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心中有些觸動,沒拒絕楚婆婆的好意。
「行,您也別勉強,注意休息。」
楚婆婆笑著揮揮手:「沒事兒,屋裡擱著摺疊床呢,我在那兒躺躺就行。」
那東西不知道是哪個職工為了午睡準備的,就架在桌子旁邊。
秦凌特地去看了一眼,上面還有稱得上柔軟的枕頭和護腰,再拿張被子就是個合格的小床。
他這才放心,轉身去另一個房間休息。
目送那個背影離開,楚婆婆回到摺疊床上,靠著枕頭髮愣,視線始終虛虛落在那張漂亮的臉上。
她不是故意要盯著人家看,只是無意識的心中感慨。
這麼漂亮的姑娘,在銀幕上有大成就,按照外面的說法,這姑娘現在應該在享受什麼高級郵輪酒店,過萬眾矚目的生活。
而不是被身邊人所害,只能躺在這逼仄的孤兒院宿舍里,人都不敢見。
楚婆婆又嘆了口氣,幫著把莊夢瑩身上的毯子掖好,慢慢閉上眼睛。
她沒能睡上太久,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床上的人就哼哼唧唧地把被子往外推。
嘴裡含糊地念著些什麼,旁人聽不清,但能看得出莊夢瑩很痛苦,漂亮的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了。
「姑娘,姑娘!」
楚婆婆意識到情況的瞬間,撐著老骨頭從摺疊床上彈起來,焦急地走到床邊扶著莊夢瑩的上半身檢查。
「你醒醒!」
莊夢瑩被人又喊又晃,腦袋裡的漿糊被搖勻,才終於艱難地睜開千斤重的眼皮。
「不要碰我、不要……」
顯然,她的意識依舊模糊,開口還在念著那幾個詞。
楚婆婆這次終於聽清,如釋重負地哎喲一聲。
「不碰你!
我就是個老婆子,能碰你什麼?
放心,秦凌把你給救下來了,你現在是安全的。」
「秦凌?秦凌……」
莊夢瑩無意識地把這個名字重複兩遍,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一點。
她撐起上半身,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他人呢?」
楚婆婆看了一眼時間,搖搖頭。
「這才幾點,他得睡覺啊。
你是不知道,他昨天晚上連夜跑去你那邊,聽著還跟那群人動了手,然後又立馬開車把你弄回來。
到我這兒都後半夜了,他還上上下下幫著收拾,還是我勸他去休息的。
這你也放心,他就在那邊房裡,過會兒就來。」
莊夢瑩愣愣地聽著。
只不過重點偏移,腦子裡只剩下秦凌救她這一回事。
她稍微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況,才意識到是哪裡不對勁。
小劉向她拋出兩個相衝的日程事件,清楚知道她對錢導演有排斥,所以用另一件她更不喜歡的事堵住後退的路。
酒桌上,小劉看似是一直護在身邊,不如說是在守著她。
她喝的每一杯酒都經過了錢導或者小劉的手。
到最後,也是小劉扶著她往外走,在她身體發軟、無力反抗的時候,毫不猶豫把她推到不懷好意的男人懷裡。
「真的是她……」
莊夢瑩後背發涼,寒意從脊髓中綻開,迅速蔓延開來。
她能意識到這些,都是因為秦凌幾個月前的那條簡訊,讓她小心身邊的助理。
當時的她不甚在意,甚至越相處就越依賴事事體貼的小劉。
現在再回望那些荒唐的過往,莊夢瑩只覺得頭痛欲裂。
「你不舒服啊?」
楚婆婆緊張地站起身,見莊夢瑩表情不對,伸手摸她額頭,「剛剛秦凌還說呢,你是不是喝了不該喝的?
你要是真有個好歹,我可怎麼跟人交代!
我這就讓人送你去醫院!」
孤兒院的資金都儘可能用在孩子們身上,醫療方面,最多是準備一些基礎的兒童用藥,招個懂護理的職工。
要讓他們這裡的人來給大明星處理毒藥,楚婆婆實在怕不小心把人治壞,到時候賠都賠不起。
「別!」
莊夢瑩趕緊抬手阻止她,費力地撐著床板站起來,擠出個微笑表示自己沒事了。
「那好像就是點助興的藥,沒事的。」
她在那麼多人的酒局上表現出異樣,緊接著還消失一晚上。
這時候出現在沒有保護措施的醫院檢查,被別人拍到,到時候又將是一場新的風波。
「你逞什麼強啊!」
楚婆婆看到莊夢瑩搖晃的身影就覺得心疼,扶著那小姑娘的胳膊,讓她安穩坐著。
「不去就不去,你們小年輕想法多,老婆子是跟不上了,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你告訴我就行。」
她轉身去給莊夢瑩倒水,「我待會去廚房給你熬點白粥,你先喝水。
那個怎麼說來著,多喝水,把身體裡的毒素代謝掉。」
這是一回事嗎?
莊夢瑩茫然地眨眨大眼睛,慢慢抿著嘴唇笑起來。
她看得出來,楚婆婆看似風風火火,實際也是個辦事踏實的,一心為她好。
就和秦凌一樣。
再想起秦凌,莊夢瑩垂下眼,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撥動。
很微妙的感覺,她不知如何形容,只知道自己想儘快見到秦凌,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情感如潮水,來得突然且猛烈,莊夢瑩無法面對,只能逼自己不去想那些。
幾十分鐘後,她半靠著床頭的鐵柱,看著面前滿臉愁容的小太婆,自己反而笑起來。
「婆婆不用太操心,他們不敢對我用太烈的藥的。」
「這話你跟我說過了,我擔心的是你那老闆。」
楚婆婆又開始嘆氣,「不是說你老闆和以前合作過的有錢人勾結到一起了?」
莊夢瑩張著嘴,花了幾秒把楚婆婆話里的邏輯捋順。
「不是上司,也沒那麼嚴重。」
她忽然咬住嘴唇,攥緊被子,偏頭看楚婆婆,「婆婆,人掙錢是為了什麼?」
楚婆婆表情呆滯,似乎也在思考。
她扶著膝蓋站起身,指向窗外。
「為了那些孩子?
哎喲,你跟我肯定不一樣啦,你長得這麼漂亮,好多人喜歡你的,孤兒院的電視上還常播呢。
你有那麼好的未來,可不能因為那點破事就放棄這條路啊。」
莊夢瑩低頭笑了笑。
這些年來,她沒少聽類似的話。
她漂亮、有天賦,唱歌演戲樣樣學得來,似乎天生就是為吃這口飯而活的。
但為什麼,她總會有些時候覺得疲憊又難堪,恨不得自己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婆婆,您這邊捐款是怎麼走流程?
等我回去把那些破事處理一下,就帶人回來,全力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