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耶，什麼意思。」井希明嚇了一跳，把兩個人的桌子拉開了一條小縫：「想什麼呢？」
「回來，我對你沒興趣，怕什麼。」洛知予敲了敲桌子，右手托著下巴，遙遙看向教室前方的天花板，「我在思考，信息素對我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已經過了清明，天氣開始暖和起來，學生們爭先恐後地換了輕巧的春裝。洛知予一個星期前，就脫掉了毛衣，紅白色校服的內里，他就搭了件薄薄的白色針織衫，趁著今晚晚自習班裡沒有老師，洛知予把校服外套也給脫了，就搭在他右側的窗台邊。
「看上誰家小寶貝了，把你給愁成這樣？你在一中的人設難道不是不談戀愛的高冷學霸嗎？」井希明猶疑著把桌子又給搬了回來，「信息素是很重要，但也不絕對吧，ao之間的感情，不能過於依賴信息素，這也是老師說的。」
「不是小寶貝。」洛知予搖頭後，盯著桌上的英語卷子陷入了沉思，「你學習吧。」
井希明：「？」
從湖邊的那個夜晚到現在，肖彥給他的臨時標記已經很淡了，兩次臨時標記像是成為了兩個人壓在心底的秘密，他們已經不需要頻繁接觸來抵消臨時標記帶來的效果，可洛知予還是喜歡去樓上閒逛，在肖彥他們班門口隔三差五地刷存在感，把高二（3）班的同學認了個遍。
這算什麼呢？
「我沒有喜歡別人，也不會喜歡別人。」
肖彥曾給他說過的話，恍惚間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耳邊。
那洛知予，也是別人嗎？
————
晚自習中途，肖彥習慣性地來樓下接水，順便路過了洛知予他們班的走廊，洛知予人不在，窗台上只有洛知予的校服，桌上鋪著一張沒寫過的試卷。
「洛知了呢？」肖彥敲了敲窗台，問洛知予的同桌，「他沒回消息，我下來看看他。」
「不知道，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一直在沉思，一下課就出去了。」井希明搖頭，「還問了我一些奇怪的東西。」
肖彥：「……」真生氣了？不應該啊。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太好嗎？」肖彥倚著窗台，向洛知予的同桌打聽。
「知道一點吧。」井希明坐到窗戶邊，決定和肖彥分享一下自己的震驚，「據我總結，他可能是看上了一個oga小寶貝。」
肖彥：「？？？」
洛知予在oga同學裡很受歡迎，他周圍的oga小寶貝，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洛知予不上課不睡覺的大部分時間都跟他呆在一起，還會有時間喜歡上別人嗎？
不應該啊。
「他原話是什麼？」肖彥剛要問，有人從他三步外開始起跳，朝著他後背就撲。
「彥哥！」
肖彥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洛知予，他任由洛知予撲過來，雙手環繞在他的頸間，感受著背後洛知予壓過來的一點重量：「幹什麼去了？晚自習下課才15分鐘，這也能跑得沒影？」
「去找小辣條拿學生會這學期的工作材料啊。」洛知予的手上還抓著幾張剛領過來的工作表。
肖彥抬手，隔著薄薄的針織衫，抓住了洛知予的兩隻手腕，不讓洛知予亂撲，至少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洛知予的心情是好的，先前走出樓上教室時身上帶著的那種失落感，已經一掃而空。
「見我下來這麼開心？」肖彥試了下洛知予身上針織衫的厚度。
以往聽見這話，憑洛知予的性格是必定要反駁的，今天洛知予卻反常地沉默了半秒，在肖彥的耳邊輕輕地嗯了一聲：「開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為了讓聲音輕到只有兩人能聽見，他貼近了肖彥的耳朵，說話時臉頰微微擦過了肖彥的頸間。
「把你校服穿好。」小流氓得寸進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洛知予靠得太近了，肖彥甚至能感受到洛知予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若有若無的桃子甜香又圍著他纏繞了上來。
這與平時無意間的小動作不同，今天的洛知予，像是在試探他。
肖彥不動聲色地輕輕把洛知予推開，拿起窗台上的衣服丟在洛知予手裡：「快點。」
在肖彥沒看見的身側，洛知予略微勾了下嘴角，眸光一閃而過。
「怎麼了嘛，等下有人檢查啊？」洛知予把外套穿了回去，「這麼多人沒穿呢。」
「不是。」肖彥說，「怕你會冷。」
洛知予剛從走廊的另一頭躥回來，說不上冷，但肖彥讓穿，他就乖乖地把衣服拉鏈拉到了符合標準的位置。
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有時會無條件地信任肖彥。
這與臨時標記和信息素沒有關係，這隻和肖彥有關，他對肖彥，好像有點盲目的親近。
「放學等我一起？」晚自習的鈴聲響了，肖彥拍了下洛知予的肩膀問他。
「哦，行。」他倆這陣子時常約著一起走，所以洛知予只楞了一瞬，就給出了答案，「那我放學去你們班門口等你。」
