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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2024-08-16 11:38:48 作者: 甜醋魚
  周挽遲疑了下,蹬掉腳上的帆布鞋,踩進他那雙拖鞋。記住本站域名

  拖鞋很大,她穿起來很不合腳。

  她彎下腰,將自己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放到鞋架一邊,同時也注意到那鞋架里再沒多的拖鞋,只有她腳下這一雙。

  陸西驍一個人住,這偌大的三層樓都屬於他孤零零一人。

  「我能開燈嗎?」周挽問。

  「隨你。」

  這是陸西驍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啞得像是被砂紙用力磨過。

  周挽將鞋架上的開關打開,客廳的吊燈亮起。

  陸西驍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緊緊蹙起眉,抬手擋住眼。

  周挽看到凌亂的客廳。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酒瓶,茶几菸灰缸上插著幾十支菸蒂,空氣里都是濃重到瀰漫不開的菸酒味。

  周挽又過去開窗通風。

  陸西驍躺在沙發上,看著少女忙碌的背影,扯了下嘴角,拎起手邊酒瓶又喝了口潤嗓:「來幹嘛?」

  「是蔣帆讓我來看看你,說聯繫不到你。」

  周挽去看他的臉,冷白到顯出病態的臉,不知是真的受傷了還是因為不見天日。

  陸西驍嗤笑了聲。

  周挽問:「你受傷了嗎?」

  他側過頭,沒說話。

  「哪裡?」

  「怎麼,你要幫我包紮?」

  周挽點頭:「嗯。」

  他輕笑了聲,起身,走進臥室,沒一會兒拎了袋東西出來,丟在茶几上,一卷紗布滾落,掉在地上,散了長長一片。

  陸西驍重新坐回去,靠在沙發上,扯起褲管。

  他穿了條寬鬆的灰色家居褲,大腿上纏著紗布,包紮得很隨意,像是隨便繞了幾圈,有殷紅的鮮血從裡面滲出來。

  他瘦,且幹練,肌肉並不賁張,也看不出常年堅持鍛鍊的痕跡,但肌肉線條蜿蜒曲折,滿是野蠻生長的痕跡。

  周挽被那抹血色刺了眼,盯著看了三秒,倏的紅透了臉。

  陸西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反應。

  「不是說,要給我包紮嗎?」

  周挽不說話了,過了很久上前一步,但只一步,便沒再上前。

  陸西驍欣賞夠了她表情,沒有逼迫,諷笑了聲,直起身,將煙咬在齒間,將染了血的紗布一圈一圈繞開,丟進垃圾桶。

  周挽不再看他,低頭收拾茶几上的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酒瓶,周挽在屋內看了圈,找到飲水機倒熱水。

  飲水機旁的架子上放著一張相片,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笑容溫柔。

  她有一雙和陸西驍一樣的狹長眼。

  周挽憑藉這雙眼睛很快判斷出照片裡的女人是誰。

  陸西驍的媽媽。

  她倒了杯溫水,陸西驍已經換好紗布,靠在沙發上,又要喝酒。

  周挽過去,握住酒瓶:「你受傷了,不能喝酒。」

  他不喜束縛,抬眼,眼底冷然:「你管老子?」


  周挽一頓,鬆開手,將那杯溫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喝完剩下那些酒,丟進垃圾桶。

  「陸西驍。」

  周挽不知道他的過往,但卻能看出他波瀾不驚下的無邊傷痛,她試圖安慰他、鼓舞他,不要再這樣消沉下去。

  「如果你媽媽還活著的話,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幅樣子。」周挽輕聲說。

  陸西驍動作一頓,忽然直起身。

  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腿上的傷,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周挽。」他冷聲,一字一頓,「你以為你是誰?」

  周挽渾身一僵。

  是了,她以為她是誰。

  她和陸西驍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有什麼資格站在別人的傷痛上去勸告什麼。

  「還是你想說你喜歡我。」陸西驍盯著她,「不想看到我這樣?」

  他輕笑出聲,笑意里更多的是諷刺,沒有絲毫暖意。

  「行啊,那談戀愛唄。」

  他拽住周挽手腕,猛地用力拉近自己。

  他手是滾燙的,眼是冷的,嗓音也是冷的。

  周挽跌坐在沙發上,摔在他身上。

  陸西驍摟住她的腰,用力,迫使她靠近自己。

  周挽渾身僵硬,因為這超過的動作動彈不得。

  現在的陸西驍太危險了,冷靜到極致是瀕臨喪失理智的失控,周挽被他身上的酒味刺得幾乎喘不過氣。

  陸西驍捏著她下巴抬起,冷著臉靠近。

  周挽用力側過頭,從喉嚨底逼出一聲嗚咽:「……陸西驍!」

  他忽的鬆開手,周挽往後摔在沙發上,雙手支撐住,心有餘悸地喘氣。

  但陸西驍分明並不想真的對她做什麼,只是為了逼出她的真實反應。

  「耍我,是嗎,周挽。」

  他冷眼看著眼前臉漲的通紅的少女,沒有一絲情緒,極為平靜地說,「周挽,你不喜歡我。」

  他抬手箍住她纖細的脖頸,粗魯地將她拽起來,抵在沙發背。

  一字一頓地冷聲問:「為什麼要故意靠近我。」

  他太清醒透徹了。

  周挽那點把戲從來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從那晚在遊戲廳,她說「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時,他就已經看出來。

  只不過心情好時懶得計較,現在他懶得裝傻了,也不再給她任何面子。

  周挽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件事,不管從什麼角度去看,都是她企圖在先,利用在先。

  都是她的錯。

  陸西驍掐著她脖子的手不自覺用力。

  並不是會窒息的力道,但用力抵著頜骨處,生疼。

  她嗆咳一聲:「陸西驍。」

  她皺著眉,難耐地說,「疼……」

  陸西驍鬆手,但銳利的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她。


  「陸西驍。」周挽起身,撿起地上的書包,輕聲說,「對不起,打擾你了,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不管她多恨郭湘菱,都不應該這樣做。

  這不道德,也對陸西驍不公平。

  周挽朝他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陸西驍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她身形單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稍用力就會斷。

  而當她按下門把手,一點點拉開門,外頭路燈細密的光灑進客廳,光影照亮她周身,像是鑲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

  陸西驍忽然想到那天在醫院外。

  他和陸終岳大吵一架,大步離開,周挽追著他氣喘吁吁跑出來,手指緊緊攥著他衣擺。

  她身後是陷落的夕陽。

  光暈也將她周身點燃,溫柔又浪漫。

  她氣都不勻,仰頭,雙眸清澈,問他,你想吃麵嗎。

  「周挽。」陸西驍忽然出聲。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由。

  只是覺得,只要周挽走出這扇門,往後他們就真的沒有任何瓜葛了。

  陸西驍想,他並不喜歡周挽,無趣又平淡,只是周挽在一定程度上和他很相似,她常是安靜的,什麼都不問,像沒有好奇心,但又似乎是,他什麼都不用說,她都懂。

  她在身邊的時候,陸西驍都會感受到一種少有的平靜。

  像是獨屬於他的鎮定劑。

  周挽停下腳步,沒回頭。

  陸西驍靠在沙發里,陷進去,閉了閉眼,也沒看她,啞聲說:「周挽,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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