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鬼醫等人全力應付地面的塌陷和暗器時,沈安帶著眾人退回玄醫門,將大門關上後立刻下令道:
「全都走,從後門離開。」
那些機關暗器攔得了鬼醫門的人一時,卻攔不了一世。
玄醫門已經成為困獸,若是不趁著暗器爭取的這點時間,那麼玄醫門便會成為他們最後的墳墓。
「是。」瀋北毅應聲,當即帶著眾弟子轉身,可走了幾步之後卻發現沈安站在原地沒動。
瀋北毅心中一揪,轉身走到沈安面前:「老祖,我們一起走。」
「藏書閣中存儲的是我玄醫門幾百年的知識,我若走了,藏書閣的一切便只能拱手讓人。」
沈安整理著身上的衣服,目光堅毅的看著身後高聳的藏書閣,一字一句道:
「我在這等你們搬救兵回來,若是你們來不及趕回……」沈安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可更多的卻是堅定:
「那老夫便和玄醫門幾百年積累的底蘊一同消失在世上,也絕不會讓這些醫書落在賊人手裡。」
沈安此話顯然已經存了死志。
一時間,一股濃濃的悲痛壓在整個玄醫門弟子的頭上。
他們環視著這片自己生長的地方,往日同門師兄弟之間打鬧的場景還在眼前
然而,今日他們便要經歷殘酷的生死離別。
駱歆死死的捏著拳頭,「爹爹,老祖,我不走。」
「胡鬧!」瀋北毅冷斥一聲:「生死存亡之際,輪到到你一個小輩做抉擇嗎?」
「正是因為是生死存亡之際,我們才不能走。」駱歆向來尊重自己的父親,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聲的和瀋北毅說話。
但是,她不想走。
駱歆站在沈安身邊:「是玄醫門救了我的命,將我撫養長大,這個時候我絕不會丟下玄醫門於不顧。」
「而且,老祖年紀大了,他一個人怎麼能熬得下去。」駱歆握著的手緩緩鬆開,泛紅的眸子緊緊盯著瀋北毅:
「爹爹,我留下來照顧老祖,給老祖做我新學會的藥膳,你和師兄他們去搬救兵吧,我們等你們回來。」
「你知不知道留下來會……」方惟也話到嘴邊停住,那個字說出來都讓人遍體生寒。
可是,駱歆卻明白方惟也的意思。
她釋懷的笑著:「我知道,但是這是我身為玄醫門弟子該做的選擇。我醫術沒師兄們好,武功也上不了台面,唯有廚藝能哄哄老祖們開心。」
「離開這裡,以後我對玄醫門的貢獻也不會有多大,但是留在這,至少我不會成為師兄們的拖累,還能再給老祖做兩頓飯。」
說到後面,駱歆的聲音已經有了幾分哽咽,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伸手推著瀋北毅向後門走去。
「爹爹,如果還能再見,女兒新學的藥膳也做給您吃。」
「歆兒……」瀋北毅欲言又止,可是在看到駱歆眸中的堅定時最終只剩下一聲嘆息。
半晌,他抬手如往常那般輕輕拍了拍駱歆的肩膀,欣慰道:「歆兒長大了。」
強忍的淚水落下,駱歆轉過身不去看瀋北毅等人,直到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抬手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擦乾淨。
「老祖。」駱歆攙扶著沈安的手:「我們順路拿些吃的,再回藏書閣。」
「哈哈,好。」沈安點點頭,看著駱歆視死如歸的樣子心裡泛著酸。
當初朝顏是玄醫門最得寵也是醫術天賦最好的孩子,可惜那孩子走錯了路。
後來瀋北毅撿到了被丟棄的駱歆,出於對妹妹的思念,瀋北毅便收了駱歆為乾女兒,更是將駱歆當成玄醫門的下一任接班人培養。
可惜駱歆在醫術上的天賦,實在比不上沈朝顏。
但這孩子責任心強又孝順,屬實也不錯。
一老一小相互扶持著朝藏書閣走去,而玄醫門外已經逃出機關限制的賀樓聽肆哂笑著擦去臉上被箭矢劃出的一道血痕,眼中冷意更甚。
「本殿有意放你們一條生路,偏要往死路上走。」
他抬手,一支信號彈直接在空中炸開。
聽雨看著那朱紅的信號彈,唇角的笑帶了幾分嗜血的冷意。
這下,玄醫門的這些人是非死不可了。
與此同時,正在和傅聞煙在夜市中閒逛著的溫讓辭也看到了頭頂綻開的朱紅色。
他眉心蹙了蹙,這時青書拿著最新得到的消息過來,低聲稟告道:
「小姐,玄醫門淪陷了。沈門主帶著玄醫門弟子們朝著城外逃了,但是沒看到沈老祖和駱歆的身影。」
「藏書閣中藏著玄醫門幾百年來的積蓄,沈老祖作為藏書閣的看管者,自然不會捨棄藏書閣的東西於不顧。」傅聞煙咬了一口糖葫蘆,唇齒間酸酸甜甜的感覺蔓延開。
她滿足的眯了眯眼,將剩下的糖葫蘆遞給溫讓辭,才道:
「讓人去問問沈老祖需不需要我千眼閣的幫助,若是需要的話,我千眼閣可以和他做這個交易。」
「若是沈老祖不同意呢?」青書問。
傅聞煙輕笑著,篤定道:「他會同意的。」
畢竟,他知道自己和溫衡的身份。
活了近百年的人精,於情於理,都不會放棄這個能救玄醫門的機會。
青書定了定神:「屬下明白了,這就去玄醫門。」
「嗯。」傅聞煙擺擺手,繼續若無其事的拉著溫讓辭逛街。
嶺南或許是因為官府插手得少,所以人文風情都透著一股自由的散漫和愜意。
雖然這些街巷不如京都繁華,但卻更加的古樸自然。
傅聞煙還是第一次和溫讓辭逛街,所以心情格外的輕快。
原本見過這種奇珍異寶的人,這一路倒是對街邊目不暇接的小玩意格外感興趣。
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溫讓辭將心底的擔憂壓了下去,專注的陪她遊玩起來。
傅聞煙看上什麼,他便問也不問的直接掏錢,動作利落得傅聞煙直想給他一個親親。
但逛了沒多久,傅聞煙便沒了興致。
「怎麼了。」見她興致低落下來,溫讓辭關切的問:「累了嗎?」
「不是。」傅聞煙搖搖頭,捏住溫讓辭的下巴,直勾勾的盯著他迅速染上紅色的雙耳,問:
「你在擔心玄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