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陸知行的媳婦,陳燕怎麼不知道,一開始她還以為來的是兩個學生,說好說也是兩個學生,後來,在他們討伐程韻的那天,她注意到了,兩個人都穿著非常居家的睡衣,其中一個還跟陸知行舉止親昵,回來後吳家幾個女的還說呢,這是特殊情況,那些漂亮的女學生為了一口吃的,將自己的身體奉獻了。
當時她是什麼感覺?
也是很唏噓,很無奈,但更多的還是不關己事的高高掛起,結果,報應來了。
如今,她也被教做一樣的事了。
但是,這些人有什麼資格?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啊!憑什麼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對她這麼說?!
「你滾,你給我滾!」
陳燕將吳老太驅趕。
吳老太撇撇嘴,一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傲慢。
待陳燕平復了心情出去,發現他們居然背著她在客廳里就研究起了對她的安排。
尤其是張金蘭,好像個人販子,又是劉天行又是向岳林的在那貨比三家,生怕不能給她賣個好價,她氣的渾身發抖,又拿無恥的一家人無可奈何,再看吳家的男人,一個沒穿衣服一個形容猥瑣,吳壯壯更是熊孩子典型,因為沒有手紙,客廳的沙發上都是被他漫的鼻涕。
而一開始讓自己動了惻隱心最終決定接濟吳家一家人的吳晴晴,只是雙目呆滯地靠坐在牆腳,似乎吳家的一切事都與她無關,她不發言不反抗,只要吳家人需要,她就老老實實地把命送上,這逆來順受徹底擺爛的姿態,咣一下給陳燕敲響了警鐘。
那天,她只看到了吳晴晴的慘,卻忘了吳晴晴的慘根本就是自己無能的父母造成。
小孩子病的那麼重,吳家人為了把程韻架上高架,逼她退步,竟不惜拿自己的孩子當籌碼,吳晴晴下跪磕頭都是她父親擺弄的,那孩子的問題是她的原生家庭造成的,那種刻入骨子的自卑,對自己權利尊嚴的漠視,豈是她一個外人能拯救的?!
做好人吧,做好人。
把吳家人這些豺狼瘟神請進屋,才兩三天就原形畢露,現在他們連最基本的客從主便道理都不懂,陳燕毫不懷疑再讓他們待下去,自己家遲早要易主,甚至自己都會被他們發賣。
陳燕不敢想了,家裡窒息惡臭的環境下她也無法呼吸,逃也似的跑到外面,吹著冷風她的心平靜了,當聽到樓下傳來陣陣砸冰聲和馮家人與程韻的說話,她的心驀然飄了起來,一道聲音在她腦中盤桓:
找程韻,讓程韻救你!你不是愁治不了吳家人嗎,讓程韻去治,程韻最擅長對付無賴跟惡人,讓她來幫你,你就脫離苦海。
陳燕在聲音的蠱惑下開了口,儘管她知道自己虧欠程韻,但到了這個關頭,面子什麼的她也顧不得了,再不解決吳家這家人,她會被逼瘋的。
可程韻卻冷淡淡的,「是嗎?這話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搞錯傾訴對象了,我又不是樓長,能幫你什麼忙?再說,不是你自己主動要求吳家人去你家住的嗎?這會兒抱屈什麼?」
開玩笑,陳燕做聖母救吳家人,她可不會做聖母救陳燕。
上輩子,她倒不知陳燕是這麼拎不清這麼愚蠢,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陳燕自己選的路,再苦再痛,也請她自己跪著走完!
