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無罪?有功!
無罪?
當這兩個字響起的剎那,奉天殿上的群臣甚至有一股荒誕感!
為何無罪?
因為無罪,所以無罪!
這一句話聽起來很彆扭,但卻是此刻百官心中的唯一念頭。💚♢ ❻❾𝐒ᕼ𝐔𝔁.𝐂𝕆m 😲💞
可……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蘇貴淵的問題,可不是什麼為兒子伸冤什麼的,事關太子妃,這裡面也沒有什麼冤情,之所以能無罪的原因只有一個——
藥真有用!
這一瞬間,田敬塵猛地朝著陛下看去!
百官也紛紛反應過來,轉移視線,整齊劃一。
禮部尚書呂本,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他愕然的看向四周時,腦海中卻只有一個念頭,不可能!
最後就連胡惟庸也抬起頭,凝視陛下。
這樣寂靜的氣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後,還是蘇貴淵深吸了一口氣,平緩體內的激動心情。
「臣就知道,我兒定然無罪!」
「陛下!」這時,御史大夫陳寧也已經反應過來,「那太子妃病情……」
這個問題才是當下百官最為關注的問題。
此次,蘇閒的貿然闖入旋渦的舉動,讓很多人因此大做文章。如今眼看著這個文章才寫了一個開頭,就被聖上評判作廢……
可到底如何,眾人也得看見那個事實。
「上天眷顧,也只能說那個孩子真有高人指點。」
朱元璋似乎非常得意自己剛才的淡定。
坐在這個位置,不僅要把百官的心思拿捏的穩穩的,還需要在他們的謀劃、爭鬥中,適當的分化、打壓。
隨後,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朝政從來不是皇帝一言而決的地方,權力是要自己爭取的,朱元璋看的非常清楚。
所謂至高無上的皇權,也要看誰去使用。比如現在這幕場景,就是他特意為之。
將所有人掌控在手裡,任何人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陛下的意思是……太子妃……無恙了?」
戶部尚書李文泰緊跟著問道,就像是詢問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無恙還談不上,但如今氣息平穩,早晨已經清醒了一會兒。」
朱元璋也只透漏了這麼一點兒,而後望著群臣,目光一一在他們臉上掃過,旋即他看向一旁的標兒。
「這還是太子告訴咱的,所以……爾等方才激烈爭吵的,都是咱大明的臣子,就不要傷了和氣。」
眾人連連看向太子。
朱標見此,也不由的說道:「孤在這裡,就多謝諸位臣子,為菁兒擔心了。」
「不過,剛才說的什麼新立太子妃,還要準備以後的事情,暫且就不必了,孤希望,這些話還是五十年以後再說。」
看得出來,太子朱標的語氣似乎輕鬆了不少。
但剛才臉上的沉悶,卻不像是在擔心東宮的事情,而是在鬱悶這朝堂上的事。
然而其話音剛落。
此刻百官心中卻翻起了萬丈浪濤,合著剛才,陛下父子兩個看著朝廷爭吵的一幕,真是完全的在看呢?
可如此淡定的表現……
不對!
一瞬間,眾人心神悚然,只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陛下的心思……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和百官玩弄這種手段,肯定也另有目的。
但這時,不同於百官的心中想法。
田敬塵等三位御醫卻是待立原地,從始至終他們的目的,倒不像是這些官員那麼複雜,其實非常純粹。
就是為了陛下追責的時候,不至於和他們聯繫上。
但現在,三人卻是瞬間醒悟過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昨夜他們很快返回,還好心的在太醫院值守了一夜,本來想等著陛下召見,然後就徹底把太子妃病情加重的原因,全給蘇閒坐實了。
怪不得今日很早,太醫院的另外幾位沒診治過太子妃的御醫,就被宮裡叫了去,而他們留守,甚至一度來到了這朝堂!
他們剛才如此義憤填膺,甚至在朝堂上將罪名全拋給蘇閒。還說自己等人此前的診治沒出問題……
這一系列看來。
根本不是陛下被自己三人說動了。
而是陛下一直看著他們,他們的舉動在其眼裡,是不是早就暴露無形!
他們根本玩不過這些人!
