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阿是羅馬天主教在亞洲的傳教基地,有「東方的羅馬」、「赤道上的羅馬」之稱,西方詩人稱它為「金色的果阿」,描述他的富饒和美麗。
這裡有城堡、大教堂、修道院,繁華的貿易市場;有海灘、椰林和蒼翠的稻田;村莊裡點綴著白色的小教堂和富人的莊園。
作為新占領者,在這裡過年確實是一件愜意的事。
就好像……一群狼牧守著瑟瑟發抖的羊。
看上哪頭肥羊就拉過來屠宰,不用考慮受害者的心情。
正所謂「不破不立」,先把原有的秩序破壞,明軍駐軍後再制定新秩序。
馬末沙為了復仇,攜帶了大量軍需,其中就有稻米,也被馮保徵用了。
聯軍在城內「維持秩序」,里里外外收保護費,簡直樂不思蜀。
據說葡萄牙人在殖民地最喜歡干兩件事,一是傳教;二是批量製造混血兒。
經過宗教洗腦的混血兒可以拉到別的殖民地打仗,既忠誠又好用。
李如松和馮保及其他隨行官員秉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精神,從俘虜口中打探西方各國的情況,也知道了葡萄牙拼命海外擴張的原因。
第一,人口和經濟的增長,使得葡萄牙國內對貨幣的需求量上升,特別是黃金匱乏,政府不得已降低貨幣的黃金成色,導致通貨膨脹,政府信用下降;
第二,輸入葡萄牙的必需品香料、糖、金銀減少、導致物價暴漲。人民生活水平下降、怨聲載道。
「對外擴張,可以緩解國內矛盾,符合各階層的利益。對底層百姓而言,擴張可以移民,擺脫國內豪強地主的壓迫;對貴族而言,擴張可以獲得新的封地、更高的職位;對教會而言,可以拯救未開化民族的靈魂,擴充宗教勢力。」
> 李如松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覺得,這番話有些耳熟?」
馮保掏了掏耳朵:「是晏大人經常嘮叨的。」
除了宗教擴張這項,大明現在的情況,跟急需海外擴張的葡萄牙很相似。
「大明失地的百姓很多啊……」李如松感慨,「南洋華人都是在國內過不下去才出海。」
「這話可不興說。」馮保連忙打斷。
說百姓在國內過不下去是幾個意思?
難道是皇帝不夠聖明?朝中高官不夠勤勉?地方官不夠清廉?
總不可能怪太監太貪。
其他官員在果阿城轉了一圈,發現這個地方雖然遠離故土,卻不是想像中的窮山惡水,在這裡做總督也不是不可接受。
總督是軍事文官,通常是進士出身,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爭,才能升上去。
在國內想做到總督,三分靠打拼、七分天註定。
在果阿混三年,調回國內的級別總不能太低,這是升官捷徑啊!
想到這裡,眾人一致說:「就在果阿駐兵!這是大明的殖民地,誰勸都不好使!為了長久守住此地,可以移民過來嘛!」
相信華夏文明的同化能力!總不可能輸給紅毛番!
算一算,這一趟下南洋,呂宋、椰城、舊港、馬六甲、淡馬錫、果阿都要設總督,也就是六個高官職位,國內那麼多勛貴官員,還不夠分呢!
呂宋要交給從良的林鳳;
至於舊港,謝秉
忠跟回家似的如魚得水,基本已經默認歸餘姚謝氏。
徐璠摩拳擦掌,想做馬六甲總督,讓華亭徐氏鹹魚翻身。
看著這些人的反應,李如松私下跟馮保說:「人的野心就是慢慢養大的。若沒有下西洋,這些郎中們在京城養尊處優,哪裡會想到海外做總督?」
「你不想?」馮保笑著問,「你雖然是武將,但事有從權,做四戰之地的總督也不是不行。」
李如松搖搖頭:「我要去美洲做牢頭。珣哥不是說要讓蒙古人、女真人去美洲開荒放牧嗎?我去盯著他們。」
「哈哈!有志向!」馮保拍著李如松的肩膀,「不過我覺得你的輩分有一點問題。」
「怎麼說?」李如松好奇地問。
「你是徐渭的弟子,徐渭曾跟晏珣讀書備考科舉,四捨五入是晏珣的學生、至少是同輩,你起碼要稱晏珣為叔父。」馮保笑道,「我跟晏珣平輩論交,所以……李賢侄你好啊!」
李如松眨了眨眼睛,腦子轉了一圈:「好像有道理?既然如此,請馮叔給我準備壓歲錢。即便是在果阿過年,給晚輩的壓歲錢不能少啊!」
「你都當爹的人了,還要壓歲錢?」馮保擺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們說笑著,準備起在果阿過年……趁著這段時間,向周邊勢力宣告:果阿歸屬大明,想貿易儘快來,想打架也歡迎!
這個世界,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尤其是在果阿這種四戰之地,仁義道德都是笑話。
就連耶穌來了都得打一架,誰贏誰說了算。
……
晏珣收到李如松派快船送
回來的消息,知道這群人決定占領果阿,忍不住說:「李如松也是哈士奇,撒手沒。只要解開繩子,就不知道他到哪裡野。」
說不定占領果阿還不算,趁勢去周邊逛一逛?
「哈士奇是什麼?」王衡好奇地問。
「一種很可愛的狗狗。」晏珣描述這種神奇的動物。
「……還挺貼切的。」王衡偷笑,「朝廷把遼東猛虎放出來,就是海外小國的災難。上天放義父出來,是紅毛番的噩夢。」
「你這麼說,義父很高興!」晏珣大笑。
曾經因為紅毛番的陰影,他在海上思慮過重而生病,現在終於把這層陰影拂去。
要想不做噩夢,就努力成為別人的噩夢。
「我們抓緊時間收集各種能吃能喝、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把所有船裝滿,來年五月南風起正式返程!」
馬末沙家族此次征果阿暴露實力,晏珣決定狠狠薅一波羊毛。
……你可以出得起上萬人的軍糧,現在我問你「借糧」,你不會不借吧?
你千萬別說你沒有,否則你懂的。
別擔心,我又不是不還。
日後我們都在馬六甲,可以慢慢算帳嘛!
晏珣帶著堂弟常歡、義子王衡,跟一群同僚在夏天一樣炎熱的馬六甲過年。
赤道的風,總是帶著濃郁的熱情,穿越茂密的熱帶雨林,與樹葉共舞,奏響自然的交響曲。
它吹過古老的馬六甲城,見證著城頭旗幟的更換、歲月的變遷。
大明皇朝1577,無論是那個時空,都是風雲變幻的一年,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