肖彥回了樓上，洛知予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你的高傲學霸人設還要嗎？」井希明還在糾結上節課的話題，「要去追你的oga小寶貝嗎？」
「不影響啊。」洛知予話說一半發覺不對，「？誰說我喜歡oga了？」
井希明：「？」
下半學期的學習任務重，樓上三班的老師越來越能拖堂，洛知予去找肖彥，時常遇見他們班老師拖堂，背著書包的少年在高二（3）班的門邊能繞上好幾圈。
[知了]：嗐，我沒生氣。不用特地下來找我。
[知了]：我對你氣不過三天，你是知道的。
[知了]：雖然我是脾氣古怪了一點，但我對你還算好吧？
[橘子]：行，那下回繼續欺負。
[知了]：揍你哦。
高二（3）班今天的晚自習加了一堂英語試卷評講課，肖彥在草稿紙上塗塗寫寫，終於引起了樊越的注意。
「你英語課哪裡來的那麼多草稿？」樊越扯過同桌的草稿紙，「na、nb、信息素？」
「你覺得呢？」肖彥反問。
「樓下洛知了？」樊越驚了，「我以為你們已經……我還天天自作多情地幫你倆打掩護？」
「洛知予。」肖彥糾正了樊越的說法。
「行行行，只有你能叫，太小氣了。」不過都是alha，樊越自認能明白肖彥對洛知予的感情，「所以你倆是倒著來的嗎，先在一起，然後再追？」
「也不算……」
越是喜歡，就越是小心翼翼，肖彥甚至貪戀現在的狀態，怕嚇著洛知予，怕留不住現在的狀態。
喜歡的東西就要搶過來，很多家庭對預測性別為alha的孩子，從小就是這樣教養的，這一方面在肖彥的性格中表現得並不明顯，但肖彥和他周圍的人都知道，要是他把一個人喜歡到了至深處，是必然想搶過來甚至禁錮著據為己有的。
可真正遇到了喜歡的人，卻又不是簡單的「搶過來」就能解決的。
他徘徊在抓星星和放星星的過程中，生怕星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只是，星星好像有點，自甘墮落。
「反正你都決定不管信息素了，就對洛知予好一點唄。」樊越低頭改了一道試卷上的錯題，懶得管這兩個人。
「別整天逮著機會欺負人，不過洛知予好像並不在意，雖說你們兩家的關係不太行，但你們的成長環境其實挺像，性格也差不多吧。」
「行。」肖彥用筆在紙上槓掉了「信息素」三個字。
臨近下課，高二（3）班的門邊又多了個紅白色校服的身影，洛知予站在他們班老師的視線盲區，給肖彥發消息。
[知了]：還有多久？
[橘子]：作文講完，馬上就好。
[知了]：天哪，哥哥我困。
[知了]：我為什麼要來等你呢，你們班每次下課都那麼晚。
[知了]：給我一個必須來等你下課的理由，不然下次不幹了。
[知了]：打哈欠jg
肖彥的感覺好像是對的，今天的洛知予，好像真的在試探著什麼？
肖彥手裡的輸入鍵盤按得飛快，他刪了兩條已輸入的消息，抬頭時發現門邊的洛知予換了個方向，在和高二（4）班的一個oga小姑娘聊天。
兩人似乎在聊什麼很有意思的話題，洛知予時不時地彎起嘴角，對面小姑娘的笑聲一路傳到了這邊。
沒來由地，肖彥倏地就想起了洛知予同桌今晚說的話，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斷了。
「我去，你凶什麼？」樊越被同桌嚇了一跳，抬頭立馬瞧見了窗戶外四班門口跟人聊天的洛知予，「人家就聊個天。」
照肖彥這強勢的性子，以後洛知予還不得被欺負死，不過洛知予也不是什麼乖巧的好東西，樊越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被誤傷的那一掃帚。
「他今天和井希明說，看上了一個oga小寶貝。」英語老師在拿肖彥的作文當範文評講，肖彥連書包都收拾好了，就等著下課跑路了。
樊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特別能理解井希明的心情：「……你確定他原話是這個嗎？我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
同類型的話，樊越總覺得自己聽過，似曾相識，耳熟得很。
洛知予等肖彥等得累了，隨手抓了個認識的oga學姐聊天，兩個人就嚴梓晗的辛酸戀愛史，各自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嚴梓晗就是折騰。」和洛知予聊天的oga學姐說，「還嫌棄人家的信息素，最後還不是又好上了。」
「所以最後信息素他也沒在意不是麼……」
聊到一半，有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人好像還有點情緒，用了不小的力氣，壓得他有點難受。
「下課了？」洛知予揮手跟學姐道別，「那走吧。」
他話音剛落，肖彥半強制地攬著他，往樓梯口走去，樓梯間的燈光昏暗，每個剛下課的學生都急著要回宿舍，沒人注意他倆。
臨時標記雖說淡了，可畢竟是還在，洛知予對肖彥的橘子味信息素還是很敏感，這會兒別人可能感覺不到，但洛知予能分辨出來。
肖彥的腳步挺快，洛知予一不留神，腳下一絆，差點沒摔倒，被肖彥拉住了。
「你易感期又來了嗎？」洛知予揉了揉被壓疼了的肩膀，「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