「陛下!」已經想到了什麼,田敬塵還是連忙道:「我等之前就說過,太子妃喝的那些湯藥,藥效其實都在體內,就等著一個契機。」
「說不定蘇閒的藥,正好是這個契機……」
「是我們救了太子妃……」
其話還沒說完。
卻見朱元璋已經皺眉,「夠了」!
他揮了揮衣袖,從始至終,他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真正讓他惱火的還是這三人的表現。
貪生怕死他理解,但現在看這樣子,怎麼又是要搶功?
朱元璋揮了揮手,有些厭煩。
「爾等可暫且在朝堂上看著,正巧等一等午時的太陽。」
田敬塵臉色猛地變得慘白。
當即陛下就是這樣,稍微不注意,他就要砍人!
「陛下!」
他們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卻見朱元璋已經怒喝道:「咱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人,治病拖延,問了十幾天一直讓人等。若非咱還想對照一下,看你們是不是真有什麼法子,早就把你們給颳了!」
「從昨夜到今天這朝會,又給咱上演了這麼一齣好戲,咱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看看人家說的什麼?還說咱的太醫制度有問題?爾等若不想給同僚以及子孫後代惹麻煩,趁早自絕當場!也好讓咱出口惡氣!」
猛然間,田敬塵等人徹底面如死灰。
可他們沒錯,若是照實說,太子妃到時候救不了,你不是又要砍人?
但朱元璋卻不管這些,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宋仁宗,官員吐他臉上,他都能唾面自乾。
要是有人敢不敬、乃至欺瞞君上,他直接讓其腦瓜子搬家!
「以後太醫院的太醫,都給咱聽清楚,但凡宮內一應嬪妃、皇子、皇孫,乃至宮城內外一切官員,若有病情,一應如實陳述。再像今日一樣,猶猶豫豫,故意留著話柄,想著脫罪!」
「出事了他們不擔責,活了卻是他們的功勞?看樣子太陽從西邊升起,他們也能找到理由……」
「哼!如此行徑,今日此三人之惡果,就是爾等明日之下場!」
「拉在殿外,給咱待會兒在太醫院門前砍了,以儆效尤!」
「是!」
一時間。
雖然田敬塵三人被拉著哭嚎著離開大殿,百官之間的氣氛,卻是落針可聞!
……
當今陛下,一直都是那個讓人噤若寒蟬的帝王。
手握生死大權!
歷史上的諸多帝王,比其寬容者太多,比其專權者卻少有!
而隨著這一幕落下。
呂本悵然若失,只覺得冥冥之中,原本似乎馬上就要屬於呂家,屬於女兒的東西,現在卻如同鏡花水月,雖然還能看得見,但也只能看得見了……
而其它官員,謀劃著名寶鈔提舉司的想法,也隨著陛下的鐵血而淡去。
御史大夫陳寧退回班列。
侍御史塗節,只感覺雙腿都在顫抖,但幸虧他是御史,這個官職賦予了他,有事沒事就可以根據市井傳言,立刻上奏。
至於如何處置,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胡惟庸閉上眼睛,一旁的汪廣洋卻是睜開了眼帘,旋即又很快低垂下去。
「蘇貴淵,你不是說今日你來恭賀咱,新寶鈔已經確定了嗎?」
就在這時。
朱元璋看著群臣的反應,微微一笑。
現在,到了自己的回合了。
蘇貴淵趕緊抬頭,從得知兒子無事的那一剎那,他就鬆了一氣。
此刻,連忙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封奏疏。
說是奏疏,更像是很多紙面迭在一起。
「陛下請看。」
朱元璋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內侍準備上前。
但還沒等後者行動,朱標就已經下來,親自來取。
然後他將其拿著,很快交給自己的父皇。
朱元璋立刻將其打開,朱標也在一旁觀察。
幾乎是其展開的一眼,二者均是眼前一亮。
「好!」
朱元璋先是稱了一聲好字,旋即將其拿起,這是一張一百文的。
通體墨綠色,更像是墨竹一樣。
拿在手上,不再是之前那輕飄飄的紙張觸感,四周的花紋大部分都是竹葉,層層迭迭,觸感十足。
有凹進去,也有突出來的觸感。
正面,一個碩大的一百文在正中間,四周的角落,則又是100文的字樣。
除此之外,正上方是一連串的「一二三……」之類的數字編號,下方又是123……
朱元璋繼續看向其它紙幣,也都有各色各樣的設計。
比如兩百文又變成了深藍色,四周是花朵紋路。
五百文的字體,甚至都是銀色,仿佛真的添加了一些銀粉,最值得注意的,是其左上方那一輪皎潔明月,裡面似乎也有「五百文」的字眼。
而一貫,則是淡淡的金色,似乎也真的添加了金粉,和五百文一樣,左上方又是一輪淡金色的大日。
朱元璋越看越是欣喜,甚至有種出乎預料的驚喜。
「哈哈哈……好!這個好!」
「蘇貴淵,這可比前幾版你帶來的好上太多了,伱說讓咱該怎麼賞你?」
「還有,咱怎麼覺得,這看起來有點熟悉。」
蘇貴淵馬上回道:「回稟陛下,這是臣仿照那些三國紙鈔的樣板……」
嗯?