說完就起身要走,陳燕哪能如她的意,她撲過去,「撲通」一聲給程韻下跪,聲淚俱下地說:「求求你,幫幫我,我承認,是我蠢是我眼拙,現在自食苦果也是我活該,本來沒臉來找你,可,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解我當前的困境,如今我也看懂了,向樓長說是為了樓內住民服務,也只是為能鬧的服務,像我這種沒有後台的不會撒潑的,便淨等著吃虧!」
「我在他們手上吃了不少虧,難道還不長記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們上樓來討伐你逼迫你,我明知不對,還是念著顧全所謂的大局讓你犧牲,我真笨啊,其實哪有什麼大局,這種情況,誰不是想著自己!即使幫也要幫那些能幫的,有良心的,你看你幫馮家,關鍵時刻馮家也真站出來給你說話,我幫吳家我得到了什麼,你都不知道他們背地裡怎麼欺負我,今天他們還叫我賣身給七樓的陸知行換吃的,還說女的就該這樣,這都什麼人啊……程韻,幫幫我吧!看在我們都是女孩子的份上,看在過去我們關係還不錯的份上,你總不會忍心讓他們把我折磨死吧,嗚嗚嗚……」
「哦,你現在知道了?」
「可惜啊,晚了。」
程韻垂著眼眸,手拿著蛋羹,任憑陳燕怎麼說,她都不動搖。
倒不是她的心真的就那麼狠,而是陳燕說白了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她給人的樣子是她要被吳家人折磨的發瘋了,但事實上,她不還沒發瘋嗎?
一個被逼到絕境的人會不反擊?還是那句話,人若不自救,誰也幫不了他。
陳燕該立起來了,而自己就砍斷她最後一點希望,也激一激她最後的火。
「呀,蛋羹涼了,我得走了。」
「陳燕,你和我說那麼多沒有人,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你把人請到家裡,也該由你把他們趕出去,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行不通的,你跟我談交情,我就勸你一句,凡事,還是要靠自己。」
靠自己……
自己還有辦法嗎?
程韻,也不幫她了。
她是真的對她失望了,她在這個樓里是孤立無援了?!
陳燕一個晃蕩,差點沒折下去。
程韻看她神情恍惚的,幾乎沒忍住要去扶她了,想著人必須得吃虧了才能長記性,終究是忍住了沒去扶,讓陳燕吃個教訓也好,至少這還不是被強姦,被輪姦呢。
程韻搖搖頭,邁過她,上樓,留下陳燕一個人在風中凌亂,至於能不能就此覺醒奮進就看她自己,唉,天還是太冷了,這這麼一小段距離,程韻便感覺自己的腳要凍僵了,現在她迫不及待想回到家中,打開壁爐,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烤火,再泡一杯香濃的咖啡,完美!
誰知,這一趟註定麻煩多多,剛擺脫了陳燕,很快,何歡歡又迎上了,這是六樓向家的媳婦,程韻警惕地看著她,不知道「高貴」的樓長夫人有什麼可說。
她這是把何歡歡想差了,瞧何歡歡那諂媚的樣,就知道她沒什麼可高貴的。
「小程啊!」
何歡歡開口,「你這是去賣菜剛回來嗎?」
「喲,這風大天冷,你一個小姑娘,雪裡來雨里去的怎麼好,聽我家大林說,外面靠近噴泉的地方還有個冰窟窿呢,這要是不小心你掉進去,可不是要生病嘛!」
「你看這樣行不行,以後啊,你再和小區里誰做生意,讓志揚安排下,或者乾脆就讓我們家岳林去,他一個男的,皮糙肉厚,由他來幫你跑腿,也省得你出安全問題。」
「那麼,我是不是還要付他跑腿錢呢。」
何歡歡的算盤噼里啪啦的都快崩到程韻臉上了,話說到這份上,再搞不清對方抱的什麼主意程韻也太蠢了。
顯然,向志揚得罪了她,作為向志揚的妻子,何歡歡卻不想被遷怒,他們家派她來也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先藉由跑腿的修復和她的關係,一旦計劃達成,就算她不開口,讓向家人一趟一趟地跑,跑的過程中,他們昧下三瓜兩菜的,她還可以去追究?問起來,人就說是路上磕了絆了,掉到冰湖裡去了,她還不能說啥還得安慰他們,這是拿她當傻子糊弄啊。
是以程韻冷笑著說,「我到外面去送菜就是為了賺錢,然後到最後,我還要給你貼錢,況且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信任嗎?在你丈夫那麼對待我之後?」
