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Google搜索
如我記憶中的情節里一摸一樣的,「我」與謝濯,就這樣相遇了。
接下來,似乎就沒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了。我飄在空中,看著當年的自己與我一直守護到現在的謝濯經歷「過去」。
「我」將他扛回了雪竹林里的山洞中,照顧了他半個月,為他包紮外傷、換藥、簡單的清洗身體,「我」對他這一身的傷感到好奇,也十分喜歡他這副漂亮的皮囊。
此時的謝濯,對「我」來說,是神秘、危險卻又充滿誘惑的。
人總是會被這樣的人事物吸引。
二月底里,謝濯第一次清醒了過來。
他傷得太重了,完全動不了。
適時,「我」正在謝濯身邊,為他身體注入魂力,以待他能早日醒過來。
他睜眼後,看到的便是在他身邊一邊打瞌睡,一邊注魂力的「我」。
他眉頭皺了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又看了看我。他動了動指尖,似乎想讓自己坐得更起來一些,但他傷太重了,不過動了下手,便讓他喘氣了粗氣。
「我」也被他驚動,從瞌睡中清醒過來。
「你醒了!」
「我」很驚喜,立即坐直身體,左右探看。
「怎麼樣?感覺可還行?……我也不是很專業的醫師,這兩天找營中的醫師學了個大概,我還怕把你治壞了呢……沒想到我還行。」
「我」笑著望向謝濯:「你身體也可以啊,這傷都扛過來了。」
謝濯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上,直到與「我」帶笑的眼神觸碰,他愣了愣,隨後眨了一下眼睛,微微轉過了眼去。
以前的我,或許並不知道謝濯為什麼會轉開目光。
但現在的我,陪他走過了那麼多的路,我明白的。
一直活在追逐與生死之間的人,幾時能見到這麼毫無陰霾的笑容。
冰冷與麻木中,詫然間感受到了溫度,會不適應。
「為何救我?」
謝濯嘶啞開口,嗓子仿佛被刀磨過。
「難不成看著你凍死在冰天雪地里嗎?」
「我」脫口而出,隨後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在雪竹林也算是救了我,我不把你報上去,全當是報恩了,我照顧你到傷好,你傷好之後,就悄悄離開崑崙吧。我不告訴任何人。」
謝濯沒有再多言。
過重的傷到底是讓他精力不濟,沒一會兒,他又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我」在他身邊,繼續渡了點魂力給他,見他呼吸平穩,便又挎著挖雪竹的籃子,哼著調子,離開了山洞。
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謝濯一直呆在這個山洞裡養傷。
「我」幾乎每日都挎著籃子來找他。
一開始給他渡魂力,換藥。
到後來,謝濯身上的繃帶幾乎全都撤下了,皮肉傷看著都好了七七八八,他的內傷「我」逐漸也意識到,我幫不上什麼忙,就任由謝濯自己調理。
但「我」還是日日都來。
「我」來找他說話,哪怕他不喜歡說話。
「我」常常絮絮叨叨的,把最近身邊發生的那些瑣碎的小事,開心的,不開心的,通通都說給他聽。
偶爾,「我」也會問一些他的過去,但一旦察覺他不想開口的時候,「我」便也將這話糊弄了過去。
「我」還會給他帶來一些崑崙集市上的小玩意兒,我會告訴他:「最近崑崙之外的邪祟氣息似乎弱了好多……」
謝濯聽聞此言,總會垂眸點頭。
我知曉,他是為此事感到欣慰。
而當年的我對他這般情緒並不能體會,毫無察覺的繼續說著:「西王母打算將崑崙集市的規模再變大一點,這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多新鮮玩意兒。你跟我一起玩吧。」
這種事情上,謝濯沒有拒絕過「我」。
儘管「我」掏出來的那些「新鮮玩意兒」,是他在崑崙之外那麼多年裡早就見過的東西。
他還是會陪「我」一起在山洞裡面搗鼓這些東西。
那時,崑崙賣的東西魚龍混雜,而「我」一直生活在崑崙,確實沒什麼見識,偶爾買來的東西裡面,會摻雜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