朱元璋表情一愣,再度看去,果然有些地方非常相似。
「諸位也看看!」
說著,朱元璋取出一些,交給內侍。
很快後者拿給群臣,又是一番讚嘆。
「真是不錯!」
「此物著實可行,只是,難道真的摻了一些金粉銀粉不成?」
剛才那種肅殺的氛圍似乎消失不見,百官疑惑的同時,也紛紛看向蘇貴淵。
蘇貴淵卻不正面回答,「諸位看到什麼,那就是什麼。」
「好!」
等到群臣看的差不多了。
朱元璋忽然收起笑臉,如上所想的,該是自己的回合了。
「諸位就不好奇,剛才既然那御醫所說,他們開得藥還有藥效,咱為什麼還如此篤定,是那小子所給的藥物有效?」
此話一出。
百官還在咧著嘴看著嶄新寶鈔的笑容,頓時停滯。
果然,聖上從來都是聖上!
「陛下,臣也正想問。」御史大夫陳寧連忙劃下舞台,就等聖上開嗓了。
「哼!」
朱元璋對於陳寧今天的表現,其實有些懊惱,不過對方職責所在,他也不好說的太多。
現在這動作才算是有眼色。
「因為昨日那小子送上來藥物後,咱就立馬先用了一部分,除了太子妃,還有宮廷里,最近才收的那些內侍。」
此話一出。
百官連忙瞪大眼睛,陳寧趕緊捧哏,「難不成……」
「對!一夜過去,用了宮廷金瘡藥的,死的雖然少,但出現高熱的確實多,以往咱問過,能扛過去的也就睡個幾天,休養兩三月,就抗過去了。」
「若抗不過去,那也就聽天由命。」
「不過昨夜,但凡用了的,倒是少了許多,更有甚者連發熱都沒有,這倒真是稀罕事!」
「不過到底才只有一天,且用的人少,具體效果還出不來,但有效,且有大效果,卻是一定的。」
「此藥,能防病邪!」
隨著這句話落下,這一瞬間,近乎所有官員也全都明白,為什麼陛下如此篤定了,恐怕太子妃也有好轉。
根本就不是昨日傳聞的什麼危在旦夕!
甚至他們這裡面有的還聽說,太子妃連遺言都交代云云,今天早朝來,除了商議後事,還有論定新太子妃的想法。
一時間,眾人只覺得今日一幕,和當初「空印案」那「光打雷不下雨」的傳言,何其相似!
要害人啊!
「諸位可知,咱因此想到了什麼?」
這時,朱元璋也不再和他們猜謎語了,現在正是趁熱打鐵,自己要立刻出手的時候了。
還不等群臣反應過來,他就直接起身。
「咱想到了西征、咱想到了收復雲南,咱想到了北伐的明軍!要是有此藥物……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大明軍卒受傷之後,有時候只是小傷,卻無緣無故的致命!」
「那些醫者都說:這是病邪!」
朱元璋話語一頓,旋即又道:「可現在,驅病邪的藥物就在咱手裡,還不止一種,而是兩種!這是什麼?」
「這是上天賜給我大明的祥瑞!」
「這是日月的指引!」
「這是那麒麟兒給咱的福星!」
「這就是軍功!」
此刻,隨著朱元璋的話語響起,群臣一個個目瞪口呆。
驟然間,明白了!
