢討，請問接受舉報嗎？」洛知予站起身，不再遮掩被子底下的鍋，把鍋扒出來，雙手捧給了肖彥，「我想讓校園的學習環境變得更好。」
「可以。」肖彥手裡的筆沒停，在評分欄里記了個扣分，「你這是要拉別的宿舍同歸於盡了？」
「一中不讓用違章電器的。」肖彥說，「不是安全問題，是怕我們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我懂。」洛知予突然變得十分配合。
「思想覺悟夠了。交代吧，還有誰有違章電器，我給你們一鍋端了。」肖彥說，「一勞永逸。」
「市一中高一（3）班洛知予，實名舉報高二（3）班肖彥。」洛知予站在肖彥的對面，慢慢地舉起手，氣勢絲毫不輸，剛才那副委屈乖巧的樣子蕩然無存。
肖彥手中的筆一頓。
「你宿舍有小冰箱，你中午自己說的。」
「你可以一勞永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