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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2024-08-16 11:39:00 作者: 甜醋魚
  隨著這句話,周挽愣在原地。Google搜索

  她沒想到陸西驍會說出這種話,不管是真是假,還是只為了氣盛言,她都沒想到陸西驍會在眾人面前說這種話,卑微又妥協。

  而盛言在聽到他這句話後,臉色就白了。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陸西驍沒再理會她,轉身攬著周挽的肩膀將她帶出去。

  周挽還沒回神,直到聽到一聲:「哈嘍,妹妹。」

  周挽抬眼,看著眼前這個高瘦的男人,她愣了下,有些詫異:「黃屏哥?」

  這些年黃屏倒沒什麼變化,只是曬黑了許多。

  「你現在也在B市啊?」周挽問。

  「沒,我就是來玩一趟,過幾天就又得回平川了。」黃屏看著她,笑了笑說,「你倒是變化很大。」

  周挽反應過來他大概也看到了剛才的全程,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髮,低頭無言地笑了下。

  陸西驍點了支煙,側頭:「還沒吃晚飯?」

  周挽點頭。

  黃屏也道:「那就換個地兒一塊兒吃吧,這破地方繼續吃下去我能消化不良。」

  這個點再去叫得上名號的餐廳都得等號,陸西驍這些年也沒吃過什麼普通的餐廳,最後還是周挽提議去了一家音樂餐吧,之前讀書時跟室友去過,類似於清吧,有駐唱樂隊,菜色也不錯。

  到了地兒,周挽點菜,黃屏還另外叫了兩紮酒。

  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那年寒假,她和陸西驍一塊兒去黃屏的超市,在那兒坐著塑料小板凳吃火鍋。

  ……

  晚上八點半,樂隊上台,燈光陷落。

  黃屏話多,喝了酒後話匣子打開,話就更多了,也幸虧有他,這些日子周挽和陸西驍相處時第一次這麼放鬆。

  主持人說今天是周年店慶,每桌都可以選一個男生一個女生自告奮勇上來玩遊戲,贏了的就能免單。

  這話一出,好幾張桌都紛紛舉起手,多是情侶或夫妻。

  「還有人嗎?」主唱看著台下繼續問。

  黃屏看熱鬧不嫌事大,舉起手,又指了指周挽和陸西驍:「這兒!」

  周挽嚇了跳,連忙擺手拒絕。

  主持人一看是帥哥美女,還下台請人:「別害羞啊美女,咱們這可都是正經遊戲。」

  周圍笑聲一片。

  周挽看了陸西驍一眼,男人倒神色自若,也沒推拒,起身,周挽沒辦法,覺得再推拒下去反倒更尷尬,便也跟著走上台。

  主持人將話筒遞到周挽嘴邊:「你和這位帥哥是情侶嗎?」

  周挽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關係?」主持人有些詫異。

  周挽一頓。

  她和陸西驍的關係,確實是很難解釋,說朋友嗎,也算不上。

  而此時,陸西驍側了側頭,替她回答:「前任。」

  前任。

  一個充滿故事的關係,再配上兩人這張臉,讓一切都充滿了神秘感,頓時引得許多人起鬨。


  「前任啊——」主持人也笑起來,「那可巧了,今天我們可準備了很多默契問題,你們分開多久了,還能記得對方的事兒麼。」

  周挽今天穿了件白色大衣,襯得整個人格外溫柔漂亮,有種溫和的書卷氣。

  她答:「快七年了。」

  「這麼久,你們看著也還很年輕啊,那都是早戀的事兒了?」

  「嗯。」

  「那今兒這遊戲你們得好好回憶一下了,這些問題對你們可不利啊。」

  餐廳服務員拿來小白板和簽字筆分給每一個人,兩人為一組,聽題寫答案,兩人答案一致就算過關。

  第一個問題很簡單,問女生對男生的稱呼。

  亮答案。

  一排望過來,有叫特殊暱稱的,有叫寶寶的,有叫哥哥的,也有叫老公的,到了周挽這,端端正正三個字——陸西驍。

  陸西驍也同樣寫了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又注意到他們倆,玩笑道:「這是你們談戀愛時的稱呼,還是分手後對仇人的稱呼呢。」

