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憤怒關頭契合中年婦人的經驗!我忽然頓悟了!
我的格局打開了!
我覺得我沒必要在這營地里跟「阿枸」死磕了!
因為,此前我能入「阿枸」的身,是阿枸危機關頭迸發的求生欲,與我的救人心切契合了。記住本站域名
後來,我能與婦人的靈魄契合,也是因為婦人一路顛簸,驚懼之中,其實是暗藏對世間的憤怒的,而我難以宣發的憤怒,也正好配上了她的情緒!
仔細一想,除了那單純的小狗,我能機緣巧合的與這兩個人靈魄契合,皆是因為我有強烈的情緒波動,而她們同樣也有強烈的意願。
在憤怒、恐懼之中,無論何人,大千世界,皆共此時!
而若要尋找這樣的情緒,我大可不必在「阿枸」和這婦人身上死磕。我完全可跟著謝濯,伺機而動,尋找他身邊的人!
這樣,我就可以時時刻刻待在謝濯身邊了!
第二日,「阿枸」醒了,我又嘗試與她契合而無果之後,就果斷放棄了她。
我開始以靈魄之體,暢通無阻的入了鵲山,想先去找到謝濯。
鵲山之中,前來避難的人已經有許多了。
市集嘈雜不堪,連山林也開始變得擁擠。
好在,要找謝濯並不難,主神霽領了個神秘人回鵲山,還給了他鵲山哪兒都能去的特權,這個消息在我入鵲山的時候,便從民眾口中聽說了。
鵲山的軍士們,比我更關心謝濯今天去了哪兒。
我隨著他們的話,穿過鵲山的人山人海,去尋找謝濯。
我來到了集市。
集市本就人多,在如今這個時候,更加的紛雜煩亂,而我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謝濯。
這像是我的超能力,或許,也是他的超能力。
他身上像有光芒一樣,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只要他在,我就能一眼看到。
我快樂的飄到了謝濯跟邊,哪怕他看不見我,我也高興得在他身邊轉了幾圈,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一番。
「謝濯,你昨天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我問他,哪怕他聽不到,「你為什麼看起來有點憔悴?主神霽沒有給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嗎?還是你自己沒有好好休息?你這樣可不行呀。與邪神的抗爭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打完的。」
謝濯自然是不會回答我的,他神色凝肅,走在人群里,姿態有些戒備。
他這模樣,我在崑崙看過太多次了。
那時候不懂,總是埋怨他,與我上個街,總是垮著臉,顯得很不開心的樣子。
現在懂了,想與他說聲抱歉,可卻也找不到契機和理由。
謝濯在集市里走得很慢,幾乎每個與他擦肩而過的人,他都探看了他們的臉。
走到了集市盡頭,人變少了些,他也沒有什麼收穫,便靠在街角,抱著手,打量陸陸續續湧進集市的人。
我就這樣在他身邊陪著他,從上午一直看到了下午,夕陽西下。
集市裡的人,不管是鵲山的還是剛來的,都想離開,找個地方休息了。
人漸漸少了,守了一天的謝濯也微微嘆了口氣,他站直了身,似乎打算離開了。
而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婦人帶著自家的兩個小男孩走過。
他們似乎是逃難來的,婦人神色有些憔悴,她在街角用北荒的銀錢買下了一張餅。她將餅撕成了兩半,分給了兩個小男孩,哥哥的多一些,弟弟的少一些,她立馬與弟弟說:「哥哥大一點,要多吃一點,不然他更容易餓,你小一點,先少吃一點好不好?」
弟弟懂事的點了點頭,咬了一口餅,但一旁的哥哥卻沒吃,他把餅撕了一塊下來,遞給婦人:「阿娘,我跟墩子吃一樣多就好,我不餓,你也吃。」
婦人眨了眨眼,眼中似有水花:「阿娘……阿娘修行過仙人術法,可以吸取天地靈氣呢,阿娘不餓。」
婦人還是把餅給了孩子,她牽著兩個小孩往集市前方走去。
一家三口,雖艱難卻互相關懷。
謝濯一直望著他們,目光再沒挪開,直至那三人走到看不見的地方,他才微微低下了頭來。
我有些心疼的望著謝濯,卻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石頭。
我猜,他可能想到了一些過去。
我左右探看,暫時從謝濯身邊離開了。
我跑到集市里,東鑽西躥,終於,我找到了幾個正在打架的小孩!
