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顧一邊洗漱，一邊不動聲色的從鏡子上偷瞄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此時老陌已經沒繼續站在門口了，門是開著的，何顧聽到門外傳來老秦和余燕他們的聲音。
很顯然，這是隔離期結束了，大家準備一起離開醫院。
按照以往的慣例，一會兒應該還要一塊去大食堂聚一聚。
本來這時候應該是比較放鬆的時候，但此時何顧心裡卻一點兒也不輕鬆。
剛剛看到的那個自己被老陌刺死的畫面……始終在何顧腦海里揮之不去。
同時何顧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老陌會對自己有致命威脅？
難道說老陌存在被詭異侵蝕直至失控，最後對自己人大開殺戒的可能性？
又或者說……是何顧自己可能會被詭異侵蝕導致失控，然後被老陌誅殺？
稍一思索，何顧又再次回味了一遍關於【危機預兆】這個能力的介紹。
【在對您具備致命威脅的人或物出現在您面前時，您可預見到一個與之相關的發生概率最高的危險畫面。】
……
這是何顧當時腦海里那個機械化的聲音說過的原話。
仔細咂摸著這句話，忽然何顧好像發現了某種漏洞。
這裡說的是「預見到一個與之相關的、發生概率最高的危險畫面」。
關鍵是這個「發生概率最高的」！
假設老陌突然被詭異控制，然後對何顧出手，把何顧一拳打死的概率是0.1%，而何顧被詭異控制，老陌無奈出手將他誅殺的概率是0.2%，那麼兩相比較，後者是不是就成了「發生概率最高」的一種可能？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畫面雖然具備發生的可能性，而且是所有相關危險畫面中發生的概率最高的，但本質上何顧也不用為此擔心。
但……這件事真的能如此解讀嗎？
總感覺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何顧一邊快速洗漱著，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許煩躁。
現在看來，能預見危機也不完全是好事。
像這種畫面，自己看見了，又暫時沒辦法採取任何措施，就感覺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頭頂上懸了一把劍，懸而不落，又沒辦法把它處理掉，反而令人徒增煩惱。
……
想到這裡，何顧把毛巾掛好，有些無奈的對著鏡子嘆了口氣，轉身走出病房。
何顧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老陌他們都已經走了，只有老秦還在電梯間。
看到何顧過來，坐在輪椅上的老秦打了聲招呼：「大食堂聚餐，他們先過去了，我在這兒等你。」
聽到這話，何顧微微一怔：「您有事找我？」
老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嘆了口氣：「唉，人老了，身體機能衰退，行動越來越不方便了。」
「又沒有眼睛，很多東西都看不到，我都快忘了這個世界具體是什麼模樣了。」
聽到這話，何顧狐疑：「您不是……能看見嗎？」
老秦搖頭苦笑一聲：「我是能看見，但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看見。」
「打個比方，船舶上的聲吶系統可以探測到水下的魚群，能『看見』人眼睛看不見的東西，但聲吶其實並沒辦法看到海底那絢爛的畫面，也不知道它找到的魚到底長什麼樣。」
何顧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您『看見』的畫面，與我們不一樣？」
老秦微微點頭：「雖然這個例子也不是特別貼切，但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吧。」
說話間，電梯門開了。
何顧推著老秦進入電梯，又按下了1樓的按鍵。
老秦沉默了一下，忽然又說道：「但是吧，眼睛看不見了，很多東西我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比如，我看到了你內心對老陌的畏懼。」
……
老秦這話一出來，何顧神情微微一僵，忽然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就在何顧還沒想好該怎麼接這話的時候，老秦緊接著又說了一句：「我想想……這次多人副本結束，你應該是獲得了【危機預兆】的能力？」
「怎麼，看到自己被老陌擊殺的畫面了？」
何顧：！！！
電梯廂正在緩緩下降，裡面只有何顧和老秦兩個人。
這一刻，何顧瞪大了眼睛，已經忘記了言語，錯愕的看著老秦。
老秦……他不是只通關了一個副本就與怪談世界割離了！？
而且老秦離開怪談世界的時候，連眼睛都給了【它】！
根據何顧的經驗，即便老秦當初的天賦能力就是【破妄之眼】，但他只通關了一個副本就丟了眼睛，應該完全不知道【破妄之眼】的後續功能才對！
怎麼感覺……他好像什麼都清楚！？
這一瞬間，何顧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覺老秦好像能洞察自己的一切似的，何顧在他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何顧有種被人窺視、拿捏的感覺。
自從成為挑戰者後，何顧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感覺老秦和老陌是那樣的親切可靠，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可是現在，何顧先是看到了自己被老陌殺死的畫面，又發現老秦好像能時刻知悉自己的一切……
這一刻，何顧有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何顧遲遲沒有說話，電梯廂里一片安靜。
「叮！」
直到電梯到了1樓，清脆的提示音響起，緊接著電梯門緩緩開啟，這種沉悶而令人窒息的氣氛才被打破。
老秦沉聲開口道：「你放心，我沒有窺視你的意思，事情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
「只是瞎子嘛，總會對一些眼睛看不到的東西比較敏感，所以察覺到了你情緒上的波動。」
老秦說著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至於天賦能力的事兒……我獲得過的天賦能力，或許並不和你完全一樣。」
說罷，老秦輕輕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你說，我曾短暫的得到過【破妄之眼】的全部能力。」
「那種感覺……可比肩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