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嫚反手捏了捏他的側臉,「前腳剛說要討好岳父,現在就想那檔子事,我很難不懷疑你的誠意。」
寧祈那點旖旎心思瞬間就沒了,憋屈道:「夫人你如今可真是潑冷水的一把好手。」
喬嫚在被窩裡咯咯直笑,就樂意見他吃癟的委屈樣。
寧祈也就真的沒再想那事,眼下最讓他愁的還是給岳父的壽禮。
之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寧祈就沒有討好過誰,更別說投其所好,哪怕面對九五之尊的帝王也一直都是不卑不亢,所以這乍一讓他送禮討好岳父,他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但其實想想,這是早就該他做的事,這份用心已經遲到了三年,只盼如今不算太晚。
毫無頭緒之下,寧祈生無可戀的問道:「你準備了什麼壽禮送給岳父?」
喬嫚靠在他肩頭,把玩著他的一縷頭髮,「一幅畫,還有一件我親手做的外衣。」
她是女兒,送禮只需用心即可。
寧祈來了幾分興趣,「畫?什麼畫?哪位名家的?」
喬嫚一怔,「不是什麼名家,是我自己畫的。」
成親到現在四年了,寧祈一直都知道妻子擅長丹青,但從未得機會見過。
「你畫的什麼?已經畫好了?」
喬嫚忽而也想起一事:「我畫了兩幅,還沒想好送哪一個。」
「我畫了一幅鶴壽圖,還有一幅南山不老松。」
「正好,你幫我選一下。」
喬嫚的性子就是典型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當下從被窩下來,就要去次間拿畫,寧祈長臂一揮將人撈回來,「披件衣裳,小心著涼。」
喬嫚蠻不在意,「知道了知道了。」
……
不多時,喬嫚捧著兩幅畫卷回來。
寧祈也早已收拾好一旁的案幾,將兩幅畫卷一一展開後平攤在上面。
寧祈凝視著這兩幅畫作,心中驚嘆不已。
鶴壽圖中的仙鶴栩栩如生,羽毛細節分明,仿佛下一刻便能從紙上飛出來;
而南山不老松,高山之上急湍瀑布飛流而下,而另一側的懸崖峭壁之上,松樹枝幹遒勁有力,枝繁葉茂,當真是壽比南山不老松,福如東海長流水。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指著南山不老松說:「這幅畫的松樹畫得極為極好,送這幅,岳父必定喜歡。」
喬嫚其實也更喜歡這幅,但又覺得鶴壽圖這幅放在家裡積灰也可惜。
寧祈看出她的心事,「這有何難,兩幅你都喜歡,那就兩幅都送,岳父是你父親,自然也不需要太多講究,你送什麼他肯定都歡喜。」
見識過岳父對妻子的寵愛,寧祈覺得妻子送什麼、岳父都能解讀成是女兒對他不一樣的愛。
「沒想到你丹青如此不凡,以前也太謙虛低調了些。」
世家閨女,但凡有點過人之處的,都恨不得宣揚得天下皆知;
她身懷這般精湛畫技,卻少有人聞,可見真是有意藏拙了。
喬嫚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也覺得我畫得好?」
寧祈笑道:「當然,技藝精湛,心思靈巧,構圖大膽,非名家所能及也。」
喬嫚哼了哼,傲嬌道:「沒故意說好話哄我吧?」
寧祈習慣了如今沒事就愛刺撓他兩句的妻子,伸手將人抱了過來,將人塞到了被窩裡,隨即他又折回去將那兩幅畫仔細的收起來放好。
臨睡前,他心裡疑惑還是未解,「你丹青如此出色,為何從不外露?」
「為何要外露?」
喬嫚調皮的眨了眨眼,「過日子還要講究細水長流呢,我又何必一股腦將自己完全暴露於人前。」
「一條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路,固然順坦,但未免少了些新鮮感,不是嗎?」
這話說得倒是有趣,寧祈笑了笑,沒再多問。
但他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喬嫚見他一籌莫展,「我爹爹喜愛下棋。」