一次,「我」剛從兜里掏出一朵金屬做花想送給謝濯。
「集市的人說,這花是法器,送給養病的人,能……」
「我」話沒說完,忽然,謝濯抬手就將那花連帶花瓣一併握在了掌心,緊緊捏住。
「我」一臉困惑的看著謝濯:「怎……」
話不過開了個頭,下一瞬,那金屬花便在他手中炸開,「嘣」的一聲,將「我」嚇了一跳。
「是暗器,不是法器。」謝濯平靜的說著。
「我」在他開口之後立即回過神來:「手怎麼樣?」
「我」伸手要去拉他的手,卻又怕碰疼了他,「你張開手,讓我看看?」
謝濯卻只將掌心對著自己,他近乎冷漠的將那金屬花的花枝從手裡拔了出來,帶著皮肉與血,扔在一邊:「皮肉傷,無礙……」
沒等他話音落下,「我」雙手抓住他的手腕,輕柔卻又不容拒絕的拉過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扎入了不少金屬的花瓣,血肉翻飛,看著可怕。
「我」望著謝濯,神色間全是愧疚與心疼:「痛不痛?」
「我」問他,自己聲音一拐,竟然心疼哭了:」一定很痛,對不起,都怪我,信了那些小妖怪的忽悠。」
眼淚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落在謝濯的手掌心裡。
「我下次不亂買東西了。我回頭一定找他們去算帳!」
謝濯看著「我」,卻似有點愣住,不是故意沉默,而是不知所措。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然後又張開了,反反覆覆,臨到頭了,終於憋出了話來,卻只生硬的說了五個字:
「別哭了,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
「都扎進肉里了……」
「沒事。以前的傷都好了。這一點……」
「那你以前是不是更疼?」
謝濯沉默了下來,他看著「我」——一雙漆黑的眼瞳,帶著淚意,裡面全是他的影子。
「現在不疼了。」他抬起另一隻手,幫「我」擦去臉上的濕潤,「九夏,笑一笑吧,別哭了。」
「我」抿著嘴巴,憋了半天,還是笑不出來,最後一埋頭,「我笑不出來,但我可以不哭了,我幫你把傷都處理好。」
「我」幫他一點一點的處理掌心的傷,謝濯將手交給了我,只在一旁偏著頭,靜靜地看著「我」。
時間一點點的過。
五月二十五的時候,謝濯能站起來簡單的活動了。
「我」此前將惡意售賣暗器的妖怪抓了,並通報了西王母,西王母整頓了崑崙集市,正好,這幾日整頓罷了,崑崙集市上要辦一個小集會。
「我」因為此前上了當,差點傷了謝濯,十分愧疚,又想著謝濯許久沒有離開山洞,這下傷終於好了,可以帶他出去走走。
於是便邀約謝濯在二十八日那天,隨我去逛集市。
謝濯自然也答應了。
五月二十八當日。
崑崙的集會半得熱鬧極了。白日裡市集上,吃的玩的都有,「我」帶著謝濯從街頭逛到街尾,從這條街又吃到了那條街。
臨到夜裡,街上點上了燈籠,空中升起了祈福的天燈,遠處還有顏色各異的煙花。
氣氛好極了。
「我」帶著謝濯去了集市上一個僻靜的高處,「我」買了集市的酒,飲了兩口,隨後告訴謝濯:
「謝濯,我似乎有點喜歡你哎。」
煙花聲中,崑崙月下,謝濯愣在了「我」的身邊。
「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等著謝濯的回答。
等到煙花不再綻放,月色被雲遮掩。
謝濯終於開了口:「我……不知道……」
然後「我」眼中的光芒隱去,尷尬與侷促立即湧上臉頰。「我」仿佛酒醒了一樣,立即站直了身體,撓了撓頭,有些不安的往後退了一步。
「呃,是挺奇怪啊,突然說這個……有些唐突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你再逛逛也回去吧!我先走了,告辭!」
「我」都沒有轉身,直接翻身從這高處躍下,馬不停蹄的跑了。
謝濯看著「我」跑遠,在遠處站了一會兒,他低頭輕輕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處:「喜歡?」他困惑的抬頭。
「我」已經消失在了崑崙集市的人海之中。
謝濯當然也沒什麼要逛的,他沉默許久,回了那山洞。
五月二十九日
「我」的仙府上降下雷劫,因為謝濯的拒絕而傷心的一天的「我」,背雷劫猝不及防的劈清醒了。
