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晏鶴年卻堅定地說:「你就是我兒子!人有三魂七魄,一魄天沖,二魄為『靈慧』,你一出生靈慧魄就離家出走了,這些年我勤於修道,終於把那頑皮的靈慧魄招了回來。你是為父招回來的,能不是我的兒子嗎?」
晏鶴年語氣太過肯定專業,長得又仙風道骨,晏珣不由得將信將疑……還真有招魂這種事?
難道自己和原主真的是同一個人?
晏鶴年一把摟著晏珣,感情充沛,哽咽地說:「我的兒啊!這些年你憨憨傻傻,為父也沒拋棄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現在你終於靈魄歸位,難道就不認父親了嗎?」
「你的靈魄這些年去了何處?想必受了不少苦!現在回來了,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從來沒感受過父愛的晏珣有些僵硬,在晏鶴年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遲疑地喊了一聲:「爹。」
就這樣確認了父子關係。
事實證明,晏珣還是太年輕……神棍的嘴,騙人的鬼!
晏珣很快發現,他爹其實不懂什麼道術,說不定……連招魂都是假的! 🄲
他有證據的!
當時他們還在山東臨清,晏半仙被人抓起來了,說他「施法咒人」,還嚷嚷著要送到官府去。
真的活神仙能犯這樣的錯嗎?
晏珣顧不上埋怨,趕緊找父親的狐朋狗友幫忙,又是托人求情,又裝神弄鬼,好不容易才把晏鶴年贖出來,免除牢獄之災。
事後想想,那戶人家自身也不乾淨,未必真敢把晏鶴年送官。💙👽 69ᔕhυא.匚Ⓞm 😝😝
但當時爹在人手中不得不低頭,被勒索也唯有認了,只當破財消災。
經過這件事,晏珣勸說父親金盆洗手、回鄉讀書。
父親曾經是童生,科舉並不是沒希望。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科舉當官總比當神棍有前途吧?
晏鶴年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在兒子面前有些心虛氣短,半推半就同意了。
至於讀書?
當然是讓兒子去讀!
父子倆都打著送對方去讀書的心思,乘船順運河而下,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
晏珣暫住的客棧靠近城西的運河碼頭,走了好一會才到。
一進客棧,就見父親坐在小方桌旁,興高采烈地向他招手:「阿珣來!今晚我們吃魚!」
晏珣也挺高興,今天累了一天,正要犒勞自己。
一旁的店小二笑呵呵說:「晏小郎,這魚是令尊自己釣的,好大一條呢!」
晏珣頓時笑容僵硬,幽幽地看向晏鶴年,你沒有去找房子?
那你在屋裡看書也行啊!
回鄉之前就給你買了書,在船上你說暈船,在客棧你也暈?
我走遍全城找了一天的工作,你正事不干去釣魚?
晏鶴年討好地說:「咳咳,阿珣,吃魚,魚好吃!」。💋♩ ➅➈𝔰Ĥ𝓊𝔵.𝒸𝐨𝓂 💣👍
自從他一時不慎失手,靠兒子忙前忙後才逃過一劫,就有些父綱不振。
明明是他想讓兒子回鄉讀書,卻天天被兒子逼著讀書……要了老命了!
晏珣哼了哼,沒有說什麼,還順手夾了魚肚子的一塊肉給父親。
不氣,他不氣。
誰叫他是做人兒子的呢!
雖然他是第一次當兒子,但他要做個大孝子,好好培養爹。
晏鶴年趕緊把魚卵、魚泡夾給兒子,這都是兒子愛吃的。
父子倆都不說話,筷子速度卻飛快,一條魚和一盆飯都吃得乾乾淨淨。
回到簡陋的客房,晏珣喝了一口水,簡潔地講完做畫師的事,然後一臉沉重地看著晏鶴年。
「爹,我說了我掙錢供你讀書,你要乖乖的,莫偷懶,莫害人……」
少年人俊朗的臉上猶帶稚氣,說話卻老氣橫秋。
晏半仙心虛,像鵪鶉似的縮了縮頭,小聲嘀咕:「害人?我也得有那個能耐。我要真能咒死人,至於……」
「呵。」
「好了!好了!我都聽你的,聽你的行了吧!我也不僅去釣魚,還做了正事的!。一天天管東管西,也不知誰是老子,誰是兒子。」
晏鶴年唉聲嘆氣:「唉,為父這把年紀了,腦子轉不過來。我兒聰明勤奮、博學多才,應該我掙錢供你讀書才對。」
讓這小子讀讀聖賢書,學學什麼叫父為子綱!
「我知道我聰明,將來有錢了,我也要讀的。現在只能供一個,就先選擇你,這是我為人子的孝心。且爹當年是童生,科舉基礎比我好。」
晏珣一本正經地勸勉:「做事怎麼能輕言放棄?你也別說自己老,你才三十五歲,說老是不是太著急了?我知道有個人五十四歲中舉,爹你還有二十年呢!」
晏鶴年瞪大眼睛,好傢夥!考二十年?
他還是去做神棍算了!
晏珣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讀書人頭懸樑錐刺股,爹放心,兒子一定好好督促你。「
晏鶴年感動得熱淚盈眶,懸什麼?刺什麼?
兒子在威脅他,證據確鑿!
晏珣望父成龍,拿出一本《論語》,給父親布置學習任務。
「明日就背《為政》篇,你曾經學過,重新拾起來想必不難。上午我畫畫,守著你背書,下午我們一起去找房子。」
「若是背不出……兒子不好懲罰你,不如爹自己安排?」
晏鶴年無語凝噎。
他就想知道,跟兒子的關係是怎麼一日日變成這樣的!
明明兒子靈魄剛歸位時,是他占了上風,他說什麼兒子都信。
唉!
都怪他太溺愛孩子,才把孩子縱得越來越放肆。
他一個勁地安慰自己,珣兒的靈魄是個孤兒,第一次當人兒子,沒有經驗難免用力過猛。
但,誰不是第一次做人呢?他也是第一次當爹啊!
嗚呼!蒼天負我!
大孝子晏珣見父親耷拉著腦袋,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一丟丟?
他見好就收,放緩語氣道:「今天累了一天,就不聽你背書了。泡泡腳睡吧。」
客棧里條件有限,父子倆要了一盆熱水,四隻腳擠在一個盆里。
擠著擠著,不知誰先動腳,你踢我,我踢你,水都濺出盆外。
一個暗罵,沒大沒小臭小子;
一個心想,長不大的中年人。
鬧了一會兒,父子倆相互瞪了一眼,僵硬嚴肅的氣氛卻緩和了許多。
晏鶴年邊擦腳邊說:「我今日釣魚的時候真有辦正事。像我這種情況,雖然是童生,但離鄉多年,想去考秀才還有麻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