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謝濯把太平守下去……
西王母給了我一個過高的期待,我覺得,我可能是無法完成這個目標的。Google搜索
我從西王母的秘密殿宇里回來後,大病了一場。
病中,我的大腦一直昏昏沉沉,像是在夢中。
在我住的這個院子裡,我與謝濯相處的所有畫面,走馬燈一樣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眼前出現又消失。
我幾乎沒有好好養病,偶爾會在樹下睡著,偶爾會在房頂上醒來。
但更經常的,我會坐在院子門口,像過去很多時候一樣,撐著腦袋,看著院外的那條路,等著一個歸家的身影出現。
病中,有時候幻覺能讓我看見謝濯回來了,但幻覺很快又消失。
我想,可能就是這時不時出現的幻覺,讓我近乎下意識的,也不想讓自己的病好起來。
但病到底還是好了,我的身體,在被那冰湖水灌入血脈之後,靈力提升了好幾階。哪怕是我這樣隨意折騰自己,我也好了。
留在我血脈里的冰湖之力,好像是謝濯殘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依舊在支撐著我,像他過去在的時候一樣,告訴我——
「地上涼,別吹風。」
「好好養病。」
「不要放棄。」
我就在自我意識與身體意識的拉扯下,拖拖拉拉的好了起來。
可哪怕身體好了,我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抗拒,我懶得出門。
蒙蒙和我其他的友人陸陸續續來找了我好多次,我都避而不見。他們想安慰我,於是想了個辦法。
他們將外面的事情,都寫成文字或畫成畫,折成紙鶴,然後催動術法,讓紙鶴飛進我的房間裡,停在地上。
我下床的時候,腳邊不小心碰到紙鶴,紙鶴便會展開。
我看見他們說,現在天下都沒有邪祟之氣了,所以,雖然盤古斧跟謝濯一起不見了,但崑崙也不再需要結界了。
崑崙徹底開放,里外的人都可以自由進出。
現在崑崙生機勃勃,東、西市比任何時候都熱鬧。
他們還說,有從北荒回來的人,告訴了他們,這世間曾有個地方叫不死城,城裡的人守住的秘密是什麼。
天下所有懵懂的人終於知道,他們曾經是怎樣被隱瞞,也知道了他們曾經怎樣被保護。
然後有人開始爭論,有人說,他們應該知道世界的真相;有人說,主神們做錯了;還有人說各山主神們將意外知道真相的人都關進不死城,這手段是非常惡毒的……
於是,外面關於主神們是否該為過去的不死城而贖罪這話,開始吵得沸沸揚揚。
西王母與各山主神,都保持了沉默。
有好多人都參與了討論。
但唯一沒有爭議的是,他們都認為,消除了邪祟之氣的謝濯,是英雄。
他們想給謝濯立碑、著傳,甚至還有人在西王母面前,提過,要給我什麼榮譽……
因為,我是謝濯的……遺孀。
我的友人們,勸我走出去看看,他們說雖然現在大家嘴上不休停,但這個世間還是很美好的。
我還是沒有出去。
我把紙鶴全燒了。
我的朋友們想安慰我,我知道,他們很好,他們真摯、善良。
崑崙如今也比之前更加安穩。
甚至我的身體也比之前健康。
我知道這全是好事。
可一旦想到,這所有的好都是用謝濯換來的,我便再難睜眼去看這世間的美好。
直到……一日清晨,我床榻邊站了一個男人。
「全崑崙都在說,謝濯死了,伏九夏也難過的快要跟著去了,我本來還不信,沒想到,還當真是這樣。」
秦舒顏,老狐狸來了。
我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翻了個身,當沒看見他似的,繼續閉眼休息。
「嘖嘖。」老秦感慨,「瞧瞧你這模樣,謝濯見了,不得將你拉起來,里里外外的數落一遍?」
「他瞧不見了。」
我在被窩裡,悶悶的回答了一聲。
老秦不說話了。
在我回來的這個世界裡,我和謝濯的過去,是由夏夏和謝玄青的過去演變來的,雖然結果是一樣,但過程卻不太相同。
在這裡,夏夏和謝玄青可以說是通過老秦搭上的線,他們……或者說我們,這個時空里的我們,曾躲在老秦給我們找的密室,暗生情愫,然後一起對付了荊南首,最後成親。
我們也一直與老秦交情匪淺,所以老秦如今對我,比我過去所認知的那個時空,要熟絡許多。
床邊一直有老秦拿著扇子「呼散呼散」的風聲,過了許久,他嘆了聲氣,開口:
「帶你去見個人,去還是不去?」
