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完飯後，並沒有先行回到醫院。
醫院大門好像是個結界，一旦踏入，秦嫿情緒就很難不失控。
所以司承琛提議兩個人在一起散步消消食。
大手包裹著小手。
二人在夜色中並肩走著，就是最平常卻又最難得的幸福。
「這裡我小時候偶爾周末會來。」
鄭奶奶情況緊急，當時送來了最近的三甲醫院。
這座城市不算大，但是煙火氣息特別濃重。
秦嫿能感受到獨屬於夏天夜晚的熱浪撲面而來，「那時候條件其實並不算好，放暑假我就會跟著奶奶一起回來。」
說著，秦嫿聲音又有幾分哽咽。
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氣息，「那時候奶奶就跟我說，以後一定要出去看大世面，看繁華的世界，年幼時懵懂無知，還真的嚮往過。」
「後面在海城生活，發現大城市好像也不過如此，也陸陸續續去了不少地方，發現還是這座小城最溫暖最美好。」
「因為這裡有奶奶，這裡有我童年所有美好的回憶。」秦嫿眼眶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
司承琛握緊了她的手，「嫿嫿，如果這裡能夠讓你感覺到安寧和幸福，那以後可以常常回來。」
秦嫿鼻子發酸，以前回來總是有理由的，因為鄭奶奶在，但往後的人生她想要在回來，還有什麼理由？這裡又還會有誰等她？
女人不在吭聲，司承琛微微側目，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淚流滿面，咬著下唇，不肯讓自己發出哭泣聲來。
看到這個樣子，司承琛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立刻側身抱住了她，整個人明顯有些慌亂，「嫿嫿。」
秦嫿腦袋埋在他的懷裡，繃不住哭出聲來，司承琛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不哭了不哭了。」
情緒頻頻崩潰，這是秦嫿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司承琛默不作聲地抱著她，哭了總比憋著強，起碼是在宣洩，宣洩出來了也就好了。
「不管怎麼樣，出了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一起身邊，永遠在你身邊。」
哪怕你不需要我。
這句話是他在心底說出來的。
秦嫿嗚咽聲逐漸增大，他的衣服很快也濕了一大片。
「不哭了。」司承琛的情緒也好不到哪裡去。
秦嫿眼淚止不住地落著，哭腔很重，「我沒有奶奶了我沒有奶奶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秦嫿一直都在重複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小，漸漸體力不支半暈倒在了男人的懷裡。
秦家三個人在醫院裡焦灼的等待，見到人是被抱著回來的，嚇了一跳。
「嫿嫿這是怎麼了？又暈了？」秦琴大步邁出去，向前詢問道。
司承琛抱著她往剛剛休息的病房走去，「應該是因為情緒激動導致體力不支所以又暈倒了，但是人還是有意識的。」
秦嫿確實是有意識的，但是哭得嗓子已經有些失聲了。
「喝點水。」秦雲波特意倒了一杯溫鹽水，遞給了秦嫿，「這會先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傻孩子，無論什麼時候身體都是最重要的。」
單霜心疼得厲害，但是還是強打起精神，「嗯對，聽你爸爸的，就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著。」
她手中拿這個素淨的手帕，替秦嫿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淚水，「我陪著嫿嫿一會吧，你們都先休息會吧。」
「寶貝，媽媽只希望你可以盡興地做自己，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只要隨心，我都支持。」
一旦違心，人會特別辛苦和勞累。
秦嫿人暈暈乎乎的，嘴巴張了張，卻只能說出嘶啞的聲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單霜按住了她的胳膊，「不用回應，媽媽就是想要跟你聊聊天，你就好好地躺著休息就好了。」
「嫿嫿，媽媽知道你心裡難受，也能理解我這種感受，但是你不能因為任何事情害了自己的身體，因為愛你的人絕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景。」
秦嫿實現有些模糊，真的很累，剛剛打起精神跟著司承琛一起去吃飯，結果才恢復了一點元氣，又因為大哭卸了勁。
單霜不需要她的回應，只要她在單霜眼前安然無恙，單霜就知足了。
她的手就這麼被母親溫柔地摩挲著，「嫿嫿，你答應媽媽，就算是難過，也要有個度好不好？媽媽真的不能再一次看你受傷害。」
「睡吧，累了就睡一覺，放心，醒來之後，我們都還在，就在跟前守著你。」單霜摸了摸她的腦袋，「乖孩子，好好睡一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了，還是因為單霜溫柔的聲音，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得昏昏沉沉的，夢裡她是兒時的模樣，總是跟在鄭奶奶身後，她想要喊鄭奶奶停下來別離開，但是鄭奶奶好像怎麼也聽不見她的話，衝著她微微一笑，揮揮手，轉身就離開了。
「奶奶！」
今晚，幾人都未離開，在病房裡坐著或者一側的沙發躺著，聽到秦嫿的驚呼聲，瞬間都清醒過來。
司承琛反應最為迅速，上前扶住了她的後背，「做噩夢了？」
「沒事了，醒來了。」他輕輕環抱著她，儘可能地給足了安全感，「沒事了，沒事了，我們都在呢。」
秦嫿看了一圈，唯獨再也看不見夢中的那個身影，聲音嘶啞，「奶奶……奶奶呢？」
幾個人瞬間都沉默了，大氣不敢出一聲，也猜到了秦嫿大概是夢到了些什麼。
「老太太在隔壁呢，要不要去看看？」單霜撩撥開她臉前的碎發，「去看看，好不好？」
單霜很清楚，秦嫿如果不看一眼，這後半夜是不會睡得踏實的。
秦嫿張了張嘴，半天才發出了一個嗯字，單霜扭頭看了一眼三個男人，衝著他們搖了搖頭，扶著女兒走到了隔壁病房。
鄭奶奶沒有任何變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的管子，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媽媽。」秦嫿下意識抓住了單霜的胳膊，「奶奶……」
她好像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了，「奶奶，我……」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都知道了。」單霜心疼得緊，連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