或者說,是一群小孩,正在欺負一個女孩,她似乎是一個與母親走散的難民,正在被一群本來就住在鵲山的小混蛋們欺負。
小女孩都已經哭出不聲來了。
我沒有多想,直接悶頭往小女孩身體裡一撞!
小女孩的痛苦、無助、憤怒瞬間席捲而來,將我的靈魄包裹,我的四肢百骸再次接入了她的身體。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把那幾個小屁孩捶了一頓之後,我揪住為首的那個男孩:「打人了,賠錢!」
男孩鼻青臉腫的將他兜里的銀錢摸給了我,連哭也沒敢哭一聲。
我揣了銀錢便跑出去了。
我邁著小女孩還短短的腿,跑得風風火火,直接跑到了街角的位置,還好謝濯還在,那個賣餅的也還在!
我立即掏出了剛繳來的錢,買了四張餅。
這餅大,又厚,小女孩的胳膊要抱圓了才能將這四塊餅抱好。
熱絡的餅燙著我的胸膛,我走到了謝濯面前。
謝濯好高,站在小女孩面前,像一座山一樣。
可我一點也不怕他,我巴巴的望著他,等他看向我。
謝濯不知是被餅還是我吸引了,他終於把目光從他懷裡的石頭上挪開,看向我。
我把餅遞給了他。
他愣住,沒有接。
「喏,餅給你。」
他開始沒動,卻開了口:「我不……」
我不想讓他說話,於是一手握住一塊大餅的邊緣,將餅立著舉了起來,我跳起來就把餅塞進了他的嘴裡。
謝濯似乎對我並沒有防備。
他一口叼住了我塞的餅,表情顯得更迷茫了。
我隨便瞎扯了一個由頭:
「我聽鵲山的軍士們說,有個高高大大的神秘男子和主神一起在保護我們,你在這兒站了一天,一定是在保護我們吧?我不允許保護我們的人吃不飽飯!」
我說完,生怕露出什麼破綻,跳起來把懷裡剩下的三張餅懟到了謝濯懷裡,然後立刻轉身跑了。
謝濯為了不讓餅落在地上,只得嘴裡叼一張,手裡抱三張,勉強穩住,站在原地。
我回頭看了一眼,見他沒來追我,我鬆了口氣。
待跑到角落,我只覺渾身一松,我再次被擠出了小女孩的身體。
小女孩茫然的愣在原地左右探看,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打她的人都不見了。
她站起來走了兩步,還發現兜里在響伸手一摸,掏出來了買餅剩下的錢,她愣了愣,左右張望。
她當然是看不到什麼的,我將我圓滾滾的靈魄逼出了一個圓圓的小手來。
我用這小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腦袋。
「多謝你載我一程。」
小女孩是沒有感覺的,我便也轉身離開了。
我又回到了謝濯身邊。
他已經拿下了嘴裡的餅,他大大的手一手抓了三個,穩穩妥妥。另一隻手他拿著他咬過的餅,開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我知道,謝濯自幼被全族的人供奉魂力,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吃飯的,但現在他還是在一口一口的吃著餅,模樣很認真。
就好像……是在認真對待一個陌生小姑娘的善意。
我看著他吃餅的模樣,也跟著心裡暖暖的。
「小伙子,餅好吃吧?」角落裡,買餅的大爺挑起了擔子,是準備回家了。
謝濯望著大爺,點了點頭。
「哎,我還是趕我家老太婆差了點,可惜她現在臥病在床,起不來,動彈不了,不然呀,這餅,更有嚼勁呢。」
大爺絮絮叨叨的說著,挑著擔子走遠:「她可能做咱們鵲山最好吃的餅!」
謝濯沒有搭腔,卻在吃完餅後,拎著剩下的三張,在集市裡面走過。
夕陽落在他身上,讓他不像是個載滿過往的孤身俠客,而像一個尋常歸家的人。
我知道他要去哪兒。
他沒有去找渚蓮,沒有去找邪神。
他在鵲山安置難民的地方,找到了那一家三口——婦人與兩個小男孩。
謝濯將自己手裡的三張餅,送給了他們。他什麼都沒說,面對婦人的感激,他只是默默的轉身離開。
他走過難民們聚集的地方,看他們帶著孩子、老人,看他們有人重逢家人,歡喜非常,也看他們正在爭執,為了未來難測的走向。
絮絮叨叨,吵吵鬧鬧,無不是生活瑣碎。
我飄在謝濯身後,看他離開了難民聚居的地方,也看他披著月光回首一望。
我在他耳邊,輕聲告訴他:
「謝濯,你看,這就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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