輕飄飄的一句話,對寧祈來說卻如同久旱甘露,福至心靈。
他忽地想起侯府的藏書閣中有幾本棋譜的孤本,瞬間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喬嫚被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寧祈披著外衣就往外走,「我去一趟藏書閣,你先睡,不用管我。」
喬嫚:……
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
翌日,寧祈將三本孤本棋譜還有一冊出自大書法家蔡邕之手的《澄心堂紙帖》一同放入了錦盒之中。
既然要投其所好,那不如就徹底點。
饒是喬嫚看到這些,也不由得滿面詫異。
「古書珍貴,孤本更是難得,你這樣,公爹那邊不會有意見嗎?」
她可不想因為送個禮而鬧得婆家娘家之間起什麼齟齬。
寧祈搖搖頭,輕聲道:「我爹帶了一輩子兵,行軍打仗是把好手,但這些珍奇孤本在他眼裡,恐怕還不如兩個饅頭來得實在。」
這話就差沒直接說自己親爹肚子裡沒多少墨水了。
其實寧祈也不是只顧討好岳父就不顧自家了,實在是這些東西放在侯府藏書閣多年無人問津,已經積灰多時,沒得可惜了這些寶貝。
而他岳父為人品行高雅,最是喜愛文雅之事,這些珍貴孤本在其手中才能物盡其用。
喬嫚隨手翻了兩頁棋譜,有兩本甚至還是爹爹苦尋多年不得的珍物,若是能收到女婿這樣的壽禮,可想而知爹爹會多高興。
「你願意送,那公爹和母親那邊你可說清楚,別讓人覺得是我慫恿你拿著婆家的寶貝貼給娘家。」
寧祈知道她的心思,連聲應了下來。
……
二十八日晚飯的時候,夫妻倆再度說起拜壽的事。
寧祈吃了口菜,「岳父的壽宴,賀壽的賓客必定不少,大嫂懷著孕,岳母一人分身乏術,明日我們早點過去,能幫著應酬一些。」
喬嫚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眸中浮起一絲驚奇的笑意。
寧祈一陣莫名,「作甚這麼看著我?」
喬嫚搖搖頭,揶揄著笑道:「沒什麼,就覺得快不認識你了。」
「咱們寧侯爺忽然變得這麼貼心,可真是讓人不習慣啊。」
她的這些話聽多了,寧祈也早已有了應付之策,他面色不變的拿起湯勺盛了碗黨參烏雞湯遞到她面前,「無妨,以後多的是貼心之舉讓你慢慢習慣。」
他面無表情的說這種話,喬嫚更是想笑,「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本來安靜低頭吃飯的安哥兒忽地抬頭道:「爹爹,你等會陪我去趟鑒寶閣好不好?」
喬嫚和寧祈一同看了過來。
寧祈:「去鑒寶閣做什麼?」
安哥兒:「我要去取送給外祖父的禮物。」
喬嫚和寧祈都驚了。
喬嫚:「安兒也給外祖父準備了禮物。」
安哥兒點點頭。
喬嫚就笑了,又有點好奇,「那安兒給外祖父準備了什麼呀?可以告訴娘嗎?」
安哥兒抿了抿唇,臉色有些微微泛紅,「可能有些不太好看。」
寧祈和喬嫚面面相覷。
不太好看?
那是什麼?
安哥兒解釋道:「娘親可知,鑒寶閣可以自己動手做瓷器物件,然後讓商家燒制即可。」
喬嫚點頭,這個她自然知道,這也是鑒寶閣的一大特色。
安哥兒托著腮,「我本來想自己捏福祿壽三星的塑像給外祖父的……」
喬嫚眼睛一亮,兒子這想法可真好。
安哥兒忽地有些沮喪,「但我覺得我捏得似乎不太好看。」
喬嫚撫摸著兒子的小腦袋,「這是安兒對外祖父的孝心,好看與否,外祖父都會喜歡的。」
安哥兒不太好意思,卻又眼露期待,「真的嗎?」
「當然,外祖父是娘親的爹爹,娘親最了解他了。」
安哥兒就又笑了。
寧祈卻納悶道:「安兒你自己出府去的鑒寶閣?」
安哥兒如實道:「下學回府的時候經過,想到了外祖父過壽的事,就進去看了看。」
某男人忽然來了心思,「安兒知道爹爹的生辰在什麼時候嗎?」
安哥兒極為無語,覺得親爹在把自己當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