他們已經全明白了。
然而,還不等他們說話,朱元璋卻激動的已經起身,他一手拿著那寶鈔,另一隻書,卻直接一伸,亮出了一直就帶在身上的瓷瓶。
「諸位,可看見了?」
「咱左手是寶鈔,右手是靈藥!」
「咱現在……進可給明軍們賞賜,退,亦可讓咱的大明軍卒們,不再有受傷病亡之患。」
「戰士征戰沙場,君王論功行賞!」
「洪武五年的那一場慘敗,六年了,我大明休養了整整六年!去年的西征,只是開胃小菜,還讓衛國公病倒在了回程的路上……」
「可現在……是時候了。」
「北元的國師脫火赤,還在虎視眈眈,放眼四方,這諸多鄰國,還不知我大明威名!」
「如今我大明蟄伏六年,再有這福瑞之物,何不愁百戰百勝?」
「北伐!上一次的慘敗只是磨礪。」
「我大明若再不亮劍,被咱趕在草原的強敵,還以為咱貪圖享樂,做那前宋!」
「諸位,該準備了!」
朱元璋的聲音,滌盪在大殿。
這一刻,任何人都能聽到其中的催促和快意。
再度聯想到,上朝之前,他就這麼看著百官的動作,而不做聲。
分明就是等著現在。
然而,迎著朱元璋看下來的視線,一眾文臣,卻都默默不言。
而一眾武將,則是磨刀霍霍。
氣氛沉靜,卻無人說話。
朱元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他剛想問。
「陛下!」
正在這時,宋濂嘆了口氣。
原本,他早就應該出現了,但蘇貴淵的到來,其在大殿上的步步逼問。
還有最後的陛下的答案。
讓他以為,自己可以暫時不用多言。
那個孩子,也不用自己來提此事,轉移視線。
可現在,看到聖上如此緊迫的樣子,他直到自己必須做什麼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此話一出,猶如給朱元璋本來還熱烈的勁頭,猛地潑了一盆冷水。
他懊惱的看著宋濂。
對方今天出現在大殿上,他就覺得不對勁,現在又是要做什麼?
「為何不是時候?」他冷聲問道。
「因為陛下雖有寶鈔,雖有藥物,但卻沒有最根本的一樣東西。」
朱元璋已經有些生氣了,「糧草嗎?咱這幾年備了很多。」
「不夠!」
「但也不是。」
宋濂正色道:「是內治!是陛下打下的江山,還沒有穩。」
「是百姓苦經戰亂,現在急需休養生息。」
「是……人心還未歸附啊!」
朱元璋就知道,自己的舉動肯定有人反對,但他沒想到是這個老學究。
「咱在前面打,本就是為了給百姓更好的耕種環境。」
「否則,今日北元掠民,明日又來侵伐!怎麼安寧耕種?」
宋濂趕緊道:「臣說的不是這個,是人心。」
「什麼是人心?咱打下的江山,自會有能臣去治理。」
宋濂毫不退讓,「治理,也不是歸附!」
朱元璋越發懊惱。
「如何歸附?」
宋濂立刻道:「給一條不論新收復之地,還是東南繁華之地,都存在的通天之路!」
「給我大明所有治下的百姓,都去宣揚王道,進入天子之門!」
朱元璋都笑了,「你說咱這大明諸臣,沒進天子大門?」
宋濂搖頭,「這些都是昔日跟著陛下打江山,以及早就列入朝堂之臣。」
「那如何進?咱看不到?」
宋濂立刻回道:「它一直就在那裡,陛下曾經不僅看到過,也嘗試過,史書也早已經告訴了陛下。」
不等朱元璋說話。
宋濂就立刻道:
「天下百姓,不論貧賤富貴,都不可僵化!」
「我大明江山,也不能只憑藉舉薦,來選拔臣子。」
「否則,天下數千萬之大明子民,誰是賢?誰不賢?要給天下人一個公平的選擇,而不是只淪落為一人提拔之手。」
隨著其話音響起。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奉天大殿,早已經落針可聞。
所有人已經噤若寒蟬,不再言語。
而他恍若未聞,只是繼續道:
「國朝選仕,應不分貧寒貴賤之家,不分南北東西之地……」
「請陛下……重開科舉大門!」
瞬間。
胡惟庸剛才低垂的眼帘,猛地睜開,朝著宋濂看來!
眼眸之內,滿是陰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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