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根基已成,兩院已定!
對於朱元璋而言。🍔💛 ❻9𝕤𝐡𝔲𝔵.𝕔ᵒ𝓂 🐺💲
此刻對他最大的誘惑,並不是蘇閒的畫餅。
而是這種氣力的延伸,以及對大明最為重要的「軍器」的提升!
他能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潮澎湃,但正因為此,他卻更要冷靜。
蒸氣繚繞,四周的水汽還沒消散,禁軍站立在四周,手中緊握著武器,似乎朱元璋一聲令下,他們就要立刻衝殺。然而,從始至終,朱元璋的整個身形,仿佛已經定格。
方孝孺、李希顏等人看著這一幕,心神卻是忐忑起來。
今日的相爭,在蘇閒說出最後那一段話後,他們清楚的知道,對於陛下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甚至在某一刻,連他們自己都為之失神!
可是,如此一個嶄新的東西,如果真的出現,並且不分時宜的普及整個大明,還要波及選仕,這個局面,朝堂中樞真的能把控嗎?
歷史上,多少善策一旦下發,就變成了惡政?
允許匠戶通過手藝,步步升高,先不說天下的讀書人怎麼看,就說對當下這好不容易的「初定局面」,又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這些,可都是未知!
「若真能如你所言,的確不錯。」
良久。
朱元璋才再度從沉吟中回過神來,而他的第一句話,就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李希顏方孝孺等一眾夫子,只感覺心頭驚跳,不會聖上只是看了兩個「稀鬆平常、隨處可見」的實驗,然後聽了蘇閒一陣畫餅,就直接認可了吧?
「但……若是以此要代替全天下選仕,不行!」
突兀的一句話。
讓前者一眾還在忐忑不安的一眾夫子,頓時睜大眼睛,閃過喜悅。
方孝孺甚至顧不得自己胳膊上的淤青,頓時大笑起來。
「聖上英名!此舉一旦施行,便是破壞四民,破壞好不容易來的穩定。全天下百姓若是全都沉浸在奇技淫巧之中,那誰去開墾土地?不如都去入這個格物學大門算了!」
方孝孺這句話,說的分外有道理,甚至連朱標也不由得點頭。
當下穩定勝於一切。
誰都想往上走,若是百姓沉浸在這種格物之中,想著提升一些工藝進步,突然發明某個東西,就能高升廟堂。
這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
縱觀千古歷史,哪怕是未來,也不可能有這種景象。
原因很簡單。
甚至李希顏此時,話語沉肅,對著蘇閒就說出這些原因。
「要達到方才你說的那一幕,你可知要歷經多少困難?」
「朝局從來不是畫個餅就能到達,未來這天下百姓也不能全身心投入工造,就能一步登天!」
「技術的提升在過去的幾千年裡,雖然有看似靈光一現的閃爍結晶。但這中間,卻是因為百姓需要,大勢推動,很多利益者參與其中想要搏取更大的利益!」
「所以才會在漫長的更新疊代中,突兀出現一次改變!」
這一刻。
李希顏恢復大儒本色,不再像方才焦急,而是逐漸說出理由。
「確實,一旦某些技藝得到突破,正如鐵器、造紙術、火藥等等……一旦出現,便是足以改天換地的變化。」
「只是這種成果,固然令人垂涎。可過程,卻要耗費不知多少資源,經歷不知多少漫長的時間。」
「大明……能耗費的起嗎?」
李希顏聲音一頓,又對著朱元璋懇切道:
「大明的百姓又能不能接受這種改變?以後會不會有傾家蕩產,藉此朝廷所提議之格物,去滿足自己的一己之利?會不會有官員推諉,在這裡面取巧?這些都是擴大之後,要急需思考的問題。」
「一著不慎,我大明恐怕還沒有到達,其所說的朝有滄海暮蒼梧,恐怕就要毀滅在這天下人的無所事事,以及對格物,如空中樓閣的狂熱追捧之中。」
「歸根到底,選仕是要立好根基,讓大明更好。哪怕是更穩定,也要比這未知要強上太多。」
李希顏一嘆,最後的一句話,他已經是跪地懇求著朱元璋。
「陛下!千事萬事,國事最大!」
「涉及我大明六千萬子民之身家性命,無論如何,也不能搏,而是要穩!」
朱元璋看著李希顏的懇切態度。
他沒有猶豫,因為內心早已下了決定。
「幾位先生說的都不錯,此法看似遠大,但尚且還不能代替朝廷選仕。」
朱元璋下了決定。
頓時,幾人再度大喜,結合陛下之前的態度,這句話一出,便是聖意不可改。
而蘇閒身旁,不知道為什麼,方才明顯被調動興趣的朱椿、徐膺緒等人,卻是閃過一抹失望。
就連朱雄英也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皇爺爺,有些不解,明明皇爺爺剛才情緒已經激動了,結果回答的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蘇閒的表情倒是沒有多少變化。
因為他很清楚的聽到了朱元璋那句話的,其中一個詞——還不能!