  周挽說:「一直都是這個。」

  從一開始到現在,周挽每一次叫他,都是連名帶姓的,陸西驍。

  「你倆這戀愛談得還挺特別,就沒想過叫個親昵點的稱呼?」

  陸西驍笑了笑,漫不經心:「讓她叫過哥,不肯。」

  周挽指尖一頓。

  第二個問題,你是對方第幾任,以及對方是你的第幾任。

  這種問題明顯是搞事,有幾對情侶很聰明,都寫了第一任,而有兩對寫的答案對不上被淘汰,更有甚者差點在台上就要吵起來。

  再看到周挽和陸西驍這。

  周挽的答案是:不知道;第一任。

  不知道自己是對方的第幾任,以及,對方是自己的第一任。

  陸西驍的答案是:第一任;忘了。

  「不是,你們這對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主持人都被逗樂了,又看向陸西驍,「你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幾任了,這是太多了數不清了?妥妥一個渣男啊。」

  他不知道周挽和陸西驍之間的糾纏不休和恩怨糾葛。

  只以為是少年輕狂時候談過一次戀愛,到現在還能一桌吃飯必然是都放下了。

  主持人拍了拍周挽肩膀,開玩笑說:「恭喜啊妹子,分得好,咱可得離渣男遠一點。」

  到這裡,大家都以為這會是一個年少時乖乖女愛上渣男的故事。

  後面十幾個問題,有對方的生日,有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有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台上剩下的情侶越來越少,到最後一道題,只剩下周挽陸西驍和另外一對情侶。

  只要再有一對淘汰,獲勝的就能拿到免單資格。

  誰都沒想到,留到決賽圈的竟然還有一對七年前就分手的前任情侶,那些題目他們都答對了。

  在時光和歲月的沖洗下,這個故事變得更加神秘,讓人好奇。

  最後一個問題是,你是因為什麼喜歡對方的。

  主持人格外人性化,對周挽和陸西驍說:「這問題對你們倆來說不太合適哈,那咱們換個題干,你們的問題就是,你們是因為什麼決定和對方分開的。」

  周挽:「……」

  她握筆的指尖不自覺用力。

  她是因為什麼決定和陸西驍分開的。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錯的,她從和陸西驍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已經能看到他們的終點。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曲折難熬。

  這一題需要寫的內容比較多,給了三分鐘寫答案。

  但直到三分鐘結束,周挽都沒能寫下一個字。

  那是她難以啟齒的事,是她罪惡的事。

  旁邊那對情侶先舉牌,依舊是相同的答案,在十幾道題中給大家呈現出一段格外甜蜜的戀愛。

  壓軸,於是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了周挽和陸西驍身上。

  亮牌。

  周挽白板上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寫。

  而陸西驍寫了一句話——我拼命地走向你,可你自始自終想的都是,怎麼離開我。

  周挽沒有想到陸西驍會回答這個問題。

  他是一個不愛將自己的隱私和過去剖開來展示給別人的人。

  所以當她看到這句話時,心臟狠狠地收緊了下,疼得眼淚差點直接落下來。

  那是一段不能碰的過去。

  這些年來,周挽從來不敢深想。

  她換了全新的環境,換了手機號,換了所有的社交帳號,跟從前的朋友都主動或被迫地斷了聯繫。

  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她連根都沒有,讀書時每年寒暑假,朋友們都搶票搶得驚心動魄,只有她待在學校,無處可去。

  她不想被丟在原地,很認真地去生活,很努力地向前跑,她把和陸西驍的過往都徹底留在了平川市,留在了曾經,留在了那個她再也不敢踏足的地方。

  她想像陸西驍從前談過的那些戀愛一樣,不戀過往,乾脆決絕。

  可現在卻聽到他說:我拼命地走向你,可你自始自終想的都是,怎麼離開我。

  那一瞬間,周挽腦海中擁入許多許多的回憶,爭先恐後地在她腦中浮現。

  想起最初的一開始,她決定以後再也不來摻和到陸西驍的生活,是他叫住她,啞著嗓子妥協地叫住她,說,周挽,我餓了。

  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個晚上,陸西驍問她要不要談戀愛,她雖說好,但心裡想的卻是陸西驍遲早會對她厭倦,到時她就可以離開,守住那一個永不見天日的秘密。

  想起他們一起去看雪回來,陸西驍發來一條語音,說周挽,以後每年新年,都跟我過吧,當時她心間震動,卻不敢回復。

  想起她很早就對他說過,如果哪天我們分開了,就再也不要聯繫了,好不好?

