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的這句感嘆很有意思,見多識廣的天狼星居然會對什麼事情如此期待,封疆聽出了些話外之音,眉頭一挑,問道:
「該不會…之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吧?」
「確實沒有。」
四個字,天狼星說的一字一頓。
這個回答把封疆聽懵了,愣神半晌,看向沉默立在一旁的艾爾溫特,詫異道:
「哥,你的曾祖母,跟伊荻的曾外婆不是姐妹關係嗎?」
乾笑兩聲,艾爾溫特撓了撓頭: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祖父並不是領主,甚至不是神職。」
說完,他看著封疆滿臉錯愕,又補充說明了一句:
「伊荻的父親,甚至只是普通人類。所以……如果你覺得我的存在很奇怪的話,我妹的出生應該更超出你的理解吧?」
好像這樣說確實沒有毛病。
還未從震驚里醒過神來,天狼星出聲喚他道:
「封疆,你還記不記得『信風』來臨那晚,我跟你說過的話?」
那天晚上天狼星跟他說了很多,思慮良久,他才從回憶里提煉出了重點:
「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孩子就像結盟一樣,跟實力有關?」
「對。這小傢伙如果出生,幾乎可以視作是『盟約』的實體化。他的出現契合了太多『巧合』,而現在的情況就是,塞蒂拉亞已經重啟,哪怕是已經滅亡的領域,你也已經是領主,就這點而言,你的實力在伊荻之上,理論上來說,在你們的契約關係里,她現在應該是從屬的角色。可偏偏你又把塞蒂拉亞的控制權交還給我,這就導致了磁場力量的失衡。信風裡種下的『種子』,紮根的過程本就煎熬,而這顆種子又格外敏感,磁場稍有波動,它就沒有安全感,迫使母體做出保護自己的行為。」
「比如攻擊我,或者逃避威脅?」
「是的。」
聽見天狼星斬釘截鐵的肯定回答,封疆沉沉嘆了口氣,又問道:
「這種煎熬會折磨她多久?」
「不好說。當初伊荻報到的時候,Sylph小姐足足把自己在佛洛斯的泉水裡泡了七天七夜。」
艾爾溫特聽了這話,不加遮掩的笑出聲來:
「那小姨還算是幸福的了。我問過我媽,她說我出現之後,她全身酸痛,根本沒辦法躺下來睡覺,坐在椅子上睡了一個多月。」
還真是不同的種族,反應都不太一樣。
可是聽了這些話,封疆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輕鬆:
「也就是說……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塞蒂拉亞不僅幫不到她,反而在給她添亂,如果能帶她回柯黎佩斯呢?她會好些嗎?」
「別說帶她回去,哪怕只是解鎖,她都會舒服很多。只不過現在並不適合完成這件事,這件事必須伊荻親自完成,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扛不住。」
天狼星話音落下,立刻得到了艾爾溫特的響應:
「對,不能冒這個險。說了這麼多,你該是能明白這個孩子的特殊性吧?沒有先例可以參考,每一步都得靠你們自己。」
低聲回答了一個「嗯」,封疆又斟酌了片刻,才道:
「其實之前在塞蒂拉亞的時候,有人預言過這個孩子不會出生……」
他想問這是不是真的,但這個問題終究沒有問出口。
控制室里一時沉默,許久之後,天狼星才道:
「其實我計算過,排除所有外力因素影響,這件事裡最大的不確定因素是伊荻自己的身體情況。封疆你要記得,即便你們頂著『神祗』的頭銜,終究是血肉之軀。如果你了解過生命孕育的過程,就該知道母親在這個過程里需要承受的壓力,當壓力超過母體的承受極限,無論母親的意願如何,身體都會出現自行排異的情況……所以你確實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孩子不一定能留住。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不會做出讓我失望的舉動……」
「比如呢?難道你在擔心我會責備她嗎?」
封疆的反問再次換來了沉默,於是這便是回答了。哂笑一聲,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是真該反思一下自己的態度了,竟然會讓你們產生這種無謂的擔心。我怎麼會怪她呢?如果真是這個結局,我只會怪自己不計後果,給她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他的語氣里滿是自責,艾爾溫特聽著也不禁動容,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道:
「今晚我們就各自返航了,等我回去,也再問問長輩們有沒有其他辦法,伊荻說什麼也是我們佩爾斯特的遠親,族裡的長輩不會置之不理的。我們各自盡力,希望十個月後能迎來這個『稀世珍寶』。」
雖然只是鼓勵他的話,但封疆心裡也確實好受些了,望著艾爾溫特的雙眸,鄭重道了聲謝。
這個話題的收尾不算沉悶,天狼星馬上又給了一個好消息:
