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洋流到了冰洋，那裡有著虎鯨群體中十分罕見的龐大族群，家庭成員已經到達七十之多。」
阿戚仿佛陷入了回憶，用著平靜的聲音娓娓道來：
「那裡溫度很低，相比起魚來，他們的主要食物是浮冰上的海豹和企鵝。」
「我曾經遠遠的見過他們狩獵，跟在他們後面學習狩獵技巧，因為食物充足，所以雖然沒有和他們正面打過交道，但也一直相安無事。」
「第二年我依舊在那個時間回到了那裡，突然發現原本龐大的虎鯨群成員數量銳減，從曾經的七十之多，減少到了四十。」
「後來我才知道，那片冰寒之地的海豹和企鵝因為未知原因數量變少了許多，並且更加警惕，他們能得到的食物大大減少，鯨群不得不分離開，很多成員離開了這片海域去其他的地方尋找食物。」
阿戚說到這裡闔下了眼眸。
當時沒有食物，他決定離開這裡，最後一天的時候恰巧撞上了不慎掉入海里的企鵝，到手的獵物自然不會放過。
盯上那隻企鵝的還有另一頭虎鯨，他是為數不多沒有離開族群的壯年虎鯨，鯨群捕捉到的獵物優先給了年長者和幼年虎鯨。
他餓紅了眼，卻又沒辦法同家族成員爭搶食物，就只能把主意打到身為外來者的阿戚身上。
說實話，虎鯨一般不攻擊同類，但是食用同類的虎鯨也不是沒有。
那頭虎鯨咬傷阿戚嘗到了血味，徹底瘋了！
阿戚性格從來不軟弱，怎麼可能任由對方咬死自己，自然奮起反抗。
「他動彈不得，卻還是用兇狠的眼神看我，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依舊能察覺到他的同族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如果他透露給族群我離開的方向，我很有可能會受到鯨群的圍攻，所以我殺了他。」
阿戚低低的說著。
說實話當時他如果不殺那頭虎鯨，未必就沒辦法逃脫，但是為了增加活下去的可能性，他還是下了死口。
郁圓眨巴眨巴眼睛，心裡有些酸澀：
阿戚和那頭虎鯨已經分不清誰對誰錯，都只是為了求得一線生機。
至於海豹企鵝減少，郁圓心中一顫，難道是……因為冰川融化？
會是因為這些嗎？
阿戚說完當年事件的全部過程就不作聲了，心裡有些繁亂，說到底博克絲虎鯨群也沒有冤枉他。
做了就是做了，他也不會給自己說辯駁的話。
終究是殺了同類，郁圓膽子那么小，會不會害怕他？
他安靜的等待著郁圓下最後通牒，要是她害怕，他就送她去找虎鯨群。
「魚哥，我找不到吃的，也打不過別的虎鯨，所以你一定要教教我怎麼逃命，不然以後你不在我就死定了。」
郁圓語氣自然，神態自若轉身去重新拉自己的魚籠。
她看出來了，最和阿戚過不去的其實是他自己。
要是怪罪他，也只能是無底線地加深他心裡的罪惡感，如果安慰，同樣也只會起反效果。
不如平常心相對，沒必要強迫遺忘不堪的回憶，但是需要撫平當時留下的心結。
郁圓扯了扯自己咬下來的魚籠，含糊不清地道：
「魚哥，咱們回去吧！」
沒有想像中的懼怕和責怪，也沒有一邊倒的安慰，有的只是一如往常的態度。
卻讓阿戚原本因為記憶而沉重的心情倏地一輕，陰鬱一掃而空，看著郁圓費力的拖著長長的魚籠，阿戚不動聲色地咬起另一端長長拖在她身下的魚籠。
原本牙都要被拽掉的重量驟然輕了許多，郁圓悄悄地笑眯了眼。
兩頭虎鯨一起回到了海草林旁邊，然後看見了本來應該已經回到族群的克萊爾和包包。
克萊爾鬼鬼祟祟地躲在海草林里，探究的眼神不斷在阿戚身上來回掃，目光落在阿戚身上那道猙獰的貫穿傷口時，猛地收回了視線。
包包也垂頭喪氣地待在一邊。
阿戚幫郁圓把漁籠放到不會被水流帶走的地方，冷聲問道：
「不是送你回去了嗎，怎麼又來了，你不是受傷動不了了嗎？」
克萊爾瞬間心虛地垂著眼眸左右亂看。
郁圓無奈地嘆了口氣，跟在後面解釋道：
「魚哥的意思是，克萊爾，你都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這麼晚了還游這麼遠，對傷口不好。」
阿戚詫異地看向郁圓。
郁圓幾乎要從他滾圓的瞳孔里讀出幾個字：
「我不是，我沒有，我根本沒那個意思！」
但來不及了，克萊爾已經瞬間就興奮起來，亮閃閃的眼睛好似在發光：
「真的嗎？阿戚真的是這個意思？他很關心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阿戚，飽含期待地等待阿戚回答「是」。
阿戚煩躁地避開他的視線，獨自鑽進了海草林！
沒有聽到想聽的話，克萊爾立馬失落地垂下側鰭和尾巴：
「我就知道你哄我的，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郁圓睜著眼說瞎話：
「他就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魚哥脾氣可倔了，那麼肉麻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你看他這不是付出行動了嗎，他去給你找夜宵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克萊爾歪了歪腦袋：
「什麼是夜宵？」
「……」郁圓一時語塞，忘了人類的一些特有名詞虎鯨沒辦法理解，於是想了想科普道：
「就是天黑了以後吃的食物，要少吃，不然會長胖。」
「會長胖？！」克萊爾眼睛一亮。
另一旁的包包也忍不住湊了過來：
「…真的，會，長胖，嗎？」
看著她隱隱發光的眼神，郁圓暗道，難道所有的雌性生物都會不自覺的去追求優美的身體線條，連虎鯨也不例外？
「確實會長胖。」郁圓給出了最終答案。
面前的兄妹兩個立馬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包包，你聽見了嗎，真的會長胖！」
「嗯…嗯，我，明白…了。」
……
郁圓有些懵，明白？
到底明白什麼了？
兄妹兩頭虎鯨頭對頭小聲交談著，尾巴愉悅的上下擺動，時不時傳出克萊爾得意的大笑，以及包包害羞的「嗯嗯」回答。
郁圓越聽越迷糊，總覺得事情朝著出乎她預料的方向發展了。