「我」慌忙調整內息,應對雷劫,天雷劈了整整一日,「我」以為我渡不過去了,在一道雷劫之中,「我」徹底昏迷了過去。
又一道雷劫降下的時候,謝濯來了。
他擋下了雷劫,還餵了奄奄一息的「我」,一口自己的血。
「我」昏過去了,所以沒有看到,「我」與謝濯締結血誓時,周圍升騰起了紅色的光芒,光芒被一道道雷劫披散,化為粉色的粉末,圍繞在我們周圍。
仿佛是這天劫在我們奉上來自上天的祝福。
祝我們喜結連理,歡好良緣……
五月三十日
「我」在被天雷劈爛的仙府里醒來。
死裡逃生飛升上仙之後的「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鼓起勇氣,又去找了謝濯。
適時,謝濯照顧了我一夜,見我氣息已經平穩,他便回到了雪竹林的山洞裡,打算靜息片刻。
而「我」找上門後,開門見山的就跟他說:「我昨天差點被雷劈死了,我當時在想,我有點後悔,我應該在集市里做得再絕一點的!人就應該活在當下!所以!我決定!……」
「我」說著,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
「我們成親吧!謝濯!」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又像是怕他拒絕我,我大聲喊了出來,「我不想錯過你!」
謝濯看著滿臉通紅的「我」,沒有沉默,也沒有猶疑,他點頭說:
「好。」
「我」聽到這個詞,先是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隨即,欣喜與快慰壓抑不住的湧上心頭、嘴角、眉間。
「我」大笑著,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謝濯。
謝濯被「我」撲了個滿懷,甚至腳步都微微往後面踉蹌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不停拿臉頰在他懷裡蹭的「我」,一直緊繃的眉眼,微微柔軟了下來。
六月一日。
「我」終於將謝濯介紹給了我在崑崙的朋友們。
朋友們看出了謝濯是妖,身上的氣息深不可測,他們強顏歡笑著與我們吃了一頓飯,飯後,朋友們你來我往的將我從桌上拉走,一個個的來問我。
「哪裡冒出來的妖怪?」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嘛?」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這人的底細你摸清楚了嗎?」
我也便一個個的回答。
「管他哪兒冒出來的。」
「我知道他不是壞人就行。」
「婚姻大事,我當然不兒戲,我認真得很。他的底細我不用摸清楚,他的品行我摸清楚就行了!」
朋友們一個個的被「我」懟了回去,最後蒙蒙還是不放心的跟我說了一句:
「你現在飛升上仙了,你的婚事,可不是小事,你要嫁妖怪,我們崑崙可是沒有這個先例的,你得去請示西王母。否則,他留不下來。」
六月二日。
為了讓謝濯留下來,「我」帶他見了西王母。
大殿上,眾仙看著「我」與謝濯,搖頭嘆氣,西王母卻沒有說什麼,只問「我」是否心意已定。
「我」當然立即點頭應是。
西王母當庭也沒有表態,只是沉默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謝濯一眼,就便讓我們退下了。
那天夜裡,「我」有些憂心。
「我」感覺西王母在殿上的態度十分模糊,怕西王母不許謝濯與我成親,留在崑崙。
「我」在還沒修好的仙府里,輾轉反側,謝濯沉默的陪在我身邊,只說了一句:「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當時心想,是,若西王母實在不同意,那我就帶著謝濯,住到崑崙結界外面去。
反正現在崑崙也開放集市了。以後,白日裡我就來崑崙管理守備軍,夜裡,我就回去過我的小日子。
生活工作,兩邊都不耽誤。
反正,這親是一定要成的。
「我」想定了,便也安心睡了下去。
所以,「我」也不知道,在這天夜裡,謝濯還去見了西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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