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姝靜和崔婆子打過招呼,帶著橘紅拎著食盒兩人往西院的方向去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廚房高處的一棵樹上,有粗壯的枝幹微微晃動。
樹影叢叢,連一絲陽光也很難從茂密的樹葉中滲透到裡面去,因此也就沒有人知道這棵從李府存在就生長在此處的樹影里還可以藏人。
此時,那根粗壯的枝幹上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暗衛,分別是姜何齊和姜何深派來摸清李府院落構造的兩位暗衛。
這兩位暗衛結伴而來,剛剛路過廚房的時候便聽見江姝靜含羞帶怯的說起「姜公子曾與她有恩」的話,涉及到自家主子,兩位暗衛便在這裡停留了下來。
可惜,隔著朦朧的水汽,江姝靜和橘紅交談的聲音又太小,兩個人並沒能搞清楚江姝靜那盒親手做的紅豆酥要送到哪位主子的手上。
那位年輕的男子暗衛望著那兩道裊裊婷婷慢慢遠去的背影,輕輕的杵了杵旁邊的女暗衛,饒有興趣的問道:
「木落,你說江姑娘會去感謝誰?我怎麼不知道咱們家公子對江姑娘有恩?」
被詢問的木落面色冷淡如水,似乎是並不關心這樁突如其來的桃色緋聞,腳下一個起落便朝著東院的方向躍了過去。
若是此時江姝靜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這名喚作木落的女暗衛正是那夜神出鬼沒給她送來披風的黑衣女子。
木落雖然甩掉了纏人的詢問,可心裡卻並沒有將這件事忘記。
若說是有恩,那兩位公子與這位江姑娘唯一有所牽扯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夜由自己捧去的披風。
方才瞧著那位江姑娘眼裡面上掩也掩不住的嬌羞,木落心裡暗暗的擔憂:
可……千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而已經遠去的江姝靜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然落在了旁人眼中,只是專心走著自己的路。
江姝靜走得並不快,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很慢,她就是在給這李府中其他主子有所動作的機會。
可是沒有……
這一路上別說突然躥出個人來攔住江姝靜,甚至連人影都沒有見著幾個。
也是奇怪。
江姝靜一直走到西院的門口,被守在院子門前的小丫鬟迎進去之後也沒有遇到個什麼人,倒真有些恍恍惚惚不適應了。
看來,這位崔婆子果然如趙嬤嬤所交代的那樣,和這府上的幾位主子都沒有什麼牽扯。
若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收為己用。
江姝靜心裡拿定了主意,便將這件事暫且擱置到了一邊,專心打量起她從未踏足過的西院來。
李府府邸占地很大,可府上的人口卻是十分簡單,算上江姝靜也不過是六位正經主子,住在東院已然是綽綽有餘。
故而西院本就是留客暫住的地方,那日江姝靜故意在院子裡亂轉也沒轉到這邊來。
如今進了西院才發現是別有洞天。
或許是長久沒有人煙來往的緣故,這裡的草木枝葉都更加茂密繁盛,即便是在深秋也依舊樹影叢叢,綠意盎然。
走進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塊天然所成的石塊,足有三人高,下面圍繞著石塊鋪開半人寬的水池。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有清澈的水自石塊最高處慢慢傾瀉下來,卻不見水池裡水有溢出來的意思。
石塊是天然所成,每一處凹凸,每一塊嶙峋都落在出人意料的地方,可又是渾然天成,自成一方美感。
清澈的水拍打落擊在石塊上,發出悅耳的聲音,或是清脆,或是沉悶。
聽得久了,倒像是一首天然的曲子,讓人聽來只覺得心曠神怡,妙不可言。
清澈的水池下養著幾尾魚,在裡面悠閒的搖著尾巴。
江姝靜看著只覺得那些魚兒渾身上下在陽光下都閃著金色的光,宛如一匹華麗的錦緞,在水中游弋的姿態更是慵懶隨性,仿佛是生了靈智一般,卻並不認得是什麼魚。
那小丫鬟見江姝靜的目光頻頻落在那幾尾魚上,彎起眉眼笑著介紹道:
「這是我家公子從京城帶來的黃金狐,是公子的心愛之物,因著要在梧城長住就想方設法的帶了過來養著。」
江姝靜心中一驚,對這兩位姜公子身份的貴重又有了新的揣測。
這黃金狐她曾在父親帶回來的遊記里看到過,據說常年生活在深海之下,且生性敏捷,對陌生氣息最為敏感。
深海之下又多是危險,因而一尾黃金狐可值萬金之數,且還不是尋常富貴人家有錢就可以買的到的東西。
那小丫鬟見江姝靜若有所思的樣子,眼中便難掩嬌矜之色:
「這黃金狐可是有市無價的寶貝,養起來更是金貴異常。聽人說,這等稀缺的寶物都是有靈性的,只有遇上有緣的主子才會在凡塵停留,若是那等無緣無命的,便是花費了天大的代價也是留不長久的。」
江姝靜聞言不由自主的又多看了兩眼在池水中甚是怡然自得的黃金狐,心中笑道:
看來這姜公子是天定的有緣有命之人了!
含著笑,江姝靜贊同的點了點頭:
「姜公子身份貴重,自然留得住這樣有靈性的寶物。」
那小丫鬟聽了江姝靜的讚美之詞,嘴唇不由自主的翹了翹,心情頗為愉悅。
心情愉悅了,這話也就不由自主的多了起來。
一路上,小丫鬟一邊引著江姝靜往後院裡去,一邊指著院子裡頭錯落雅致的景觀擺設興致勃勃的介紹著。
這是公子從京城帶來的……
這是公子從京城帶來的……
這也是公子從京城帶來的……
江姝靜留意的數了數,這院子裡竟然十之七八都是兩位姜公子從京城帶過來的。
江姝靜從前過得也算是驕奢淫逸的富貴日子,這一回卻是在這裡開了眼了。
不僅東西各個都是名貴精美,更重要的是這兩位公子出行在外簡直是打包了一整座宅子的東西走在路上。
只為了自小看這些陳設用這些東西習慣了,怕出門在外看不到難受。
如此做派,難怪在梧城這座小小的城池尋不到合適的客棧了。
江姝靜在心裡默默地吐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