「還不能」和「不能」可完全是兩個意思。
而就在他心中浮現這些想法的時候,卻見朱元璋忽然再度說道。
「然而,格物雖然不能直接強加於,廣義的選仕科舉之中。」
「但基於目前所見,卻有必要在我大明當先開展。」
嗯?
此話一出,方孝孺和李希顏頓時抬頭,其它皇子,也是紛紛朝著朱元璋看去。
「不能擴大,那就凝練。」
「百工之學,只探究於技藝,但對於民間管理地方,卻並不實用。」
朱元璋繼續呢喃,此刻,他的思緒交錯,似乎有萬千道信息匯聚、挑選,總結……
忽然,他看向蘇閒等人。
「爾等先回大本堂。」
「妹子、標兒,你們跟咱來。」
說著,其腳步匆匆,竟然是直接離開了此地。
一眾先生學子,卻均是看的眉眼錯愕。
所幸,朱元璋三人,並沒有離開太遠,而是直接去了前方的文華殿。
似乎有什麼東西,需要單獨思考。
路途中,朱元璋喚來毛驤,輕聲說了幾句,後者頓時領命。
隨後毛驤看向四周,揮了揮手,方才趕來的禁軍,全都消失不見。
蘇閒看著朱元璋離開的身影,雖然他有把握。
但真到了這個時候,聯想到自己此前的一些對於未來的設想。
卻也不免的感到期待起來。
等待是最難熬的!
……
不知過了多久。
蘇閒等人還在等待。
期間,方孝孺等人終於找到竅門,先是按下了一點點肌肉,然後旋鈕酒杯,等到氣體進去一點點,這才將它們全都取下。
眼看著發紅極為明顯的圈印,卻是連他們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突然!
門外,毛驤突然來訪。
「蘇閒,跟我來!」
說完這句話,其便在前方走著,幾位夫子眼巴巴的瞧著,近乎是望眼欲穿。
蘇閒一臉迷惑,立刻跟上。
而沒一會兒,便是跟著對方來到前方的大殿之內。
文華殿!
「咱方才考慮了一下,將其普及到選仕上,操之過急,決然不成!稚子想像,那朝游滄海、摧城開山之類的話,幾乎可以比擬光怪陸離的神怪之語!」
「聽起來著實讓人心動,但真想要到達,恐怕也難如登天。正如那些夫子所言,漫長的時間以來,工藝技術,不過只是前進了這麼一點!距離超出天外,恐怕我大明窮盡人力物力,耗費數十年功勞也達不到!」
朱元璋開門見山。
而蘇閒卻眼睛亮了起來。
如果其真的不答應,甚至連考慮都沒有,那也不會把自己叫過來。
果然,下一刻,就見其繼續道:「但雖說如此,立地要穩,夢也要追!」
「若是咱如國子學一樣,設立一學,不是研究學問,而是聚集有能耐的工匠之士,專門分門別類,研究格物!」
只此一句話。
蘇閒心中終於大定。
自己勢單力薄,目前而言,本來就撐不起那麼大的新學。
「但醜話說在前面。」
這時,朱元璋開口,「此新學,和其它學問不同,國朝上下定然將其視為異類!」
有些話,剛才在大本堂說不了,也只能在此地說。
朱元璋饒有興趣的看著蘇閒。
「所以,咱對於這個新學之地,並不會特批任何學子,任何先生,甚至連最為基礎的官員之位都沒有。」
「就和你們的三國紙鈔一樣。」
啊?