  想起陸西驍早就知道她是郭湘菱的女兒,知道她對他的利用,但卻仍然不管不顧地衝上前為她擋刀,而她卻在陪他到傷口痊癒後,便跟他提了分手。

  ……

  那時候的她,的確愛著陸西驍,也很認真地對他好,希望他快樂。


  但同時,她確實,從來沒想過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這麼看來,陸西驍確實是太委屈了。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錯。

  餐吧內的看客們看到現在也有些茫然了。

  原以為是渣男和乖乖女,現在看來受了情傷的似乎是那個男人,而不是女人。

  主持人終於聽出兩人之間的糾葛,沒再繼續打趣,玩笑著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周挽和陸西驍下台,回到座位。

  他們走到了決賽輪,差一點就能拿到免單獎勵。

  「行了,都過去了。」黃屏沒料到是這種遊戲,打圓場道,「喝酒喝酒。」

  陸西驍一言不發,拿起酒杯仰頭喝盡了,而後起身。

  黃屏問:「幹嘛去啊,走啦?」

  他頭也不回:「衛生間。」

  桌邊只剩下黃屏和周挽。

  周挽低著頭喝湯,還在想剛才的事。

  「妹妹。」黃屏跟她搭話,「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啊?」

  周挽停頓,笑了下說:「挺好的呀,就正常地過日子嘛。」

  「其實有些事我不應該跟你說的,當初你走了一段時間後,他突然生過一場大病,整個人都瘦得不能看。」

  「我一開始沒覺得那場病和你有關,畢竟那會兒你們分開也有段時間了,可我有回去看他,他燒糊塗了,一直喊著你名字。」

  黃屏拎著酒杯,喝了口,淡聲繼續道,「我沒見過他失個戀能難過成這樣的,他可是陸西驍啊,可他就是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說實話我那時候還是怪你的,我把他當弟弟,不忍心看他這樣。」

  「他嘴硬心軟,平日裡就算會說些漂亮話哄女生,但他其實從來不會對別人展現出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內心。」

  「你應該從來不知道吧,其實他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他知道你有秘密。」

  周挽眼睫一顫:「什麼時候?」

  黃屏想了想:「你們吵特嚴重,差點分手那次,好像是你去外地競賽前幾天吧。」

  周挽想起那次爭執時,陸西驍對她說的話——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男朋友,什麼都不肯說,什麼都藏在自己心裡,誰都進不去,周挽,有你這麼談戀愛的麼?

  過了這麼久,她什麼都沒忘。

  原來,那麼早,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妹妹,他是個聰明人,他自己也說,只要他想要知道,他一定能查出你到底瞞著他的是什麼,可是他不敢。」

  黃屏無奈地笑了聲,「陸西驍說他不敢,放之前,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會從他嘴裡聽到這種話。」

  周挽以為,她和陸西驍之前的一切都是由她主導的。

  是她擅自走進了他的生活,也是她離開了他的生活。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陸西驍不過是裝傻,他寧願自己被騙,也不想和她分開。

  是他的縱容,才能讓她操控住他們這段關係。

  周挽手撐著臉,用力按了下眼眶,深吸了口氣,緩聲問:「黃屏哥,你能跟我說說他的這些年嗎?」


  「你沒問過他?」

  周挽搖頭:「不敢。」

  黃屏嘆了口氣:「也還好,那場大病之後他就開始好好讀書了,他聰明,只要他肯沒什麼做不成的,後來高考他成績很高,名牌大學隨便挑,但他爺爺打算安排他出國。」

  周挽抬眼:「出國?」

  「其實我覺得他爺爺也是怕他選B市的大學,怕再遇到你,但我沒想到他會那麼聽話,真順著意思去了國外讀書。」

  「當初他媽媽那邊還有個哥哥,後來一直定居國外,他舅舅算是幫了他一把,大學時就有了他現在公司的雛形,自那之後他就差不多和陸家斷了聯繫,沒再要過他們的錢,也沒再欠過他們的人情,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到後來,我又似乎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會放棄國內的大學出國去了。從那時候到現在,他每天都很忙,有時候我真怕他對自己是拔苗助長,可他就是靠著自己真正站起來了。」

