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拔管

  時海被徹底激怒了，一心就想著一定要給秦嫿顏色，壓根不會在意其他的事情，哪怕就是同歸於盡，也心甘情願了。

  不怕死的人是最可怕的。

  按理來說，時海不是她對手，哪怕是三個時海一起來，也不是她對手，但是秦嫿身上的傷還沒好，時海又像是瘋了一樣。

  一時之間，秦嫿竟然真的落了下風。

  「時海，你是真的瘋了！」

  時海用力抓住了她的雙手，秦嫿找准漏洞，抬腳直接朝著時海的腹部踢去。

  司承琛一打開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狼藉，時海掐著秦嫿的脖子靠在牆上，秦嫿腳勾住了時海的腿，準備將人放倒。

  他瞬間一個箭步上前，從後將時海拉了出來，力量優勢此刻很是明顯，用力將時海摔在了地上，喊來了安保人員控制住了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嫿嫿，你沒事吧？」司承琛緊張地上前去查看秦嫿的狀況，除了身上有幾處泛紅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傷痕，司承琛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秦嫿微微喘息著，搖搖頭，「我沒事，你看看奶奶。」

  剛剛時海一頓折騰，期間不少東西都砸在了床上。

  司承琛把她面前凌亂的髮絲整理了一下，「奶奶沒事，時海怎麼會突然間情緒這麼激動？你倆是都說了些什麼？」

  「之前還準備再等等，現在看來也不需要等了，可以把時海直接送進去了，送到海城四監，我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

  海城四監，是全國出了名的恐怕，裡面也聚集了各種各樣的非法分子，司承琛還特意打了招呼，不難想像時海進去之後會遭受到怎樣的待遇。

  秦嫿走到床邊，鄭奶奶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除了被褥有些凌亂以外，其餘的照舊和之前一樣，「今天就給奶奶下葬吧。」

  「不用再等了。」秦嫿手輕輕地摸著鄭奶奶毫無溫度的手，「也不需要通知太多人，我們倆應該就可以操辦了。」

  司承琛眉眼中帶著憂慮，但最終也沒有說拒絕的話，點頭答應了下來，「好，那我去辦手續，你先在這裡等我，可以嗎？」

  她露出了很勉強的笑來，「可以。」

  既然這是秦嫿的想法，那他就選擇尊重，做出了這個決定，或許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奶奶，你不會怪我吧？要留你的人是我，現在讓你走的人還是我。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太自私了。所以，這最後的決定，還是由我自私的來做吧。」

  「我知道，你應該是希望時海可以送你最後一程，但是那個人太過於無賴，我就不想讓他擾你最後清淨了。」

  「我已經選好地址了，就在家旁邊的那個山上，這樣離家很近，你也可以看見，也是你喜歡的地方。」

  秦嫿最後端來了一盆水，給鄭奶奶細緻地擦擦身子，「你說你最愛綠色，所以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身衣服，只是你看不見了。」

  司承琛跑上跑下，辦好了一系列手續，再一次回來的時候還帶來了醫護人員。

  「家屬如果確認放棄，就可以簽字了，然後拔管。」醫生說到拔管的時候，也稍有停頓，很殘忍，但是不得不面對。

  秦嫿神色倒是比想像之中的更加淡定，接過筆，簽了字，但是如果細緻觀察的話，不難發現秦嫿簽字的時候手微微有些顫抖。

  司承琛無聲無息來到她身邊，摟住了她，低聲道，「我在。」

  「拔管，拔管可以過會嗎？我做好準備再喊你們，可以嗎？」秦嫿臉色微微有些泛白，看向醫生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醫生點頭，表明理解。

  醫護人員出去之後，秦嫿立刻沒了勁，整個人半癱軟在男人的懷裡，自嘲道，「我還以為自己是真的做好了準備。」

  「現在才發現自己做這一步，真的是太殘忍。」秦嫿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我，我應該可以做到的。」

  司承琛側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嫿嫿，如果真的沒有做好準備，晚一點也沒有關係，不用逼迫自己。」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真的不應該在逃避了，遲早都是要面對的，只是早晚的問題，奶奶繼續這麼一直躺著不是事，也是一種折磨。」

  宣判腦死亡之後，人已經沒了任何的意識，基本上算是個活死人了。

  秦嫿深呼吸一口氣，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故作輕快的語調，「我準備了。」

  「嫿嫿。」司承琛也是於心不忍，這麼殘忍的事情，實在是一種雙重折磨。

  她臉上看樣子是帶著笑，實則眼睛裡已經含著淚，「嗯？我在呢，沒事，別擔心，我真的可以的。」

  秦嫿離開他懷裡，往前艱難地邁出了一步，眼角掛著淚珠，聲音哽咽，「奶奶，別怪孫女不孝了。你不能因為生氣就不來我夢裡找我。」

  她走到床邊，彎下雙膝，噗咚一聲跪了下來，「奶奶，如果有來生，你一定要再來找我好不好？」

  司承琛彎腰，心情沉重，視線從病床上的鄭奶奶移到了秦嫿身上，只能這麼在一側默不作聲地陪著，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秦嫿扶著床站了起來，手在顫抖個不停，早已淚流滿面，握住了管子，看著躺在床上的鄭奶奶，「對不起，奶奶。」

  她鼓足了所有勇氣，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豆大般的眼淚從眼眶中冒出，「奶奶……」

  拔下了管子。

  機器滴滴滴作響旋即漸漸恢復平靜。

  秦嫿睜開眼睛，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

  司承琛上前蹲下身來，眼眶跟著紅了起來，從背後抱住了她，「嫿嫿，你很勇敢，很勇敢，奶奶不會怪你的。」

  這一步，用盡了秦嫿所有的力氣。

  她之前有想過究竟怎麼和鄭奶奶告別，萬萬沒想到是這麼突然，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決定會做得這麼迅速。

  真的當一切塵埃落定時，秦嫿的一顆心好像也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