蘇閒卻是一愣,不過轉眼間,他就亮起眼睛。
「只會分一個地方,用的也是雄英的名義。」
「至於怎麼做,如何做,做什麼?」
朱元璋搖頭,「咱對此也是一概不知,國朝若是問起來,咱也會用小兒玩鬧來搪塞。」
此話一出,蘇閒卻一陣猶豫。
「有什麼話就說!」
旁邊,馬皇后看到蘇閒的表情,很快笑著開口。
蘇閒很快道:「什麼都不給,那不是什麼都不是嗎?」
「就是什麼都不是。」朱元璋點頭。
蘇閒無奈道:「那總得給點什麼吧?」
朱元璋眼神深邃,定定的看著蘇閒,忽然道:「的確,咱能給你們的,只有四個字。」
什麼?
蘇閒疑惑抬頭。
卻見下一刻,朱元璋鎮定開口。
「百無禁忌!」
蘇閒愣在原地。
朱元璋卻笑了起來,「正巧,咱再給你們落個名字。」
一邊說著,朱元璋拿起毛病,在一旁的紙上落下三字。
格物院!
蘇閒定定的看著這一幕,他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百無禁忌,到底哪種程度才算是百無禁忌?
而正在他想的時候。
「你們也準備準備,格物院第一次的招新吧。」
……
與此同時。
中書省!
戶部尚書李文泰再度到訪,與此而來的,還有禮部尚書呂本,兩人前來並不是因為其他事。
「剛才宮裡的轟鳴聲都聽到了吧?」
六部衙門就在承天門之外,距離皇宮也就是過幾道門的事情。此地因為國朝重地,平日裡本來寂靜。
有時候哪個衙門多放了個屁,其它衙門也能聽到,類似剛才的禁軍動靜,由不得他們不注意……
然而正是因為注意,此刻兩位尚書都極力壓抑著什麼,分外不情願。
「寶鈔提舉司的事情還沒論定,怎麼又突然提出了一個格物?」最終,年輕新上任的戶部尚書李文泰,還是不由得惱火道。
但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裡,而是再度看向胡惟庸。
「丞相,這寶鈔提舉司新設的衙門,到底是準備怎麼立?何時準備公布?」
胡惟庸不語,只是看向一旁的呂本。
後者臉色陰沉,看向李文泰,「李尚書,現在寶鈔提舉司的事已經定了。」
「定了又如何?戶部應度量天下總支,寶鈔提舉司本是鑄幣之地,無論如何也該歸屬戶部。之前放在中書省讓丞相管著,我們戶部也心服口服。」
「但現在又重設,聖上明顯讓那個八品提舉做主,這怎麼行?既然不歸中書省,那也必須回到戶部!我問問丞相,不也是提前做好準備。」
兩人各說各話。
呂本則是道:「說到底,這還不是那個所謂的麒麟子所為!」
提及此事,呂本似乎頗為憤恨。
「真不知道,一介童稚幼子,在宮裡給聖上灌了什麼迷魂湯藥?」
「其在大本堂不好好跟著先生們讀書,不尊師道,只觀旁門左道。再讓他待下去,我大明的皇子皇孫,豈不是受他影響,到時候朝綱混亂,朝政奢靡,又是誰的罪過?」
李文泰對此,也頗為贊同,「格物若成,朝野上下,浮誇之風定然席捲,我大明朝政好不容易得來的清廉安定局面,怕是也要因此捲入是非,所幸宮裡不是傳來消息,聖上沒有答應!」
話雖然如此。
但呂本是禮部尚書,國家教育、國子學等等的都是禮部的事情。
他已經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一次,這一次更不可能坐視,自家鍋里的鴨子給別人端出去。
「丞相,無論如何,您都得拿個主意,此子不能再留在大本堂了!」
他話語急促,顯然是為國而計,「皇長孫要是被他影響,不喜經義,只顧誇誇其談,那……」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心中卻是反應過來,這不是很好嗎?
