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兩個雖說是理科生,對歷史也應該有些了解吧?」
少女們羞赧地低下頭。
洛雪梅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滿是興奮和好奇。
「了解得不多,震哥,你給好好講講可以麼?」
「哥別賣關子了啊,快點說!」
張震道,「皇帝登基改元第一年一般鑄造的錢都冠以元寶二字,其後的年份就用通寶二字,當然裡面也有不按照這個慣例來的。
宋欽宗登基第一年鑄造了元寶,但十一月份都城就被金兵占領,剩下的時間都在忙著湊金銀賠償金國,根本沒心思搞國內經濟,所以靖康通寶只鑄造了少量。
加之當時物價橫飛,所鑄造的多是大面額的折二,但為了找零也鑄造了極少的小平錢。
第二年金兵撤退擄走徽欽二帝,還將大量財富搜刮一空帶走,錢庫也一舉搬空銅錢都帶回去改鑄金國錢了,所以本來鑄造量就少的靖康通寶存世量更少了!」
妹妹吐了吐舌頭,「哥,那你說的小平錢,折二又是什麼意思?」
張震扒拉出一枚銅錢道,「這種就是小平錢,你可以理解為一塊錢,折二就是比它大一圈,你可以理解為兩塊錢,以此類推!」
洛雪梅滿臉崇拜的說道。
「這一枚小小的銅錢里竟然有這麼多故事,震哥,你真有學問!」
她說著臉兒再次紅了,「震哥謝謝你講了這麼多,那這枚靖康通寶能,能賣多少錢?」
上一世張震還真見過一枚,不過品相比洛雪梅的差遠了,據說是民國時期某位收藏家花了四百大洋購買的,後來捐了。
這東西存世量極少,應該算是無價之寶。
「哥啊,你倒是說說它值多少錢,能不能幫雪梅換成錢?」
張震搖頭道,「這東西不能賣,你好好收藏吧,可以作為傳家寶!」
「哥,可是雪梅家裡情況,明年的學費都拿不出,阿姨還病了,不賣這個讓她咋辦?」
確實,無價是虛有價為實,寶貝再好,它不能當吃喝,只有換成錢才行。
但張震有些顧慮,這東西和玉垂蕤、袁大頭不一樣,它是國寶級別的,如果賣到南邊去,必然會被人倒騰出境。
讓國寶流落國外,那是大罪過。
「哥,村里那麼多人你都幫了,雪梅和我這麼好,你就不肯幫個忙?」
洛雪梅也可憐巴巴地看著張震。
張震嘆了口氣,一拍大腿道:「這樣,雪梅我買了下,你打算要多少錢開個價吧,我會好好珍藏著,直到將來有機會開個博物館,讓人都能欣賞到它的風姿。」
洛雪梅羞赧低頭,「震哥,俺怎麼好意思給你提錢呀!」
張震習慣性地摸著下頜,只可惜沒摸到鬍子,只有一點點胡茬,「那好,我出個價,一萬塊咋樣?」
洛雪梅瞪大了眼睛,小嘴成了o型,張驪也滿臉驚詫,像是白日見鬼。
這年頭萬元戶雖說不稀罕了,可是山區里畢竟窮,幾百元都是大錢,村長玉佩值兩千算是巨款了,萬元簡直是天文數字。
張驪先反應過來,伸手摸他腦袋,「哥,你沒發燒吧,咱家哪來的一萬塊噯?」
張震拿起那根紅繩,又把銅錢拴好,戴在了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渾然忘了如此親昵的動作,讓少女心作何想。
「沒錯,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東西你先戴著,年後我肯定能湊齊一萬塊,到時候你再把它給我,這不耽誤你交學費吧?」
洛雪梅滿臉難以置信,但心中有個聲音響起,相信他,相信他,震哥不會騙俺......
她重重點了點頭,「震哥俺信你,也不用一萬,給俺兩三千,夠媽媽看病,夠俺大學用的就行了,將來俺上了班,慢慢還你,這銅錢......」
那枚帶著少女體香的銅錢和紅繩,又回到了張震手上。
洛雪梅羞赧無比,抹身而走,「俺送你了!」
張震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洛雪梅就逃也似的離開了,他回頭,只見妹妹正斜眼笑著,像是個偷了雞的狐狸。
「你這孩子,不是複習功課去嘛,在這裡傻笑幹啥?」
張驪捂嘴噗呲一笑,坐在張震對面,盯著他雙眸道。
「哥,雪梅好像喜歡你啊?」
張震一翻白眼道,「學你的習去,一會兒要是碰見二強,讓他抓緊回來,我有事!」
回到自己屋裡,從床下翻出一隻烏黑描金小樟木箱子。
吱呦一聲打開箱蓋,露出了許多小刷、刻刀、鋼針、小匙、戥子、放大鏡、細銅絲、遊標卡尺等各種工具。
張震輕輕摩挲這些東西,它們是父親以前侍弄古董的用具,也是他唯一留給自己的念想。
那枚靖康通寶,也放了進去,旋即又被張震拿了出來,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也許是錯覺,他總覺得戴上後,有一縷淡雅的清香在鼻尖縈繞,如蘭如麝經久不散。
今天新買的毛頭紙放在狹小的書桌上,小刷子一點點將紙邊沿刷成毛邊,不一會兒兩張毛頭紙全部刷完。
把它們埋在了麵缸里,然後把麵缸放在了爐子旁。
要是在夏天,面里生的油子,很快就能將紙嗑了,看起來十分的舊,這是書畫紙張做舊的辦法之一。
不過現在是冬天,蟲子稀罕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勉強應付一下。
回到書桌旁,點燃蠟燭,將火漆融化,滴在一張新毛頭紙上,快速用那個兵部銅戳按了下去。
一枚嶄新的火漆印留在了上面,看起來除了新之外,和親眼見過的官印毫無二致。
張震正看著咂麼滋味,門外響起了二強的聲音。
「哥,剛碰到小丫了,說你找俺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