在澤德安納特別聯邦全境癱瘓半小時之後,聯邦政府開始意識到問題的根源來自他們已經依賴成習慣的超級計算機,但是在他們想起來干預的時候,才發現超級計算機已經不受控制了。
「他們現在糾結在『奪回控制權』這件事情上,按照這個節奏,別說六個小時,就是六天他們都未必能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咱們是不是得給點提示?」
天狼星話音落下,便聽走廊上有腳步聲飛快傳來,不多會兒便到了控制室門口,宋逸澤的驚呼聲隨後響起:
「老大!看新聞了嗎?澤德安納特別聯邦出大事兒了…」
只是當他的目光對上封疆淡漠中捎帶著鄙夷的眼神,他後面的話便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看來你是知道了。」
「嗯。我乾的。」
「啥?!」
「他們孜孜不倦的熱衷於共鳴實驗,我只好給他們點教訓。不算過分吧?」
聽說是因為這個事的報復,宋逸澤和謝凡相視沉默——這手筆已經遠超出他們的認知,恪守著封疆對他們「不了解,別評價」的要求,兩個人識趣的閉了嘴。
封疆也不打算現在跟他們多做解釋,只是問道:
「他們現在似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你們說…我該如何提醒他們一下?」
「簡單!直接把他們在這裡的所作所為發過去!那天的混戰,天狼星都該有視頻資料都吧?」
宋逸澤此言一出,便遭到了謝雲凡的反駁:
「不合適。雖然他們違背第一領域國際公約在先,但如果我們這麼做,有可能讓他們誤會全境崩潰的幕後主使是第一領域。我想…老大應該是想跟他們談,而不是引發兩個空間的對立,甚至戰爭。」
這個回答顯然深得封疆心意,便見他看向謝雲凡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讚許,揚了揚下巴,道:
「謝律有何高見?」
誰知聽封疆問他,謝雲凡卻默默蔫聲了,囁嚅道:
「我…沒想好。」
這話立刻引發了宋逸澤的鄙夷:
「切…就知道說我不行,還以為你多大能耐呢!」
封疆已經習慣了聽他倆鬥嘴,也不打算阻止,顧自拿銀幣在指尖翻著花——對策他不是沒有,不過是想看看這兩位左膀右臂的應變能力,考核結果很顯明確,都還需要精進。
「天狼星,有辦法從獵人協會入手嗎?」
聽封疆這樣問,爭執中的宋逸澤和謝雲凡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天狼星對他的這個問題也顯示出了極大的興致:
「你想怎麼做?」
「塞蒂拉亞的事發生到現在,我不信他們那個以『弒神』為目的獵人公會毫無反應。不如就用獵人公會會員的帳戶,把視頻發到公網上去,尤其是蟲洞撕裂的特寫,看看他們能不能意識到問題的核心。」
思慮片刻,天狼星應聲道:
「理論上來說可行,不過實踐上有個兩個問題:首先,獵人公會的帳戶審核相當嚴格,我入侵他們的伺服器輕而易舉,但要使用某個帳戶的話…需要一些時間。
再者,雖然我可以把視頻進行處理,規避掉你和伊荻曝光的鏡頭,但是一旦公開,有心之人還是會查到你身上,後續風險難以預判…」
聽著這番預警,封疆嘴角卻勾起了笑意:
「有心之人想查,自然都能查到,與其藏著掖著怕被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公開了,反而讓人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人性的「多疑」不過如此。
看封疆如此坦誠,天狼星便也不勸他,應允道:
「好吧,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打算,我也沒什麼好勸的。那麼現在就只剩一個問題:公會帳戶。目前獵人公會已經暫停了新會員申請,我試試借一個帳戶來玩玩…」
話未說完,總控室門口又傳來一個慵懶的男聲:
「不必麻煩了,用我的吧。」
眾人回頭看去,便見駱添閒散的依在艙門邊,眸光掠過宋逸澤和謝雲凡的審視,直接對上了封疆的眸子:
「當初閒的沒事,註冊了一個。能過審倒是有你一份功勞。你猜的很對,這裡發生的事已經在公會裡傳開了,我半年前發的視頻都被人翻出來,這幾天被後台消息吵死了!」
半年前,正是封疆在列車上中彈的時候。
眉頭一挑,封疆立刻知道他說的「視頻」是什麼內容。
「你膽子是真大啊,不怕會裡看見?」
聽他這麼問,駱添顯然不以為然:
「看見又如何?我那時候想著你死定了,就算被看見,也沒人知道是我發的…」
可是封疆居然活下來了,還誤打誤撞的闖進十三領域,拐了個羨煞旁人的女神回家!
想到這裡,駱添頓覺苦澀,擺了擺手不再繼續往下說,直言問他:
「廢話少說,我的號你用不用?」
送上門的會員號哪裡有不用的道理?
封疆剛道了聲謝,便聽駱添又大咧咧道:
「謝就不必了。我幫了你,那你也幫我個忙唄?」
「什麼?」
只要不是讓他拱手把辛伊荻讓出去,其他都好說。
「既然天狼星這麼厲害,用完之後就把號消了吧。咱們以前那些破事,翻篇兒了,行嗎?行,號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