皇長孫要真是變得朝野上下不喜,聖上也對其失去寵愛,那不是大好事?
想著想著,他的心思又活泛起來,卻是不說話了。
而這時,胡惟庸才道:
「伱說得對,不論格物成與不成,此子,是不能繼續待在大本堂了。」
之前略微幾次針對蘇貴淵,前中樞舍人張觀策甚至把命都搭進去了。要是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已經在第一波兩百萬貫的壓力下,要麼順服自己,要麼早被治罪!
可沒想到,昔日那個連拜帖都不會寫的八品提舉,只不過是僥倖得活,卻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越坐越穩。
地位更是隨著寶鈔,水漲船高!
看樣子馬上就能進入朝會議事了。
這還了得?
胡惟庸深知,這一切不是因為蘇貴淵如何如何,就是因為有個聲音,一直借著皇長孫,在聖上的耳邊嗡嗡亂叫!
曾經如此,現在也如此!
眼下那大本堂的夫子,還提出科舉,說是本相在選仕上一手遮天,現在再來格物……哼!胡惟庸越想越是覺得可笑。
包括前面兩人,急匆匆跑來他這中書省,也是心懷鬼胎。
再度想到,某個姓劉的即將進京,也是衝著他來的。
來吧來吧,都來吧,本相正好,全給你一鍋端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
突然!
「丞相,兩位尚書。」
一個年紀輕輕,看起來和宋濂有著幾分相似的青年,突然來到門口,輕輕扣門,語氣焦急。
「這位就是那宋慎吧?」呂本不由得問道,想到了當日在朝堂上關於國朝選仕的「針鋒相對」。
平心而論,他自己可是站在「科舉」那邊的。
但沒想到,這胡相手段如此凌厲,說是將宋濂的孫兒調入中書省,任中書舍人,就一點兒也不拖沓。
「何事?」胡惟庸淡然開口。
「有聖旨!」
唰!
三人對視一眼,猛地站起來。
胡惟庸焦急道:「怎麼不早說……」
幾人連忙打開門,朝著外面走去,卻見中書省外,一個公公早已經等待多時,看到胡惟庸親自出來,一臉肅容!
胡惟庸率領一眾中書省官員,連忙行禮。
卻見那公公高聲道:「丞相,聖上說了,此旨意下發之後,由中書省立刻頒布六部,昭告天下!」
「是!」
胡惟庸答應一聲。
那傳旨太監,才從一旁拿過聖旨,將其緩緩打開。
聲音傳遍四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寶鈔提舉司設立至今,為我大明一國印發紙鈔,民間曾有諸多不解,但經提舉蘇貴淵當機立斷,寶鈔重獲百姓信賴,其功不可沒!」
此話一出,後面,李文泰心頭一跳,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但他還是跪著,不敢有絲毫動作。
胡惟庸也眉目陰沉,倒是其身旁,清瘦的汪廣洋則是詫異抬起眸子,但很快就低垂下去。
「隨著錢莊落定我大明各方,與西番的交流也日益頻繁,如今,寶鈔提舉司應立刻改制,此當為國朝重中之重……」
「寶鈔提舉司更名為——鈔鏡院!」
「旗下設立鑄幣司、錢運司、發行司、監鈔司!」
「鈔鏡院,設立院使一名,正五品!」
「院判一名,正六品!」
「四司,各自設立正副提舉,旗下設立大使、副使……」
「欽此!」
旨意剛落,胡惟庸等一眾官員,紛紛起身。
胡惟庸正要詢問。
卻見那傳旨太監,又微微一笑,再道:
「還有一道旨意!」
胡惟庸腳步一頓,其他人也紛紛抬頭,連忙回到之前的姿態!
卻見那公公繼續道:
「皇長孫雖年幼,卻好奇於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聖上尤為看重,仿太子殿下設立詹事府。」
「特設格物院,輔佐長孫,觀察天下萬物!」
「若自認對天地萬物,如田地、山石、營造、土木、水利……等等有才德者,皆可入格物院,輔佐長孫,格物致知!」
「欽此!」
剎那間,所有人齊齊抬頭……
看向面前兩道聖旨,已經是目光呆滯,久久不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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