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婆來到鐵篦子前,從上往下俯視看去,下面的謝婉被她堵了嘴捆綁在牆壁木樁上。
她準備自盡,因為她不敢承受千肌盅毒發,只能如此選擇。
可她不知自己話悉數被躲在房頂上柏獻都聽了去。
宋婆子以為自己騙過了對方,可她低估了柏獻的本事,從進入園子便聞出屍臭味,哪怕掩飾的極好,還是被他瞬間發現了端倪。
之所以走,便是想引蛇出洞。
他從房檐上跳落,直接落在宋婆婆身邊。
宋氏直接嚇癱在地,「你,你沒走?」
她人倒下,還妄想用身子擋住洞口。
柏獻抬腳踹在她肩頭,「死到臨頭還想隱瞞自己作惡多端。」
狹小的鐵篦洞口露出謝婉一張慘白的小臉,嘴上纏著布條,頭髮散亂染著泥污,因為被捆多日,身上更是散發著臭氣。
她眼中帶淚,絕望地搖頭。
她寧願這樣死去,也不想讓柏獻看到她滿身骯髒不堪的樣子。
可柏獻只看了一眼婉兒的模樣,便心疼的目眥欲裂。
他的心口似要炸開了一般,竟是比當初噬心盅在心口時還要疼。
「臭婆娘,你找死。」
他要將謝婉帶離這裡,可那洞口太小,他身形高大根本下不去。
「墨八、墨九,你們誰在!」
幾乎是下一瞬間,柏獻身邊多出兩個身影。
柏獻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對二人道,「把這個洞口給我擴大。」
二人向石窖里看了一眼,便知主子發瘋的原因,不敢耽擱二人齊心用力去提鐵篦子。
用石塊與糯米澆築的地牢口十分牢固。
可是二人想到主子那雙赤紅的眸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繃出來了,最終那狹小的洞口終於拆除掉,一整塊石板被掀起。
塵土過後,那抹白色身影已經跳躍下去,緊緊抱著單薄虛弱的小小身影。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柏獻從父母離世後再也沒有哭過,世間太多引人落淚的事情,但他的心早已經死掉了。
無情無欲,無苦無悲。
可是婉婉準備剜心救他那刻,這顆心便被婉婉激活。
他緊緊攬著婉婉,那瘦弱的身子輕薄的就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他不想原諒自己,他為什麼要粗心地把婉婉留在這裡。
他不敢想若是再晚來兩日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將人從木樁上解下,丫頭竟是站都站不住。
「別怕,我來了,這種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
謝婉卻是從他的懷裡掙脫,拼了命的往角落裡躲。
「不要,不要碰我。」
柏獻的心再次刺痛了一下,「怎麼了?」
為什麼不讓他碰?
謝婉以為自己這輩子的淚都流盡了,可是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擔憂的眼神,委屈的淚再不受控制落了下來。
「我身上髒。」
柏獻聽她這樣說,心都要碎了。
他跨步上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再不給謝婉推開自己的機會,一個縱躍便跳出困著謝婉十一日的石牢。
外面的光線晃的刺眼,她久在昏暗之地,竟有些怕光,下意識躲進柏獻懷裡。
「墨八,將這個婦人和那個少女一併送官,本座懷疑這所園子裡埋著屍骨。」
他知道這個老婦人會毒發,他偏不讓她去尋死。
單純的死太便宜她了。
老婦人大喊,「不要,不要送我見官,我願意為謝姑娘償命,只求別送我見官。」
再兩日就是毒發之日,她不要承受毒發。
淑兒想跑,被墨九幾步就給抓住。
淑兒苦苦掙扎,拼了命大喊,「婉姐姐救救我,看在我照顧你這麼多天的情份上,別送我見官,我不想活活爛死。」
「婉兒姐姐,直接殺了我吧,求求你。」
柏獻緊皺著眉頭,他知道婉婉心軟,但他絕對不允許傷害了他最在乎的人還能好好離開。
他瞪了墨九一眼,小淑兒的嘴被捂住。
小院中,下人已經在燒熱水,謝婉脫下的衣物都直接扔掉了。
她抱著臂膀站在淨房裡,看著窗外的光線怔怔發呆。
她好髒,好臭,她不想這樣不堪的身子碰觸任何物品。
腦海里閃過這幾日的經歷,她日日聞著屍臭味不敢入睡,濕冷、蚊蟲折磨著她。
她放棄驕傲,不管丟下來什麼吃食,她都會咽下去。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等著奇蹟出現。
開始小淑確實幫她很多,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婆婆開始擔心,便將她綁了起來,自那日後,她的吃喝拉……
敲門聲響起,是柏獻溫柔的哄溺聲,「婉婉,我送熱水進來。」
她慌亂的想躲起來,可是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她又羞又怕地轉身,肩膀卻落了一張溫柔的大手輕輕搬過她的身體。
「救我那日,不該看的,該看的我都見過了,那時的勇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