  「周挽,他媽媽當初就是受制於家庭造成的悲劇,他這麼逼自己長大,到底是為了什麼執念,你難道想不明白嗎?」

  ……

  陸西驍回來,黃屏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馬上就要回平川市,陸西驍後面幾天又忙,沒時間再聚,兩人便多喝了些,到將近零點才起身。

  這些年陸西驍除了應酬已經很少喝這麼晚了,少見的有些過量,有點暈。

  他去結帳,周挽和黃屏先出去,她拿出手機叫了代駕。

  後半夜的鬧市區總是熱鬧喧囂。

  旁邊沒幾十米就是一家酒吧,搖滾樂響得馬路那頭都聽得見。

  路上行人大多不是準備去喝酒的,就是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

  正在這時,不遠處走來兩個醉漢,嘴裡罵罵咧咧地吵著架,手裡還提著瓶酒邊走邊罵邊喝,身上全是濃重的酒味。

  周挽掃了一眼,後退一步避開些。

  而那兩個醉漢越吵越激烈,甚至還有要動手的架勢,其中一人不耐煩地用力推了把,自己向後跌倒,對方扭身往前跌,踉蹌不穩,朝著周挽摔過去。

  她沒能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躲了,下意識緊緊閉上眼,抬手護住臉和頭。

  這時,她身上忽然被一道力攬過。

  鼻間充斥陸西驍獨有的味道。

  他手臂環過周挽腦袋,將她完全護在懷裡。

  周挽一睜開眼,便看到那醉漢倒下來,手裡提著的那瓶酒直接砸碎在陸西驍肩頭。

  「陸西驍……」

  他沉著臉鬆開周挽,轉身看向醉酒的男人。

  男人跌了一跤,酒瓶玻璃碎片都散在眼前,總算是清醒了些,再看眼前男人這一身非富即貴的打扮,立馬道歉。

  陸西驍沒跟他再糾纏,擺手讓人走了。

  好在那些玻璃碎片沒有割傷皮膚,只是酒弄髒了他後背的衣服。

  「沒事吧?」他轉身問。

  周挽搖頭,找餐吧服務生要了紙巾幫他擦掉身上沾上的酒。

  「沒事。」陸西驍無所謂地說,脫掉外套拎在手裡,「回去洗個澡就行了。」


  ……

  代駕來了。

  先送黃屏到住的酒店,再送他們回家。

  電梯緩緩上行時,周挽忽然想到什麼,整個人都愣住。

  剛才那一刻,陸西驍的下意識就是從正面抱住她,否則那些碎掉的玻璃片如果割到脖子或是臉都會很麻煩。

  這才是人的下意識。

  電梯門打開。

  陸西驍走出去,卻不見周挽動作,他回頭看了眼:「怎麼了?」

  「陸西驍。」

  周挽聲音有些發顫,「那年在廢棄車站,你真的是因為沒反應過來,才會那樣擋在我前面嗎?」

  陸西驍腳步一頓。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眶慢慢變紅,眉眼間都被染出驚心動魄的色彩。

  「不是。」他嗓音磁沉,靜靜地看著周挽。

  但他想,他一定是喝醉了,才會給出這個答案。

  「……那是因為什麼?」

  陸西驍低下頭笑了聲,無奈又妥協:「我故意的。」

  駱河向來不是什麼手腳乾淨的人,陸西驍不是沒吃過他的虧,所以一早就提防著他,從他將手伸向口袋時他就注意到了。

  原本他是可以完好無損地躲掉的。

  只不過,少年的愛不講分寸、不會衡量。

  在那一刻,他想用最刺眼的鮮血,最壯烈的方式,利用周挽的內疚,來挽留自己的女孩不要離開。

  周挽的大腦仿佛「嗡——」一聲,陷入了無聲的轟鳴。

  翻來覆去在腦海中盤旋著的都是那盞亮了一整晚的手術室的燈,以及他寫下的那句話——

  我拼命地走向你,可你自始自終想的都是,怎麼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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