「小程,我真是帶著歉意來的,我們也沒打算收錢啊。」
何歡歡歉疚道:「那天,你受了大委屈,我知道,都怪我,怎麼就在廚房裡和一根羊骨頭較上勁了?我專心剁骨頭,壓根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等知道了,也晚了不是?要我說那吳家人就不該管,老向不曉得怎麼搞的,竟犯了這種低級錯誤,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剛剛我提的建議,一方面是想贖罪,一方面,也確實是擔心你。程啊,嬸知道你要強,如今又有了蔬菜,這樓里關係處不處的你都不在意了,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總是需要外交,嬸就盼著你能大人不計小人過,下了這個台階,我們家雖說沒有啥大能耐,這些年,老向還是攢下來不少家底,你要做生意,要賣菜,何必捨近求遠,賣給我們家不就是了?」
「說了半天,原來您是想向我買菜啊。」
「可不是嘛!」
何歡歡一拍大腿,隨後做掩面哭泣相。
「小程,你是不結婚不當家不知我這做媳婦的艱難,外頭男人捅了簍子,回到家裡還不是要吃要喝,我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說著,何歡歡還真的掉了幾點眼淚,搞的程韻不得不佩服起來。
要說為人處事的智慧,這個何歡歡不知道高向志揚幾個度數,不過,她說的話程韻也不盡信,就比如,當時樓上沸反盈天,何歡歡卻說她兩耳聽不見,一心處理羊骨頭,這話也就偏偏陳燕那樣的單純小白兔,騙不了她,想必那時候她也覺得自己一個小姑娘勢單力孤可以退吧,是呀,弱肉強食不就是這樣嗎?
向家未必不知道吳家是坨屎,提供不了任何正面價值,可,它提供不了正面的,卻可以提供負面的啊,陳燕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這邏輯的背後也不是說誰鬧誰有理,而是鬧起來的成本太大,試想一下,她去鬧,一個人能鬧多少,吳家人去鬧,那種潑皮無賴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所以在兩家的抉擇上,她是可以理解向樓長的,她最生氣的點在於,向志揚不該和劉天行孫奔北同流合污,當然啦,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都走在一塊,說明臭味相投,程韻的確是把向家人拉進了黑名單,只是今天經過何歡歡這麼一提,她改了主意。
向家有錢,向家想辦事,向家有意交一封投名狀當她的狗腿子,她為什麼要拒絕?
你不是樓長嗎?
你不是說的算嗎?
你不是喜歡玩道德綁架搞輿論壓力嗎?
搞!再搞大一點才好!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正巧她正愁該怎麼對付孫劉呢,既然向家有意棄暗投明歸心向善,那她說什麼也要給這個機會,有句老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還有句老話是:有錢不賺王八蛋!
「行吧,何大嬸你都這麼說了,我要再遷怒你,就是我的不對了。」
程韻臉色鬆快了一點,抬手指著樓上。
「但你要買菜,就得跟我回家,順便問問你們是打算出多少?」
「出,幾千?」
何歡歡試探地問。
其實今天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沒想到程韻這麼善解人意,這給了何歡歡幻想,說不定她能把價砍下了。
程韻則挑了挑眉,「你知道嗎,四棟的朱知豪跟我買菜,他出的可是一萬塊,一萬一籃子菜,不還價。」
「一萬,是有點高了。」
何歡歡有些為難,注意到程韻表情不好又立馬改口。
「但要定這個價,咬咬牙,我們也是能接受的,只是,少不得要看看貨。」
程韻:「沒說不讓啊,這不叫你跟我回家嗎?還有,我和你們重新建交了,那曾經欺負我的人……」
何歡歡:「我懂我懂,你放心,這事不用老向,嬸子就能給你打包票,那吳家人就是窩喪家之犬,陳燕那麼好的脾氣都忍受不了,等陳燕徹底受夠了他們,我看,這樓里也沒人肯幫了。」
「不,你好像誤會了,我說的可不止吳家人啊。」程韻忽然笑的莫測高深起來,「不如你讓向叔好好想一想,還有誰欺負過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