「不去。」
「謝濯的故人。」
我睜開了眼,起身,轉頭,看向老秦。
老秦面上的笑有些無奈:「謝濯應當是不願你去見那人的,但,你總得找到繼續生活下去的理由吧。」
我從回來後,第一次離開了家。
老秦帶我來的地方,是一個地下的熔岩洞穴,洞穴牆壁,地面,皆是鮮紅的熔岩在流動。
這個地方,我從未來過,但看著卻有些眼熟。
思來想去,有一段記憶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是我和謝濯在回到五百年前的某次,那時,一個名為渚蓮的人剛攻擊了我,謝玄青去找渚蓮算帳,而這一幕正好被躲在角落的謝濯看見。
我剛好又通過陰陽魚,聯繫上了謝濯,便也經由謝濯的眼睛,看到過這個地方。
仔細想想,那時,渚蓮襲擊我之前,我是被一個崑崙的士兵帶入險境的。
那個士兵……
如今想來,那士兵卻與不死城裡面的邪祟,一模一樣,在外表上,根本分辨不出,他被邪祟之氣感染了……
謝玄青當時與渚蓮的對話也是每一句都透露著奇怪。
渚蓮讓謝玄青殺了自己,但謝玄青卻直接拒絕了,說他不會殺渚蓮。但他也說……
他會護著我。
回憶過去,我低下了頭。
我那時,其實並沒有,那麼認真的去思考過,他會怎麼護著我,會護我到什麼地步……
如今,我知道了,卻也晚了。
老秦本一直沉默的在前面帶路,及至要走到前方熔岩最多的地方,他終於停頓了一下。
老秦回頭看我,神色凝肅:「那個人,知道的關於謝濯的事,比我們任何人都多,但他和謝濯,是敵人。」
「我知道。」我說,「他說過,只要有機會,就會用最殘忍的手段,把我撕碎給謝濯看。」
老秦眉梢一挑,是萬萬沒想到我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你見過他了?」
「渚蓮是吧,算是見過。」
老秦便饒有興致的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換上了一副看戲的神色,領著我走了過去。
地面熔岩鮮紅,宛如撕裂石窟,露出了大地的鮮血,在流淌的熔岩旁邊,有一個黑色的囚籠,長發披散的男子靜靜地坐在裡面。
似乎聽到了我與老秦的腳步聲,他耳朵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了,但或許是這些時日,我太想念謝濯了,我卻在他的眉眼間,找到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他與謝濯……有些相似。
渚蓮見了我,微微咧開了嘴角,一言未發間,只一個笑容,便讓我有些心裡發寒,一陣奇怪的顫慄從神魂深處冒了出來。
我在害怕。
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並不怕他,我怕的……
是他身體裡面的某種……奇怪的氣息。
這氣息,讓我想起了不死城中的絕望,還有我被邪祟之氣感染時,那混沌夢境裡面的驚懼。
「你來了。」
我遏制住心頭的驚懼,皺眉:「你知道我會來?」
「謝濯死了,你遲早會來找我的。」他輕笑,低聲喚我,「弟妹。」
聽見這個稱呼,我倏爾心頭一顫。
忽然想起了我曾在夢境裡看過的那段過去——
雪狼一族的族長喚回邪神靈魄,為了讓邪神得到一具軀殼,雪狼族族長挑中了謝濯的母親,而那時,謝濯的母親還有自己的丈夫與……
孩子。
我錯愕的望著面前的渚蓮,但見他在那囚籠里慢慢坐直身體,隨後他猛的向前,一把抓住了黑鐵囚籠。
囚籠欄杆被他撞出巨大的聲響,在石窟之中迴蕩。
「真可惜。」渚蓮露出萬分遺憾的神色,他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我,「謝濯死早了,我多希望,你能在他面前被撕碎啊。」
他說著,似乎想到了那個畫面一樣,他開心的,近乎癲狂的笑了起來。
笑聲不停的在耳邊迴蕩,讓我心臟跟著震顫,我皺眉盯著他,只見渚蓮情緒又陡轉直下,戛然而止。
「太可惜了。」他看著我,低聲輕嘆,似乎又真的在惋惜,「他到最後,也沒被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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